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孽:肝出个天地重澈! 第344节

  可是,此间的三名化神大修士,都都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

  在那魔域道场的一角边缘,残存的翠绿树藤,是杜恩那木域道法的唯一顽强遗留,纵使是与人魔激烈相杀,也时时将一份余力留在这边。

  但眼下,面对越战越强的长凌风,他到底已经是捉襟见肘,所以这处边角也被已经撕开,露出其中的一座小石像。

  石像同样皲裂,两层外壳已经爆开,抵御外来冲击。

  从那仅剩一层的缝隙,可以见到内里的草木摇篮。

  躺在摇篮中,一个无名无垢婴孩,正为悲恨倾轧而惊醒,然后发出自己的啼哭。

  那也是悲哭,不知在悲什么,好像在悲什么,是一种无垢的悲啼。

  一瞬间,便触动到了那大悲人魔,让他猛然停滞下来,呆呆地远望着,泪痕扭曲跳动,狰狞映衬泪河滔涌。

  杜恩移身过来,挡在两者中间,显得古井无波,行为理所当然,根本不需多言。

  但罗恒那边却敏锐地捕捉到,他此刻好像显得有些惊讶。

  的确是惊讶的,连凤凰余恨都给及时拖拽住缰绳,哪怕因此让自己冒出一堆灼烧伤痕,无比狰狞,触目惊心。

  因为长凌风在哭。

  本应该流干的泪水,此时此刻却是流之不止。

  “啊!!!”

  “似你等无血无泪之辈,也配操控众生泪河!!!”

  大悲人魔突发大威,六天之剑倒转而上,竟拖拽六天漂橹,反而泅渡虚空泪河,溯源而上,反攻倒算。

  轰隆!

  所有人都不知道,长凌风突然在发什么疯,怎么不把自己那伟岸一剑落下,反而是自己斩向自己。

  杜恩沉默不语,有些疑惑。

  罗恒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轰隆……

  泪河倒灌!

  长凌风的行为好似无用功,但在无垢啼哭里,在悲拗恨哭中,无数人的泪亦开始纷纷加入,推演出六天之中的其他五天!

  真正的六天尽覆,欲界坠悲!

  泪河由此真的倒灌,冲向最源头处,把留在这边的诸多魔道大能真灵烙印,还有盖压在这些魔道余孽之上,那一道煌煌如同大日,好似天上帝君俯瞰人间的印记,通通给绞成烂渣,为众生苦泪所吞没磨灭。

  “……”

  从那帝君印记之中,最后似乎有话声要传出,但又没有传出什么。

  杜恩只觉得有道熟悉的冰冷目光看过来,不由得暗自微微摇头。

  这回可不是我在出人意料了啊。

  不出意外,那是悔情真君留下的后手,很符合她的习惯,只是显然,泪河并无法为她真正掌控,因为她无情无泪,是使落泪者,两边真是天生犯冲。

  所以,她其实是依托那悲魔道的众多余孽真灵,才能勉强间接地驾驭掌控这人间泪河,故而之前长凌风的行为,她才无法操控,难以干涉。

  因为那时候,长凌风已经入主泪河,占据绝大头,完全压过那些悲魔余孽,故而,其只能隐藏在泪河源头,于关键时机引动背刺,以此来实现她的翻手覆灭。

第374章 清源归正!

  “真君的后手本来十分隐晦,入魔的他不应该察觉得到,可现在,因为明面上的诱因,还有另外显得不明所以的因素,他突然间发生醒悟,察觉泪河源头有异,于是直接反攻倒算,把那些窃据利用之辈,通通杀绝……”

  杜恩这么想着,暗有在意,回头一瞥那无垢婴孩。

  此刻因为场间冲突的暂且平歇,这小孩子已经开始止住哭声。

  罗恒那边更是神色复杂,完全没有想到制止大悲人魔的,会是这么一个之前要被他献祭给灵母的可牺牲者。

  那婴孩在大修士的交锋里,轻得如同尘灰,是本不该有这等重量的。

  “讶,哈哈……”

  他这时候完全止住哭声,远远地注意到长凌风,瞪着黝黑的大眼睛,然后发出笑声,显然是认出了对方。

  “……阁下。”

  一切风波已经悄然熄灭,长凌风的声音好似往昔之时。

  “我已入魔极深,错行累累,无可救药,无需宽恕……阁下,尽快消灭我吧,这一时短暂的清醒,到底只不过是此世残存的余烟而已……”

  泪河在肃清源头之后,已经开始汩汩反流,看起来更加平静,却也更加压抑。

  众生悲哭,需要一个承载者,大悲人魔,会从中孕育而出。

  长凌风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这好似以往一般,总是显得清醒的情况,其实已经是一抹残灰飘烟。

  “这不是天才能背负的,不,应该说,这不是简单的才情就能承担的,泪河的无边无量,实以众生苦难与极喜所铸就,我虽然能够引流反攻倒算,抹去源头处的诸般烙印,但是,其本质却依旧是那般,又人心大喜大悲所浇灌而出的人魔,说到底就只是魔而已。”

  长凌风露出了释然的表情,此时此刻在说完之后,还对远处的婴孩轻笑一声,做出着最后的回应。

  然后,看向杜恩。

  杜恩平静,只是垂目,像是叹息。

  然后,将枪刺出。

  凤凰余恨已经被他勉强按塞回去,但即便如此,依旧有源源恨火不断冲出来,因此,泪河受到触动而开始加速灌流,直接浇过来。

  火水冲交,于无声里,凤凰余恨的这个上浮流出口,被直接破碎,彻底地消失。

  本来的话,请神容易送神难,凤凰余恨可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但眼下的时机正好,所以便直接轻易送走它。

  隐隐的,能听到那永远恨意的厉声啼鸣!

