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我入山月余,这驻地好似有些不同,可是什么大人物来了?”林白见杨恕喝迷糊了,便开口打听。
杨欢瞅了眼林白,撇撇嘴,没吭声。
“大人物?”杨恕不屑一笑,低声道:“那自是大人物,我们掌门来了。”
“岳掌门?他不坐镇宗门,反来此地?”林白惊讶道:“岳掌门来此所为何事?”
“还能是什么事?”杨恕面上憋不住笑,将语声压得极低,“咱岳掌门有三个徒弟,前番折了王屏,如今又折了首徒岳西霞,他心里有怨气。”
“竟有此事?莫非是寒鸦所为?”林白震惊了。
“喝!”杨欢端起酒碗。
“谁知道呢?反正他在龙门坊里,跟三位元婴老祖求情,欲入山斩杀寒鸦呢。”杨恕端着酒碗,低声笑道:“你是没见,岳掌门前几日火急火燎的跑来,冲我们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林白愣住,心说这岳丰树身为桥山派掌门,虽只管庶务,可到底是大人物了,怎这般小家子气?
若是担心爱徒安危,那便别让入山;可既入了山,就别去担忧生死。
既想得沉玉仙子的大福缘,又不想受半点损伤,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堂堂桥山派庶务掌门,又是元婴后期修士的嫡传,若只这点胸怀,日后境界怕是难进了。
“掌门想停了此事,云霞宗元婴不同意,九阴山那位态度暧昧。”杨恕嘿嘿的笑。
林白立时明白,此番入山之人颇多,三大派折了不少人在山里,还有许多都还没回来。可因云霞宗入山的人最少,必然是盼着此事能继续,好让桥山派和九阴山多死些好苗子。
这三大派没一个傻的。
喝到月上中天,杨恕醉翻,嘴里呢喃飞雪二字。
“你先回去吧,让杨恕在我这儿歇息便是。”林白道。
“你,你……真的?”杨欢看了眼林白,又低头,脸越发红,竟不敢直视。
这欢欢姐在想什么呢?你弟弟还在这儿呢,真以为我敢乱搞?
“真的。”林白扶额,然后点头。
“早说我就不来了……”她嘀咕一声,摇摇晃晃的走了。
歇了三日,林白去向顾芳告辞。
至于那什么狐狸精,已不敢再奢想,还是回信义坊过安宁日子吧。
“且再等等。”顾芳却不放人。
“芳姐,”林白叹气,“我在此也无甚用处,多留无益。再说,我散修出身,如今只靠炼丹挣些花销,可在这儿又没法静心炼丹,白白耽误许多时光,少赚许多灵石。”
“这是五百中品,买你一个月。”顾芳丢过来一荷包。
“我也不是那种贪财之人……”林白收起灵石。
俩人闲扯着呢,忽有淡淡元婴威压降下。
“老祖来了!”顾芳立即开心出帐。
林白赶紧跟上,心说是你家哪位老祖啊?之前在龙门坊里的三元婴之一便是顾家的那位新老祖,林白并未见过。
出了帐,外面跪倒一片。金丹、筑基、练气,都是熟人,杨家姐弟,姜家兄弟,天池派诸人。
另有一绿衫女子立在人前,面向眠龙山,背朝诸人,颇见单薄。
绿衫女身侧有一锦衣老修,弯着腰毕恭毕敬。
“别愣着了,快跪下。”顾芳赶紧拉着林白跪下。
林白老老实实的跪下,心说这就是顾倾水?旁边那人应就是桥山派掌门岳丰树了。
“李沉玉,旧友当面,还请出山一叙。”那顾倾水声音极圆润。
语声淡淡,好似来自极远处,又好似在耳边。
话音落下,眠龙山中响起一声虎啸。旋即便听山石崩塌之声,林木分野,一阵狂风卷来。
只见一头如小山般的黄白条斑的老虎踏空而来,轰隆隆威势极大。
这老虎明明金丹中期,声势却极盛。落到地上,距顾倾水只一丈远,张开血盆大口,狂啸一声。
一时间,三派驻地皆闻凛然杀气,筑基修士还好,不少练气小虾米竟吓的颓然倒地,面色煞白,裤裆都湿了。
就在这时,诸人又觉身上有淡淡氤氲水意,心中不生惊惧,反有舒心之感。
那大老虎也乖乖卧了下来,侧过头,耳朵里竟飞出一只小小黄雀。
“小水,”黄雀一边朝顾倾水飞去,一边口出人言,竟是苍老男声,“找我有事?”那黄雀扇动翅膀,竟似在打哈欠。
“莫学我族兄说话。”顾倾水不耐烦的挥袖,“岳丰树求到我跟前,欲要同你求个人情。”
顾倾水说完,旋即身影一动,氤氲水气散开,人竟已不见。
元婴威压散去,诸人身上一松。林白瞧顾芳起身,便也赶紧起来。
“小豆芽,什么事?”黄雀又开口,这次竟是顾倾水的声音。
岳丰树俯身行礼,道:“仙子,晚辈有两个徒弟死于山中,敢问仙子,是何人所为?”
