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是没有想太多的，还保持着一个不错的心态，可随着师父的事情出现与起起伏伏，不得不迅速认清现实，于是就开始顾虑重重起来。
我懂我懂，这个我懂！
跟任立其实很谈得来的杜恩旧识另一人，此刻正侍立在病榻边上的唐文仁，只有感同身受，心里连连感慨。
想当初他也是没有想那么多，完全是少年心性，还想着仿造杜恩曾经的做法搞点灵石花花，结果因为师父的原因，杜恩的缘故，种种的变动剧烈，很快就无法再继续保持原样，以至于等杜恩归来时已然变得束手束脚，显得瞻前顾后。
明明中间这段时间其实不长的。
只能说才情与修为的鸿沟太大！
早年自得，仅似井底蛙看空中月。
现今才知，是一粒尘沙得见青天。
任立如此，唐文仁这样，魏明宁才则徐然这些筑基期，才情修为更低的，这会不再是传话递声，真的再见到自己曾经的老大相识，那更是只有下意识地低眉顺眼，话都不敢说一句，动作都不敢做一下。
“你们也都跟着离开吧。”
杜恩依旧显得平静，这份一如既往的表现在此刻带给人的不是熟悉，不是过往，而是疏远，而是现在。
众人心中五味杂陈，拱手默应，没有多说什么，缓缓退下。
“气氛真是糟糕！”
在他们离开之后，姜莹终于是憋不住，这么开口了：“你这家伙明明跟以前一个样子，管你是不是真人啊主掌的，用平常心去对待就好了嘛！”
她如此直抒胸臆的话，并没有让还留在这边的人们点头。
敖振这条小龙伤得重恢复得也快，毕竟其实没有受到什么道伤，这会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看着叉腰说话的姜莹，只有暗自咂舌，腹诽不已。
姑奶奶，您真的是姑奶奶啊！
真以为别人都跟您一样胆大包天，面对主掌真人这位强者也能继续混不吝，说话还敢这么大声？
跟他有类似想法的，还有应冬卿等人。
“只是因为你自觉还有底气，所以才敢大声说话而已。”
杜恩带着些随便地回口答话，指出姜莹此举的真正缘由症结。
不是她真的能一直平常心，而是比较之后，感觉自己不说追上他，以后起码也能看到背影的吧？
于是在性情本就有些大咧咧等因素作用下，就还是挺随性率性的。
但，她毕竟也变了。
“哈哈，是这样子没错，所以他们在场时，我就忍着没说什么，毕竟那多少显得有些不太好。”
姜莹故意显得大咧咧，然后话锋一转，好似图穷匕见：“现在就不用客气顾虑什么了，所以说，杜恩，咱们也撤吧！”
此刻她环顾四周，应冬卿这样的实在太弱，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小龙刚刚才恢复个七七八八，但满眼的颓然低沉，一看就知道道心动摇，一身本事能发挥出来一半就不错了。
还有老真人，虽然命是得以保住，但即便取用诸多宝丹，是为一种得胜战功的正常保障，可到现在还没有苏醒过来，实打实的伤创过重。
至于自己？连身体都没了，只剩下个元神，圣体本源虽然被抱回来，但因为此前强行拔高的反噬种种，短时间里是不可能重塑回来的。
最后她再看面前杜恩，他被撕掉的那只手，还有胸前心口的窟窿，其实到现在还没有恢复，显然是身神合一加快，过半道躯化所带来的负面，准真君们的缺点自然是也存在着，即，一但出现明显的伤势，便是深邃至极的道伤，难以愈合恢复！
哪怕杜恩具备真不灭的圣体，又还在不断推动万象归墟，将刚刚一本正经假公济私，尽可能取得服食的种种六阶丹药最快速地消化，以种种额外助力去推动愈合，可在恢复上也是肉眼可见的慢，想要完全恢复好，最起码也需要小半天。
如此惨胜的姿态明晃晃，再加上那被破坏了十分之一，正在被残存傀儡们进行修复的墨矩枢城，才是已走的修士们完全没有胜利的喜悦，根本提不起一点战意的缘故。
坚不可破的城，破了。
强无敌手的人，伤了残了。
这场仗还要怎么打下去呢？
就靠一个没伤没事的黯神？
