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树笑着颔首。
“我就知道贤弟一定能成的!”朱玉茂眼眶有泪。
裴宁此时也松了口气。
妙妙把满是冷汗的小手从裴宁手里挣脱,嫌弃的在裴宁衣摆上擦来擦去。
待到裴宁看她,妙妙已换上一副笑脸。
“你师父业已功成。”裴宁对妙妙讲。
“嘿嘿。”妙妙嘻嘻笑。
偏殿内,二人止住话头,都看向外面。
“竟然真让他成了!”顾芳微微笑,问道:“他不是丹师么?怎有剑意?”
“他观陈前辈留字,这才一心筑基。许是另有所悟。”朱见羊道。
“原来如此。”顾芳点点头,叹了口气,“不过想起来,陈前辈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我如何称得上风华绝代?”
朱见羊看了眼顾芳,心说你还真信你风华绝代?
“他此番筑基用时颇久,想来确有能耐。”顾芳却没看出朱见羊的异样,只是道:“他炼丹之法得自朱见光,剑意乃是观你家的元婴留字,筑基功成更是借你家藏经阁,算得上是你家的人了。”
“非是如此。”朱见羊摇摇头,“师妹不知,他虽与我家有渊源,却非附庸。他对玉茂和玉树皆有救命之恩,我家与他交,乃是友朋,没有高低。”
“那你还不尽快笼络住?”顾芳伸手指了指四周,“你家都成这样子了,莫放了人去。那怕结成姻亲也好。”
朱见羊苦笑一声,道:“我家如今连金丹都无,怎笼络的住这般年轻的新晋筑基?况又是丹师。”朱见羊摇摇头,道:“他自有道侣,感情深厚,何苦去让他作难?”
说到这儿,朱见羊盯着顾芳的双眼,道:“我一向行事,不爱勉强别人。是故,也不爱别人来勉强我。”
顾芳笑了笑,道:“师兄,你家无有金丹,却白白占着这般好地方,心里当真不慌?真当别家都是善人?”
朱见羊沉默半晌,道:“你只需说如何做便是。”
“我就跑个腿,怎能知晓?”顾芳摊手,“正需你去桥山派走一趟。日后朱家兴盛,或许就从今日始。”
朱见羊又是沉默良久,方才点头。
“那也不急在一时三刻。”朱见羊不复先前的谨慎的苦脸,反笑着指了指外面,“新晋筑基,总是要沾沾喜气的。”
顾芳点头,不再多说。
夜色深沉,外面并无人散去。
妙妙被裴宁搂在怀里,正自沉睡。
待到天亮,藏经阁大门打开。
林白从中走出,迈步上前。
朝诸多朱家子弟作四方揖,林白笑道:“身处福地,其功自成。劳诸位久候。”
诸人回礼。
裴宁远远瞧着,只觉林白眼中似倒挂星辰,有时光流转之象,但转瞬又消失不见。至于别处,却瞧不出异样。
若要细究,怕是要坦诚相见。至于得何神通,亦是要费些气力才能得知。
“可还识得我?”顾芳走上前,笑着问。
“姐姐援手之恩,一日不敢忘怀。”林白朝她行礼。
这话一听,倒像是别人救了他一命似的,其实就是人家允他搭个顺路飞舟而已。
顾芳回礼,笑道:“筑基功成,有何感触?”
林白笑着道:“只觉得身上力气无穷无尽,似乎能搬山填海,荡尽世间万物。又觉世间万物都在掌中,不管是地上的微尘,还是高天的星辰。似无所不能。”
说到这儿,林白又谦虚一礼,道:“可待气息稳固,又觉自身如蝼蚁,不及地之厚重之万一,不及天之高远之万一。”
“你能如此想,便得叹为观止之意。”
朱见羊扶须笑,“所谓筑基,不过是凝聚的灵力多了些,能做的事多了些。修行之路漫漫,大道之途苍茫。昔日如婴儿牙牙学语,如今已能蹒跚学步了。山虽高,终在脚下。”
“金丹之下,皆为虚妄。你前路还长,需停不得脚步。”顾芳却冷不丁的泼了盆冷水。
第142章 神通妙法
本来大家喜气洋洋,顾芳一句话,愣是让所有人止住了声。
不过人家是元婴后人,看不上寻常筑基也是常理。
顾芳许是也觉出说了丧气话,不过她是万万不会把话收回的。
“师兄,”顾芳依旧云淡风轻,道:“我去姜家转转,师兄自去我桥山派便是。”
说完,裹起她家的两个年轻后辈,径直向西南而去。
“若老祖还在……”朱玉树感叹。
“老祖在又如何?”朱见羊笑笑,“身处桥山,皆是桥山派附庸。我辈当力争上游,莫去贪图那虚无的脸面。”
诸朱家子弟俯首称是。
“你们来。”朱见羊朝林白和朱玉树招手,然后迈步往偏殿后堂去。
林白看了眼裴宁,朝她点点头,然后随朱玉树往里走。
“伯父……”朱玉蔷小声开口,“云前辈收妙妙为徒,需准备何等规格的典仪?”