“我怎知道?”黄雀竟又换了声音,乃是一苍老浑厚的男声,“我一直睡着呢。”
“还请仙子勿要学恩师说话。”岳丰树弯着腰开口。
“你是掌门,我自听你的。”黄雀又改语声,依旧是苍老男声,却高昂许多。
林白瞧了眼左右,便见杨家金丹面色不太好看。
得,这次学杨家元婴了!
“仙子,”岳丰树脸上也难看,可只能忍着,他弯腰行礼,道:“晚辈想知道,是谁害我爱徒?那雾影寒鸦可归仙子所属?”
小黄雀扑棱扑棱的飞,落到一年轻筑基的头上,道:“说了不知道,问问问,烦不烦?”
还是苍老男声,这次是程家金丹面色难看了。
小黄雀甩甩尾羽,在那男修头上拉下一团稀的。
“你太小家子气了。”黄雀口出慵懒女声,“谁家没死人,偏你上赶着来问。丢不丢桥山派的脸?老向是不是在闭关?他就不会做这种没气度的事!”
“凭白扰我好梦!”黄雀不耐烦的很,好似有起床气,“我又没逼你们来,全凭自愿,怎还想反悔?”她绕着诸人飞旋,提点道:“如今已有人寻到我了,你们需得尽力才是。”
“既然如此,那此间事了,便无需再封山了。”岳丰树连忙道。
“可惜了,”黄雀叹了口气,“那个小丫头还没筑基,不合规矩。”
林白瞧着黄雀,越看越眼熟,待听了这句话,心想这小雀儿别是小黄养的那个吧?
“这……”岳丰树低头不语。
小黄雀落到杨恕手上,瞅了一会儿,“你还天天做那种梦?”
“……”杨恕脸一红,没吭声。
小黄雀又看杨欢,“呵,当姐姐的就是有出息。”
杨欢赶紧低头,不敢吭声。
小黄雀蹦蹦跳跳,专找熟人聊天,不说一句好话,毫无长辈模样。
闹腾半天,也没人敢驳斥一句,只任黄雀胡闹。
“困了困了,我走啦。”小黄雀落到杨欢头上,小脑袋一翻,竟睡过去了。
诸人都松了一口气。
很快,那小黄雀一个翻身,又站起,有茫然之色。
黄雀叽叽,环视一圈,扑棱扑棱飞到林白手上,轻啄几下,竟有亲近之意。
这就是黄如花养的小鸟!林白如今是真的确定了!
既如此,那寻到沉玉仙子之人也就是黄如花了!可黄如花还未筑基,这福缘怕是吞不下。
“沉玉仙子的使者倒是亲近你。”顾芳笑着开口。
林白笑道:“许是我向来与人为善,不杀生,不为恶,便是行在路上,也避开蚁虫的缘故。”
杨欢瞧了眼,默默灌了口酒。
林白又摸出几颗谷粒,那小黄雀一一啄食,蹦蹦跳跳,十分开心。
“你怎还随身带灵谷?”顾芳好奇问。
“我有一劣徒,先前教她垂钓,备了些灵谷灵米,充当鱼饵。”林白笑着解释。
顾金针抚须笑,道:“想必你的眷眷爱徒之心一如岳掌门。”他说着话,笑吟吟的看向岳丰树。
岳丰树闻言,挥袖而去。
林白头疼,心说你们窝里斗狗咬狗,何必摊上我?
“这……”林白赶紧拉住顾芳,低声道:“我清清白白,可别让岳掌门记恨上我了。”
“你怕什么?”顾金针笑,“我们掌门最是心胸宽广。”
要是心胸宽广,就不会巴巴来求沉玉仙子了!林白没吭声,只是头疼。
这时,一声虎啸,似在催促。
林白才想起鸟还握在手里呢。
赶紧走上前,双手捧着黄雀,弯腰行礼,道:“还请山君将仙子信使送归。”
那猛虎双目炯炯,看了眼林白,旋即又是一声狂啸,骤风忽起,卷起小黄雀,落入其耳中。
旋即飞身而起,踏空向眠龙山深处而去。
第156章 疾风知劲草
林白是个老实人。
既不打算入山,顾家也不放人,便白日修行,晚上饮酒扯蛋。
又过三日,盈月当空。
杨欢的帐篷里,杨家姐弟与林白饮酒闲谈。
前番顾金针出言招惹岳丰树,林白遭无妄之灾。可这两人一是元婴后人,一是元婴嫡传,都惹不起。
不管岳丰树有没有记恨上一小小丹师,但林白知道自己跟顾家算是绑死了。
是故,林白这几天就一个劲儿的跟杨欢姐弟打听桥山派的破事儿,至少要弄明白岳丰树的势力有几分。
聊到夜半,杨恕又醉倒,嘴里呢喃飞雪。
“你这两天一直打听岳掌门的事,其实不必怕他,有顾家庇佑,你只要不惹事,他也不会自降身份寻你麻烦。”杨欢给林白倒上酒。
“唉,我不过区区丹师,胆子一向小。”林白叹气喝酒。
杨欢见林白一副人畜无害模样,还有无奈之色,她不由皱眉,道:“你跟我装什么良善?”
“……习惯了。”林白赶紧给她倒上酒,“欢欢姐,你何时回去?”
“我为何回去?”杨欢饮酒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