姜莹看到最后，看着这神明的目光隐隐颇为刺眼，但却是一种眼下如此的现状实际，不带有什么额外意见，只是自己没有丝毫信心。
以现在这种局势，加一个无伤的黯神，着实是难以改变什么的。
所以，与其负隅顽抗，继续留下来面对注定会更加澎湃的海啸，真君们肯定会开始正式下场的攻势，还不如利用那还没变动的一定撤退权，总之就是先跑路。
“留得青山在，迟早打回来！”
姜莹说得振振有词，也是十分正确的选择：“不管是我们还是你，尤其是你，咱们的才情都很突出，现在打不过真君没什么，等到合体了再杀回来，把那什么狗屁四凶，暮苍鬼物，通通都摧枯拉朽，砍瓜切菜地干掉！”
此乃言之有理。
可杜恩不选它。
“虽然天地人间有无限无量之大，可但凡被至尊关注聚焦，就没有可以躲开逃走的余地……这句话或许说得有些太过绝对，但现在这样其实也差不多，当门主至尊放弃干涉南末边地的沦陷时，我就是其他至尊切入门主意图算计的着力点，他们是不可能让我跑回去，躲过这次大势变动下的风口浪尖。”
现在他留在这边，因为至尊彼此间依旧有顾忌矛盾，尤其是顾忌缄默的落羽至尊，所以还不会明确表达自己的意志，依旧会纵容战局正常地发展下去，好似顺水推舟推动杜恩的成长一样。
这是因为有许多事情，并不一定需要杀死他才能够知道。
就像现在这样，暮苍至尊已经快要看光杜恩这边的老底。
其他至尊或许略有少一点，却也是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
总之就是，杜恩必须留下来，哪里都不许去！
落羽南地，仙门争霸……这就是一张铺设好的实验台，他只是摆在上面的小白鼠，看起来活泼乱跳，长势良好，能到处跑，但到头来，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实验而已。
他对于自己的现状处境很明白，所以知道姜莹的提议是无根之木，干脆地这么坦言出来，让众人面色不禁一变。
只有黯神显得不以为然。
不是他对此事真的不以为然，而是对此等情况早就习惯。
从生源星界这不移真君的小试验场，跳到现在这人间宇宙的主舞台，属于至尊们的大试验场，其实没有什么本质的变化，所以他显得习惯，能从容面对，目标也始终没变。
姜莹的嘴巴抿着，眉头拧着，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在做什么决心，又迅速地做定，表情透着坚定不移。
“要是在这里跑了，我就是第二个明，只会计较利益得失，说什么没办法之类的屁话，所以，我不能跑，这就是我选择的……”
她心里这么想着，就要来个豁出去，陪杜恩战斗到底。
“你也回去吧。”
杜恩直接这么下达自己的指令。
接着不给她反应的余地，把她给丢到传送广场那边。
通天柱当即落下来。
“杜恩，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替我做决定，我……”
姜莹的声音没有落定，人已经被带去本门中都。
一同回去的，还有伤重未醒的镇鸿真人，他的徒弟，应冬卿等一众，以及，早就跑到广场这边，正眼巴巴等着传送的盛昭水。
逞英雄这个事情嘛，要是逞得来的话，他其实倒是不介意逞一逞，可现在这不是完全逞不来吗？
眼下这场面，化神期只是纯炮灰，炼虚期其实也不过大上一些，同样也是炮灰。
他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无能为力，所以干脆离开为好，免得碍手碍脚，而且，说不定自己回去后，能说动头顶的诚如真君呢？
总之就是。
在顷刻之间，整座墨矩枢城就已经变得空荡荡，只剩下三个活人，或者说，一人一神跟一条小龙。
啊？
不是，留下我做什么？
给你陪葬吗？
敖振此刻有些傻眼。