  相比起眼下变得平稳的众生泪河,这神尊永不止歇的恨意,才更加让人心惊胆战,打从内心地震怖!

  水火消弭,杜恩再看对面时,坦然赴死的长凌风,此刻已经灰飞烟灭。

  他的死去,似乎让那泪河变得清澈了一些,在大腔体之中的人们,遥望着浑身一震,也开始清醒过来,但此刻泪流不止,只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又在祝贺着什么。

  悲喜交织,泪河隐没。

  最后,一把剑从中被吐了出来,滴溜溜转着,出现在无垢婴孩的四周,盘绕守护着他。

  至于杜恩?

  那是需要守护的人?

  而且,从凤血枪应该看出来了,他能够变出一把新的出来。

  “只不过,关键不是这六天悲魔剑,而是泪河,它只是引动泪河的一种支点,一门传承,一样极端,就算是能变出个壳子,到底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杜恩这么想着,只瞥了一眼那边,心里面其实有着困惑。

  因为这剑看起来也有很根本的变化,好像是长凌风死的时候,是清醒释然的,然后死后本源归入泪河,也促生着这本命魔剑的变化。

  至少,现在这把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用担心它会回走原道,重新成为令持握者大悲大恨大喜大泣的魔道法剑。

  “到底是什么因素,好似只轻轻地推动一下,就已经有这么多的变化?”

  杜恩可不信是长凌风本身的善念被激发,那样最多能让他勉强清醒,选择坦然赴死戮,从而终止这一次悲魔之难罢了,却是无法连带发生眼下这一系列事情。

  “……算了,先去解决手头的事情吧。”

  他没有在此刻过多探究,借着刚刚思索的片刻,已经用生生不息的法力,硬推着自己完成恢复。

  这看得罗恒眉头微跳,注意力也给一并收束回来。

  明明刚刚打生打死,整个人斑痂火灼,是深透元神的恨孽之伤,可现在转眼里就硬是给弄恢复过来,是好似刮骨疗毒一般粗暴,其个中体会感受,连这位却光教主都不免思之发毛,然后为之赞佩,自觉根本比不上。

  最起码,做不到他那古井无波,还有余力琢磨其他的表现。

  杜恩招手远指,婴孩再度安睡,小石像得到修复,重新保护住他。

  那六天悲魔剑也跟着隐没,勤勤恳恳,于暗中守护。

  这边的后顾之忧,已经是实切去除。

  他没有什么耽搁,与罗恒那边远远点头一下,便依旧带着根小尾巴展开行动,踏入表层空间的背面。

  悲魔之难既然已经解决,那么接下来,该去把灵母拖出来干掉!

  不管活下来的是谁,都会做一样的事情!

  就像是理智与情感的冲锋抉择,有序与混乱的分辨路线一般……

  马不停蹄,无有停歇。

  罗恒这边其实也是这样,他此刻位于一片废墟之中,魔域木域已经荡然无存,只有残垣断壁,火苗点点。

  他站起身来,抬起一只手手,用刚刚趁机蓄积留存的法力,隔空发出一些指令。

  同时,在神识纵观全场之下,只看到那原先正在茫然中,一多一少,明显得很的两方人马,又要开始骚动。

  杀戮一旦展开,惯性便会推着人们前进!

  此时此刻,很多前魔徒虽然已经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错事,只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杀一通。

  可现在再看到那些被杀得只剩少数,同样回过神来,正仇恨憎恨地看向自己这边的中心营地人,一时间里,有一种念头油然浮现!

  斩草除根!

  杀都杀了,全杀光吧!

  思想一滑坡,立刻就蠢蠢欲动。

  “住手吧。”

  罗恒的声音,恰好传遍他们的心中。

  于是杀戮动乱的苗头,受到了暴力的抑制。

  虽然人数对比十分悬殊,虽然这却光教主受到重创,但是,哪怕只剩一丝余力,大修士依旧是大修士,杀化神以下的普通修士,都只需要一念而已,更别提这些其实空有修为,无有实质的特别凡人。

  所以,一时间众人寂静下来。

  同时,杜恩那边正快马加鞭,已经把那自封大门砸烂,把灵母从中给拖出来。

  本来才因为圣教主尚存,一下子底气十足的中心营地人,瞬间就面色一变,因为自己的耳边,好像响起了灵母的痛苦咆哮。

  “这一切的一切,不只是你们的错而已,我其实有错,很多人都有错,但是,眼下这却光之地,毫无疑问,我的错是最大的,因为那上下等级分明,有人享受有人受苦的情况,是我预想得到,却有意去塑造出来的。”

  罗恒缓声娓娓道来,听得人们怔然哑然。

  他还进一步开口:“还有,之前特意留下佛徒,没有去彻底清算,也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好心,只是要留下他们,来监控局势的变化而已,你们看,是不是一有了变故,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死光了?”

  无头叛军们闻言,个个为之悚然!

  他们的主体是中心以西的居民,自然清楚得很,长凌风这魔主在聚集他们时,干的是什么事情!

  抹杀佛徒!

  “不过,如果抛弃凡人的视野,再追根究底,从更高的角度深度来看的话,那么却光万年来的苦痛,那一切祸端痛苦,却皆在于灵母,皆在于上神!”

  罗恒的话如同惊雷,炸得中心营地众人,瞬间就是脸色狂变,纷纷无措惊恐地看向那中心的中心处。

  信仰可谓最深最挚的他们,在崇信的圣教主直言神错了后,立刻就有信仰崩塌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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