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映三,长直照泪。
在杜恩即将被暴威杀意碾碎之时,它突兀出现在他的手里。
怎么可能?!
区区?五阶?法宝?
真君真王此刻唯有心生愕然,因为跨越种种,响应呼唤的那把剑,竟然如此普通平常,平日里看到了只会浑不在意,结果到头来竟然能无视他们的种种力……
“是啊,都浑不在意。”
杜恩平静地看着,其实并无开口,声音却响起来。
“是的,沉迷欲形者,豪奢高居者,纵情声色者,肆意妄为者,强而有力者,俯瞰凌驾者,此六者皆浑不在意,视而不见。”
无声中有声,正如空非空。
真君真王的心头忍不住一抖,只感觉某种大祸盖顶,有猛烈的暴风雨正在轰然袭来之中,而自己却已经无法阻止,一切在那把剑的出现时,都发生了无法预测的变化。
“如此六欲者,凌压常生,是为何物?”
杜恩平静地问。
“是为天人,是那佛陀,是必死者!”
回答的声音开始变得明确,其意志在咆哮,涌现出无限的错杂。
轰隆隆!
那无边灵与悲的混合,如脉般流过时间,流过因果,流过世人,流过那所有平凡众生的心间,是将无数有情之人的悲拗化作其中滴水,最终才得以汇聚而出的报复业果。
人间泪河!
它再度现于世人眼中,涛涛无尽,源源不绝,众生悲泪位于其中,曾经有大悲人魔持剑引其力,而今杜恩再度唤来那剑,于是,便要做完那当初没有做完的事情。
使六天尽覆,让欲界坠悲!
道理颤抖恐怖,法则紊乱泣鸣。
“呜呜呜……”
“呜呜呜……”
无穷无尽的哭声爆发而出,不再压抑,于是世间种种回到正轨,人间的苦难再度蔓延趟流,真君真王们愕然看着蝼蚁们的泪水汇流,竟把自己的绝强杀招都给冲开冲垮。
形势瞬间翻转,现在陷于惊涛骇浪之中的,竟是变成他们!
杜恩只是面无表情地扬抬起剑,它不为常理俗规所拘泥,直到六天漂橹,天人死绝之前,是根本不会停下来的。
这样的剑被挥落。
第614章 合体期至!
“区区蝼蚁!”
“当真可笑!”
真君狂怒,真王嗤笑。
面对人间悲剑的下落,他们那强悍法力爆发,更有重重暴威宣泄而出,然后,他们发现自己迸发的种种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外相,像是祥云朵朵,仿佛梵音阵阵,一派昏黄柔光,映照层层天阙。
有色者,溺于欲中,是故有六天,是六欲天阙。
佛说之六欲天,其一者为四天王天,有持国、广目、增长、多闻之四王;其二者为忉利天,又称三十三天,以帝释天为中央,于四方各有八天拱卫;其三者为夜摩天,是时分,彼天中时时唱快哉;其四者为兜率天,称喜足,乃于五欲之乐中生喜足之心;其五者为乐变化天,是于五欲之境自乐变化;其六者为他化自在天,为于五欲之境使他自在变化。
欲形沉迷,高居豪奢,声色纵情,妄为肆意,种种表侧终究指向那个内核,盖因强而有力,故而俯瞰凌驾……
“为何!”
“为什么!!”
“到底凭什么!!!”
众生落泪,悲嚎不止。
究竟为何有情者要如此受厄?
到底凭甚强大者能肆意妄为?
“切!还能有什么原因!”
穷奇真君对此嗤笑轻蔑,只觉天经地义,说得理所当然:“只是因为我足够强大,换做是你们如此强大,那么比我如何?肯定比我不堪!”
“是极!蝼蚁之心,井底之视,故而尔等终究只是凡尘轻泥,到头来不过是铸就种种基石里面那微不足道的渺茫原子!”
酆都真王同样轻蔑,甚至于怜悯。
二者皆强,何以称强,强者本强!
“弱者能够变为强者,不是因为他是弱者,而是因为他是强者!”
真君傲然不惧,俯瞰之中,道在纵横,将梵音祥云撕裂,把六天欲形捅破:“可笑至极的纵情纵欲,我等之欲求,岂是如此平庸不堪之物,唯得道成仙,万劫不灭,有无不死,永恒如我,才是我们的远眺渴求之物!”
“庸人到头来也只有这般可笑之思,擅自想当然着我等的肆意,是极,我等的确肆意,然肆意在于前方,绝非逗滞此刻!”
真王话声厉斥,慷慨决然,死不旋踵,张开了双手,幽冥漆黑呼啸而出,将种种佛景颠覆:“此等决心,如此决意,看!瞧!听!亦有无数人追随我等,便是死亡亦无法颠覆!”