朱见羊闻言止住步子,回转身子,笑道:“妙妙才多大?无须费那功夫。”
林白也笑,道:“妙妙是玉茂兄的女儿,我亦把她当女儿来看,既不是外人,便不需繁文缛节,奉一杯茶水便可。”
“是。”朱玉蔷立即应下,“那我稍作准备。”
林白点点头,跟着朱见羊走入偏殿后堂。
来到里间,关上了门,朱见羊、朱玉树,和林白三人坐下。
“此番顾芳前来,可是为那狐狸精之事?”朱玉树匆匆开口问。
桥山派的破事儿已经遮掩不住,不少人都听闻了。尤其是那狐狸结婴后,更是难以瞒下去了。
朱见羊闻言皱眉,严肃道:“在外需称沉玉前辈,或沉玉仙子。”他颇为郑重,看向朱玉树和林白两个年轻人,一字一句道:“你们万万不可学外面的人,说什么狐狸精之类的话。那是元婴灵兽,杨家子弟尚且称其为老祖,我等又岂能不敬?”
“是。”朱玉树立即应下,又问道:“伯父,顾芳当真为沉玉仙子之事而来?”
“沉玉仙子乃是元婴之身,顾芳有甚资格去听闻秘事?”朱见羊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她只是来传信。我估摸着,许是与沉玉仙子之事有关。”
“既是元婴秘事,至少也该是金丹奔走,怎让前辈去呢?”林白好奇问。
“谁知道呢,顾家如今两元婴,心气起来了。”朱见羊苦笑一声,“许是见我非桥山派之人,又算听话懂事,能做个跑腿传话的活计吧。”
“桥山各金丹门派家族,谁不知道咱家与顾家的关系?别人一见你,自知后面是顾家!”朱玉树拍桌子,“这等涉及元婴之事偏偏让我等参与其中,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人在屋檐下,莫说这些了。”朱见羊扶须笑笑,道:“家中年轻一辈,唯你一人筑基,当以修行为重。”他竟开始安排事宜,只是还一副轻松之色。
朱玉树沉默不语。
“还有,家里的老东西们一个赛一个的糊涂,你还得担起家族重任。”朱见羊抚须,十分认真,“莫让你那些兄弟姐妹们懈怠。玉环也就这两年了,你需多多上心。”
“是。”朱玉树应下。
“还有,”朱见羊显然是做了打算的,“信义坊中的凤鸣阁,玉玲一人主管自是够了,不过她眼窝子浅,只知做生意,不知做人情。”他拿手指点点桌子,叮嘱道:“此番让玉茂过去帮衬着吧。玉茂敦厚,虽不是做生意的料,可总不会得罪人。”
“朱玉玲眼窝子可不浅,她心心念念恢复往日荣光呢!”朱玉树冷笑。
“你已筑基,性情也需收敛收敛,需藏得住事。”朱见羊谆谆教导,“老家主没几年了,日后要靠你来当家。”
朱玉树沉默不语。
林白听他二人谈家族重事,是故也不插话。不过隐隐间,总觉得朱见羊似有几分托孤之意。
“前辈,此事当真危险之极?”林白开口问,心中想起了地窟中遇到的刘老大等人。
那几个人似乎也掺和到了狐狸精的事中,大概做的是穿针引线的传话之事。
“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朱见羊笑笑,又问道:“此番筑基功成,有何打算?”
林白回道:“我想待境界稳固之后,在此地继续静修,将那淬体之法炼下去。”
混元淬体之法多次救命,林白新晋筑基,是故便想继续练下去。
如今才只二转,林白打算搞个几十转,这才不负自己转轮之名。
“看来那混元之法甚合你心。”朱见羊这次倒是没再劝了,他扶须笑笑,道:“你和玉树不是外人,若是有事,只管寻他。”
林白应了下来。
三人又略聊了聊,便一起出外。
来到偏殿,便见围了一群人,大都是兴致勃勃来看妙妙拜师的。
眼见三位筑基出来了,便齐齐止了声响,俯身行礼。
朱玉蔷请三筑基坐下,又招来妙妙,另有一少女端着托盘,上有茶盏。
妙妙换了一身素净道袍,扎丸子头,脸上不知抹了什么,两腮红丢丢的还有光。
“好了。”朱玉蔷颇见兴奋,她牵着妙妙手,来到林白跟前,道:“妙妙,跪拜,行拜师礼。”
妙妙十分听话,啪叽就跪下来了。两手挨着地,咚咚咚的磕个没完。
朱玉茂扶额,摇头不止。
裴宁在旁看着,也忍不住笑。
“傻妙妙!”有人低声提醒。
朱玉蔷也尴尬的很,这典仪本就简朴,也叮嘱过妙妙磕几个头,可这丫头还是这么实诚。
“好了好了。”林白赶紧出言劝,生怕她把小脑袋瓜磕破。
诸朱家年轻子弟也都忍不住笑出声。
妙妙也跟着裂开嘴笑,她爬起来,拍拍小手。
“该奉茶……”朱玉蔷还没说完,妙妙就一转身,来到裴宁跟前。
哐当跪下,又磕了三个。
裴宁笑着把妙妙拉起来,揉揉她红彤彤的额头,摸出一支簪子,给妙妙插上。
簪子是寻常之物,是裴宁从老家带来的。
妙妙喜滋滋的摸了摸,更见开怀。
“妙妙,来奉茶。”朱玉蔷手中端着茶盏,语气颇见无奈。
妙妙乖巧上前,接过茶杯,来到林白跟前。
“师父喝!”妙妙语气似在劝酒。
“……”林白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寻思着得说点什么。
好歹这是自己收的第一个弟子,不管日后成就如何,总归是开山大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