一段时间下来,叶若卿越急就越苦闷,越苦闷这修为就越不涨,着实让人头疼。可白眉又常年在外,根本没有诉苦之人。
有一天她被同门姐妹言语欺辱,叶若卿便在夜中爬上了山,一个人偷偷哭。哭到半夜,便听有人不耐烦。叶若卿一睁眼,才瞧见是李星河。
李星河问她为何哭泣,叶若卿便哭啼啼的说有人欺辱她。
然后李星河就说既入修行,当有勇往直前之心,日哭夜哭能哭死仇人否?又怎能成就大道?即便不能一时剪除仇怨,也更该奋发向上。一味在意他人评说,不是修行之理。
叶若卿当然懂这个道理,只是年纪小,心里不畅快,又因修为不展,连门中教习都不太管她了,是故一直想不开。
李星河见她哭个没完,便说你自去别处哭,别耽误他观星。
于是叶若卿哭哭啼啼的离开。待过了几日,叶若卿趁夜又来,见李星河还在,便也不敢哭了,只呆呆坐着。
两人这般相处了几个月,愣是没再说过一句话。
后来叶若卿便主动跟李星河说话,说咱们都不受人待见,不如做个朋友。李星河没搭理她。
叶若卿是个话痨,便独自扯宗门内的破事,李星河也不理会。可待问及修行上的问题时,李星河便会分享见解,稍做指导。
如此过了半个月,叶若卿天天听李星河教导,修为竟有所进。自此之后,叶若卿便黏上了李星河。慢慢的,青莲门的人竟把他俩当成了道侣。
“那天爷爷传讯,星河师兄本不想去的,可我缠了他好久,才把他拉了过去。”
叶若卿歪着头,左手托下巴,右手在沙地上画来画去,“王道友,你睡着了吗?”
她见林白不咸不淡,不知是否在听,心知自己说多了话,便赶紧吞了丹丸,闭目恢复。
其实林白听的很是认真。彼时秀秀也是个话痨,整日里拉着林白说东说西,街上的事儿就没她不知道的。
只是后来分别,也不知是否有人耐得住性子,听她胡乱扯淡。
“曲如意必然是愿意听她说话的,小黄也是个嘴巴不爱消停的。”林白想着往事,忽的心中有感。
只见透过重重风沙迷雾,远处的南方天空之上,似有乌黑深潭。
其上流光成线,七彩斑斓,倾泻而下。其中有点点光亮点缀,似是星辰。
天河徜徉,好似将世间万物,诸般生灵,都纳入其中。
“初入秘境时,我触摸石碑,好似感受到了其过往由来。”
“此番又观星河,竟有无穷无尽之意。有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之感。”
林白站起身,呆呆的看着,竟也入迷了。
“那就是天河了,也不知怎的,尘沙竟然遮蔽不住。”叶若卿恢复过来,也看向远处。
“沙地中万千砂砾,一如星辰于那星河。或许,尘沙便是星河,又怎能遮蔽?”
林白看向叶若卿,低声问道:“入秘境时,你触摸那石碑,可有所感。”
“有有有。”叶若卿立即点头,郑重道:“头疼的很,好似整个人被撕成了几百几千块儿。”
“……”林白揉了揉眉心,又问:“观此星河,心中可有感?”
“自是有的。”叶若卿一副认真模样。
“愿闻其详。”林白来了兴趣。
“睹物思人,想起我星河师兄了。”叶若卿道。
林白就觉得,这叶若卿应该能跟曲如意聊到一块儿,毕竟都是不靠谱的人。
“走吧。”林白忍住头疼。
朝那星河方向而去,不过两个时辰,天地便重归于旧,不见星河影踪,好似大梦一场。
往前走了两日,那星河再未现身。但远处风沙之中却隐隐有人,且不是一个。
“是哪家的朋友?”风生呼啸,尘沙遮蔽,犹能听闻此人嗓音浑厚。
叶若卿脸色本就苍白,这会儿更是吓得没了血色。
“怎么办?”叶若卿到底当过散修,立即取出一枚枯黄树叶,如她手掌大小。
“敌我难辨,且做好应敌的准备。”林白心中无所感,无吉亦无凶。
“好!”叶若卿咬着牙,低声道:“王道友,我本命秋木落叶,本命神通乃是无边落木,有阻敌惑敌之效,最能助人。只是身处沙地,我又方筑基不久,怕是神通威能要大打折扣……不过我手上还有几个灵器,还是能防身的。”
她叨叨半天,其实意义简单明了,她不抵事。
“桥山林转轮,敢问是何方道友驾临!”林白高声道。
“桀桀桀……”浓厚风沙之中传来渗人笑声,竟还夹杂女子媚笑,“九阴山鹿怀仁!”
“王兄……林兄,”叶若卿终于想起此人名为转轮子,可也顾不上认错人的尴尬,很有自知之明的道:“咱逃吧?”