在幽冥漆漆之中,应声而起,真有无数人等,无数修士,皆是那暮苍之人,虽死却犹生,有情也决然。
会恐惧,会绝望,会求饶……而在现在,不管是没有死的,还是死都死了,从古到今,万年以降,既然他们这些庸才能够景从随尾强者,去展望成仙路的未来,那为何不去求不去跟!
强者是不会动摇的,前方没有路,就自己走出来!
就是这样一群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家伙。
面对六天欲景,不满足。
朝向人间泪河,只嗤笑。
这一刻,就连众生的涛哭都为之停滞,因此平歇,然后……
“我要你们死!!!”
狂怒悲嚎,天昏地暗,道崩法毁,鬼哭神泣!
他们才不管什么呢,总之自己在以往过得那么苦,那么这些肆意妄为,导致自己如此的家伙,不管是强者还是要求仙,通通给我们死,只要他们死就行!
泪河,暴动了。
有无数呼喊,是无数悲拗,凝无数憎恨,此刻都化作那乌泱泱的横压一剑,从天之外斩落,直取直压死不悔改的真君真王。
“哈哈哈!杜恩,这就是你依仗吗?何等可笑!何等庸俗!何等不堪!蝼蚁散沙之力,纵然有着无量之多,到头来也是松垮垮的,看我破之!”
穷奇真君只长笑而起,主动迎向众生泪剑,觉得自己又进一步变强了,这就是强者,既然刚刚的六天梵景无法让他败北,便唯有化作自己的食粮,于是遂有暴威轰鸣,四景凶从,猛然展开,是从道域在进一步变化之中。
凶域替天!
人间绝泣!
因为我不允许!
如此猖狂,如此肆意,如此傲凌,直接冲断截碎泪河之剑,再一路碾杀而去,根本无法抵挡,只留下一片绝泣残叫。
因为这就是现实。
死前不过是凡尘,死后还能够逆天?
“真是可笑!”
真王对此嗤笑,凝视前方的杜恩,吐露出自己森森杀意:“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指望这种东西?纵使尘埃累堆,终究不如那仙神真钢,杜恩,是我高看你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天真!”
太丑陋,太难看了!
就让我来杀掉你吧!
这样一来,你这座修仙路上的丰碑,才不至于愈发失色!
真王大步踏走,无穷死力呼啸,闯过种种阻隔,便要轰杀而至。
真君凶威滔天,人间泪河破碎,力强贯通初点,直欲碎破源流。
咕噜~
是一个水泡在河面上鼓起来,很小,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到。
而这一条河又很大,非常大!
它从过去而来,是为其一,位于现在这时,是为其二,沿未来而淌,是为其三。
三者交汇于一点,乃三途之川。
是那真正的死域吗?
其实要这么说倒也对,因为在这里,没有一个活着的事物。
昏黄天空,荒芜地面,便是涛涛三河,亦不过定格之水汇就,看似在流,其实空流。
“阿弥陀佛……”
有佛号隐隐回响,然僧人早已不在。
是昔日,为渡一人,遂开此无量界。
什…么……?
穷奇真君瞪大眼睛,在鼓泡破裂之时,惊鸿一瞥到此处,顿生茫然,油然惊骇,进而执念顿生,要上去,要冲上去冲进去,要冲到水面上,要去到那彼岸啊!
然而,水泡如尘,微如芥灰,在顷刻间破碎,让空想也跟着破碎。
这一瞬间,他迷茫了。
“所谓的强者,真的是强者?”
杜恩不在意袭到自己面前的真王,心中似有话声,传到真君的耳中,在这么说着,指出一个事实:“其实凡尘里的蝼蚁哪怕再大只,在真正的超离者眼中,到底也只是无数凡尘里的一点。”
“所以说,我不会有什么强者固执,因为我又不是强者,怎么可能会有?”
他的话里像有叹息,而正无力下落的穷奇真君,却只有浓浓的不解。
“你,到底在说什么?”
已经忘却了,根本不留痕。
又因为这样的话,陷入一场回梦里面,恍恍惚惚,面露痛苦。
杀到杜恩面前的真王这时候也是困惑连连,为什么眼前这厮竟然不动不弹,好似在原地等死一样?
“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
“剑,落下来了。”
什么……
酆都真王顿时愕然,因为剑不是已经被击碎了吗?
就连杜恩手上的实体都已经早就破碎凋零,不复存在!
正在惊愕的同时,有阴影掠过了他的感知一瞬,他也因此看到答案,是那人间泪剑其实还在轰然落下,而那落点,更从始至终都不是他们,而是,杜恩自己?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归墟首先扩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