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朱玉树甚是感动。
夫妻俩正闲扯,林白已带着徒弟回到信义坊。
“师父,你是要把我卖掉么?”妙妙被林白夹在胳膊下,她兀自嘴上不停。
“你有几斤肉?卖你能值几个钱?”信义坊内不准御空,林白只能步行。
师徒俩你来我往扯了半天,又来到洞府外。
“跪下,磕头。”林白道。
妙妙一向最听师父话,当即朝着洞府门跪下。
趴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老祖啊!”
她家刚死了家主,是故顺嘴把哭丧那套带了来。
妙妙磕完,也不起来,只一边拍手上尘土,一边看林白,嘴角带笑,似在邀功。
林白捂住额头,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会儿,得了仙子传音,林白踢了下妙妙的脚丫子,“去找姜鱼吧。”
“好嘞。”妙妙也不起身,又朝林白磕了三个。
“不用跟我跪。”林白不爱这些虚礼。
“闲着也是闲着。”妙妙起身,摸了摸额头,露出惫懒模样。她见师父不喜,便赶紧低头往玉湖去了。
有这么个徒弟,还真是头疼。
开了洞府门,狐狸还卧在原地。
“老祖。”林白关上洞府门,也跪了下来。
“关口险隘,退可阻塞流通,进可得见天地。”青狐语气慵懒,竟也有惫懒,“本命玄奇,千人千面。你那徒弟的本命倒是不错,日后不知会有何神通。”
“待妙妙筑基之后,我让她再来给老祖磕头。”林白硬往上凑,“要是老祖喜欢,不如也收她当徒弟,她最会伺候人了。”
“太惫懒,养不起。”青狐道。
能让堂堂元婴说出这种话,林白不知该为徒弟喜还是忧。
“这个给你,算是与你徒弟相契。”青狐拿前爪掏了掏耳朵,然后丢出一本簿册,“众妙玄通解。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是木妖所赠,也算与你有渊源了。”
林白赶紧膝行上前,两手接住那众妙玄通解。
“我为徒弟见你,你为徒弟求道。两不相欠,以后各自各路。”青狐送完东西就不认人了。
只见狐狸起身,一步一步踏在空中,竟要立即走人。
“前辈!”林白赶紧留客,“我同秀秀也有交情。”
先前光跟狐狸扯了,林白都没来得及细问秀秀的事。
“呵,”沉玉仙子冷笑,“云霞宗的小乌龟与秀秀是师徒,我何曾给过她半分颜面?”
说完,狐狸两眼一瞪,“小淫贼,你莫非有什么想法?”
“没有没有!”林白赶忙出声,问道:“老祖,秀秀何时出山?”
林白欲要请沉玉仙子做中人,可需得先跟秀秀通个气儿。
“快了快了!”狐狸声音渺渺,一挥尾巴,狐狸青影竟脱实向虚,转眼不见。
遁法?怎么好像怕了我似的?我还能吃了你?还是说,你怕我勾秀秀?是故防着我?
林白没脾气,又恭恭敬敬的喊了半个时辰,说了许多美言,喉咙都叫破了,可狐狸再未出现。
“你怕我勾秀秀,其实我本纯良。”林白哀叹。
没法子,狐狸仙子怕家里仙草被摘,故意躲着,林白也只能认了。
静坐了数日,林白又去往凤鸣山。之前去取妙妙时,那田婉君似乎有事。
到了地方,跟朱玉树夫妇一聊才知,原来田婉君从娘家带来了几个丹方,想让林白学会后再教朱家弟子。
逗留了月余,林白自回洞府修行。
匆匆一年半过去,混元五转功成。
境界也已突破筑基三层。只是诸事烦心,既要淬体,又要练飞刀,又要炼丹制符打徒弟,是故稍稍慢了些。
这日晨,玉湖雾气氤氲。
诸多姜家子弟汇聚于此。
姜鱼的道袍极合身,站的笔直。虽还有几年才十八,个头却越长越高,早已胜过她姐姐了。
有细腰,却无硕果。面庞还未长开,却也能瞧出日后必是上佳姿容,不过不似姜小白那般乖巧,反有英气。
妙妙从竹屋中走出,向诸人行礼。
今日是她入道之时。
过了一会儿,林白与裴宁赶来,姜丫头从黑塔中出来。
诸人又向三筑基行礼。