他被胜龙真人的事实点明了现实的残酷，意识到龙族只是老掉牙的被淘汰品，至尊们更是轻易就能拿出凌驾他们一族的成功作，所以现在完全没有什么战意，只想着跟着大流一起先撤……表面上肯定是不会自己说的，特别是面对杜恩的时候。
这就是他最后顽强保持的脸面。
但跟他同生共死那也是想多了！
他们虽然纠葛挺多，可却没有什么实切羁绊，虽然这时候跑掉很对不起救命之恩，但救命之恩哪有命重要？
就算事后要被己方那统领者常梦真君所怪罪……无所谓了，反正我就是个废物，先把命保住再说其他！
所以敖振眼见不妙，当即便迅速鼓起勇气，要向杜恩请辞，实在不行，就要偷偷跑路……
“既然你现在是仙门的一员，那就按照仙门的规矩行事，接下来我征调你参战，因为你还有些作用……”
杜恩这么说着，微微停顿，看着他，平静里好像威迫满满，让敖振的勇气顿时消散，顿时更加颓然，下意识产生怨念。
违反仙门的规矩，这可比常梦真君的怪罪可怕多了！
他要是敢临阵脱逃，事后是要被抓起来处决的！
至于逃跑到其他仙门……我一个老掉牙龙族，谁会要啊！
正当敖振只觉前途黯淡，自怨自艾的时候，接着听到杜恩的话：“征龙是万战全胜者，他的大道具备着更多的可能，你现在是道心有缺，可也正似它残缺不堪，你们已经变得十分契合，再去催动它，最起码要比之前的徒有其表好上许多。”
“真的？”
敖振顿时一个激灵，当场便来了兴趣，“应龙神尊真的是最强的？”
第604章 错误类比，风沙碎尽
对于这条小龙的着重点是在应龙神尊是否最强，杜恩完全没有意外。
因为对方太过年轻，背负的又太过沉重，所以不自觉指望着先辈的荣光指路前行，在原本的发展下，只会选择直接沿循旧路，去走那条龙尊们留给他的征龙大道。
这其实并不算是走捷径，就像仙门的前仙会归来留下太玄等大道一样，可是，征龙道密毕竟残缺到了那种地步，过往的荣光几乎凋零殆尽，所以敖振注定是走在一条绝路上面。
除非能够边走边补足它！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他最起码得摆正自己的位置，把自己放到与之“同等”的上面，否则就相当于只是在走捷径。
“其自然是可以称作最强，此前在星空之中，我看到金龙尊者引战戈断牵连，那是门主至尊的手段，能够斩断便意味着至少在战力层面上，祂是能够媲美至尊们的。”
杜恩可不是在忽悠年轻好骗的小龙。
因为应龙神尊的确是十分强悍的存在，在上一个时代，那仙路刚刚断绝之后的混乱时代，毫无疑问的最强！
虽然后一个有着最强之誉的妖皇，看起来好像根本就不是至尊的对手，以至于所谓的最强显得很老掉牙，刚刚发生的胜龙真人击破征龙道密便是其佐证。
可实际上，那两者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妖皇帝尊是才刚刚起步的最强者，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前行深入，就已经被至究极点的落羽至尊杀死，用来堆砌自己的谋图。
而应龙神尊，他却有足够的时间前行，比起妖皇帝尊多出数万年的积累，自然是走得很远，可说是摸到至究边缘的存在！
“粗陋又错误，但简单明快地来比较的话，若是至尊们或有那渡劫九次者的能耐，那么应龙神尊应当是渡劫七次甚至八次的情况，彼此的差距是有，可并不是天差地别，尤其突出的征斗厮杀这一项，应当勉强算是至尊层级。”
至于帝尊，至多是类比刚刚渡劫一次的情况而已。
渡劫九次九轮，登仙攀梯九阶！
敖振听得目光爆亮，忍不住来回踏步，握紧拳头举着挥着，不时还变作龙爪，变出龙头，可见心情之振奋激荡。
毕竟这可是杜恩说的，那还能有假？
而且应龙神尊的确且必须是最强的！
是啊，应龙神尊的确可说最强，可，龙族又不等同于应龙神尊，像是走到那种地步的存在个体，早就与原生种族存在天差地别的迥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