“为何要逃?我最恨背后阴笑之辈!”林白道。
话音方落,叶若卿还没做出反应,便见林白急速往前掠去。
只一息,人竟已深入尘沙之中,不见了踪影。
“喂!王……转轮兄等等我啊!”叶若卿赶紧往前,手掌中捏一片黄叶,往前递出,便见狂风尘沙之中,降下片片落叶。
“九阴山的人岂是好惹的?”叶若卿心中叫苦,心中只觉得这林转轮太莽撞了些,明明先前还挺稳重的。
欲要上前去援助,便见厚厚尘沙之中有几道炽烈火光。
“看我无边落……”叶若卿咬着牙,身后现出一株沧桑古树,落叶飘洒。
正要出手,便见尘沙中走出一人,正是林转轮。
“快些走,已有人抢了我们的先。”林白道。
第192章 遇险
狂风越来越大。
叶若卿收了神通,苍白的面上现出疑惑。
方才那火光已隐入烟尘,叫嚣的九阴山之人亦不见了踪迹。
沙子打在脸上,遮蔽视野。
有微微的灼烧气味随风而散。狠狠一嗅,倒是吸了一鼻子的沙土和滚烫热气。
叶若卿再看这位转轮子,见其面容凝重的遥望南方,也不知是在担心前路,还是在想某个人。
“他是丹师,性情又不赖,怕是相好儿不少。就是不知九阴山的人怎不见了踪影。”叶若卿发了会儿呆,又不由的想起了李星河。
“可要再歇歇?”林白见叶若卿发呆,心知她又想起了情郎,便无情打断她的遐想。
“不用……”叶若卿咬咬牙,“我还能走!”
“那就走。”林白率先往前迈步,并不存丝毫迟疑。
“这……”
叶若卿见林白往前行,她赶紧追上,拉住林白袖子,问道:“方才那什么鹿怀仁呢?我还听到有一女修的笑声。可不像是好相与的!”
“倒也并非不好相与。”林白随口胡诌,“能进入秘境的,岂能有傻子?只要好好讲道理,人家都是愿意听的。”
“九阴山可是跟咱桥山有怨的。”叶若卿小声嘀咕。
“即便有怨,也须讲理!”林白加快脚步。
“那你是怎么跟他们讲理的?”叶若卿更好奇了。
“以德服人!”林白道。
方才林白确实以德服人。对方共计三人,且先出手,林白是后发。
三筑基中,男修是那自称鹿怀仁的,另还有一女修同行,一女修暗藏。
林白只随手布下飞云旗阵,飞刀与神通齐发,瞬杀两人。
只有那潜伏的女修好似本命与尘沙相契,遭飞刀重创后,竟遁入沙土之中,不见了踪迹。
因沙漠地形特殊,风沙又大,林白没追下去。反正“转轮”之名也瞒不住了,且随他去。
两人行了半日,没再遇到敌人,只叶若卿又不支,脸色苍白的很。
林白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心疼。倒不是心疼叶若卿,而是心疼自己带的丹药。
人家不要,林白也不提。
“王……林兄,我没丹药了。”叶若卿可怜巴巴的,终于开口讨丹了。
“给。”林白取出蕴元丹,给她回气。
“还有避风符……”叶若卿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层沙土,羞愧之色更显。
“……”林白没脾气,只能老老实实给她。
既然选择了救人,那就力所能及的救到最后。
而且这叶若卿虽不太靠谱,但遇敌之时终究没独自跑路,反上前援手。
有这一举动,林白就觉得没白救。
叶若卿吞了丹,丢出避风符,闭目静歇。
等了近一个时辰,两人再次出发。
越往前行,风沙愈大,日头越烈。便是勤修混元淬体之法的林白都觉的烈日灼心,尘沙欺人。
叶若卿更是扛不住,先前只三四个时辰歇一歇。到了后来,两三个时辰都得歇一歇。
林白手里的丹药被她造了不少,要不是有九阴山的战利,林白都要心疼死了。
如此五日,行了三百多里,风沙渐渐停歇。再行一会儿,便见前方十几里处赫然有一绿洲。
那绿洲很是宽广,瞧不见边际。然则其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就在眼前。
又过片刻,绿洲之上的天空竟缓缓转暗,似进入黑夜。
而此时沙地之上烈日未消,与那绿洲分割昏晓,阴阳相别。
林白与叶若卿呆呆的看着,都是一言不发。
过了一刻钟,便见那绿洲之上现出星辰。继而在极高处有七彩流光显现,犹如神迹。
那流光斜着缓缓向下,星辰纳入其中,好似江河流淌,慢慢落入绿洲之中。
“这不是蜃景吧?”叶若卿头发散乱,毫无修行者风范,脸上尘土污垢一层层,像是来逃荒的。
林白也不理会,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云雾上有碧绿丝线,顾大娘的链子并未失效。另还有月白水纹,乃是秀秀所留。
见秀秀有这闲工夫,林白知其安然无恙,便也放心不少。
再细细感受,趋吉避凶有感。好似有某种对自己极为有利之事,或有利之物,或有利之人,在绿洲中等待。
然则隐隐之间,亦有极大危机潜伏。
招来一团雾,化为水镜,追索秀秀。
水镜破损。再索踪日夜缠绵的裴大姐,水镜亦是破损。
再推演黄如花,水镜直接爆开,犹胜推演秀秀和裴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