林白在石台上坐下,面有严肃,一副有德长辈模样。
“师父,我爹怎么没来?”妙妙跪下来问。
妙妙出自凤鸣山,本来该去往凤鸣山入道的,可朱玉茂说玉湖是妙妙的福地,不用执着于这种事情。
入道乃是修士的大事,通常至亲长辈都是要来的。
林白与朱玉茂早约好了日子。不过前番朱玉茂外出,怕是赶不上了。
“他有事外出。”林白笑着道。
妙妙发了会儿呆,便又磕了个头,再跪裴宁,后跪姜小白。
起身朝诸位观礼的姜家子弟行礼,然后盘膝坐下。
“天地苍茫,大道玄妙。我辈应仰观天文,俯察地理;近取诸身,远取诸物。”
林白缓缓开口,“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欲以观其妙,当自今日始。”
诸人起身,缓缓退开,只留下林白与妙妙这对师徒。
师徒二人相对而坐,皆闭目不语。
过了半个时辰,妙妙引气入体功成。
众妙玄通解是师徒俩一块儿跪出来的,自是与妙妙十分相契。
待到过午,林白心中忽的生出淡淡伤悲,好似生命中失去了些什么。
妙妙泪珠成线,旋即有血红之色,“师父,我爹死了。”
她使劲儿的抹泪,却怎么也抹不干。
第172章 池鱼
黑塔。
“裴姐姐请坐。”
姜小白将裴宁引到最高层。
裴宁以前来过这里,环顾四周,但见书架矮案,一如昨日。
“你这里幽静,倒是修行的好所在。”裴宁看了眼书架后的矮床,然后坐下来。
姜小白自是明白何意,她赶紧倒上茶水,道:“姐姐若是喜欢,那便在此住些日子。”
“只怕会坏你好事。”裴宁笑。
姜小白也笑,道:“我的好事不也是姐姐的好事?”她竟不装了。
“你们在此处,不怕你家老祖发觉?”裴宁问。
“那倒不会。”姜小白笑。
两女扯了半天闺房废话,裴宁才问起正事。
“我听说你家前阵子出了事,真的假的?”裴宁按着茶盏。
半年前信义坊生出传言,乃是说姜家死了好几个筑基。都是有名有姓之人,乃是姜向生,姜火,姜遇风,姜向寒。
“是。”姜小白叹了口气,“魂灯已灭,我也是后来才知。”
“出了什么事?”裴宁问。
“不知道。”姜小白摇头,“老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事,我去问也没个音信。”
裴宁点点头,便不再多打听。
那石牌早已交给了林白,由林白来处置,且林白不让她再掺和。
两人又聊了会儿妙妙和姜鱼的修行,便出了黑塔。
但见观礼的姜家年轻子弟尽皆惊愕,妙妙泪流不止,正趴林白腿上哭。
“都散了。”姜小白上前,驱散一众子弟。
“出了何事?”裴宁握住妙妙的手,看向林白。
“玉茂兄糟了不测。”林白挥散心中的怅然所失之感,道:“妙妙方入道,气息不稳,先让她留这里两天,我去凤鸣山看看。”
又交待几句,林白便自出发。
离了信义坊,往凤鸣山而去。
到了地方,只几个朱家年轻子弟在。一问才知,朱玉树夫妇和朱见羊都去了田家。
还牵扯到了田家?林白见管事的都不在,便喊来了朱玉阳,朱明钧。
这俩也是朱家的筑基苗子,林白一向跟他们混得熟。
朱家辈分是见玉明心,金丹老祖定下来的。朱玉阳与朱玉树等人一个辈分,朱明钧与妙妙一个辈分。
结果俩人一问三不知。
林白又去找朱玉蔷,结果还是啥都不知道。
没法子,林白只能在大殿里坐等。
过了两日,裴宁又带着妙妙来了。
妙妙已不哭了,只双眼红肿。瞧见林白,眼泪竟又打不住,“师父。”她走上前,跪倒在地,趴到林白腿上,又哭泣不止。
林白也不多说什么,只轻轻拍拍她的背。
裴宁看向林白,林白轻轻摇头。
“是田婉君!都怪田婉君!”朱玉玲忽的闯了上来,朱玉阳等人竟拦不住。
几年不见,朱玉玲老了些,面上皱纹显现,双目也有刻薄之色,头发散开。
“妙妙!”朱玉玲来到大殿,踉跄几步,扑倒在林白身前,将妙妙拉到怀里,道:“都是田婉君害了你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