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石呈现黑褐色，呼呼的风吹着，夹杂有呜咽的声音，更像是某种沉重急喘，却还力不从心的叹息。
来到这边之后，杜恩感受最多的，只有那突兀感。
比如，此刻在观战台上，还有一众现在正在观战，但后续随时可能会填摆进去的金丹期修士，清一色都是天才之姿。
他们对待杜恩的态度，是羡慕里面似乎显得嫉恨，可又相当地平淡，没有谁有明显的脸色眼神变化。
大伙都是天才，凭什么你能得到本门的看重，当一个游历行者，到处旅游闲逛，不用担心上战场拼命的事情？
本来应该会有这种理所当然的负面情绪，而且肯定会显得相当激烈，因为这的确是显得很不公平。
但是，现在这样，就太平淡了，很突兀的一种平淡。
然后，杜恩再看向那战场。
此时此刻，罪囚营修士们已经被摆弄好位置，就摆在最前面，均匀散开，面朝敌阵。
他们在这时候，反而逐渐不抖了，恐惧绝望之类的情绪，渐渐为另外一种所填补。
麻木！
于是杜恩明白到，在这边，其实到处都无形地充斥着一种麻木。
时空，地域，人们……那种突兀感，是“理应正常”跟“却不正常”，彼此强烈对比出来的，一种麻木的不正常。
杜恩暗自感慨之时，戈壁的彼方，伏东仙门率先发起进攻。
一名名修士不管不顾，仿佛野兽，漫山遍野地冲杀而来。
“是十万级的战斗。”
观战金丹期们似乎略有安心。
而落羽仙门这边，也迅速根据情况，再摆进足够多的兵力。
一个个炼气期筑基期被挪过来。
杜恩在这时候才看清，之所以这边城小人少，是因为那些炮灰全都驻扎在戈壁里面。
一座座坟包一般的营地，一名名行尸走肉的炮灰。
被挪过来五万之数，抵在罪囚营之后。
第279章 观战完毕
战斗正式打响！
两方边界大阵的冲突开始加剧，沉闷的隆隆声不停响起，此处边疆地域的天象亦开始变化，铅灰的乌云突兀地蔓延覆盖。
嗷！嗷！嗷！嗷！嗷……
伏东仙门那边的十万多兵力，修为从元婴期到炼气不等，此刻全都丢下人的矜持，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然后，他们动作划一，披覆上某种兽皮，当即摇身一变，直接化作一头头人形妖兽，狂悍疯狂煞气油然迸发。
披毛术。
一种秘术，杜恩在南末的藏书里看到过，通过披覆特别炼制的兽皮，能让自己获得对应妖兽的力量，变得半人半妖，凶悍非常。
而且，由于为了追求更强的威能，使得施展者往往要承受极大的痛苦，称作妖血蚀体，很难避免。
眼下伏东仙门却是全员修习，个个习惯，咆哮着并不显得痛苦，只有一种疯狂，眼里全是嗜血兽性。
人假装妖？
半人半妖？
不，是狂兽堕变！
这些堕变的、看不到人性的人形狂兽，进一步加速移动，依据修为，迅速变得参差不齐。
落羽这边的罪囚营，也是开始近迎出招。
法器，法术，符箓……各式各样，从各座小城生产，汇聚到这边的成品，如同雨点一般飞出落去，直接隔着几百里的距离，就开始遥遥地狂轰滥炸。
罪囚们压榨自己自己的修为，催动着自己的法力，像是把未曾彻底麻木的情绪，都给一并泄流出去一样。
轰轰轰……
爆鸣光亮不绝于耳，冲击破坏连绵不绝，这座叹死戈壁，默默承受着再度开始的惨烈厮杀。
嘭！
一只狼爪突然蹿出，直接打进罪囚营。
呜啊！
有人当场猝不及防，直接被打成碎肉。
其他人急忙调转枪口，发现只有爪子，不禁怪异骇然，连忙轰炸，甚至波及到自己人。
血仇相复？
杜恩想到这样一门在功勋兑换里有的秘术。
如果修士的体魄够强，气血够盛，堪比妖兽，便可以修习。
效果只有一个，在自己被打死的时候，通过血仇因果的联系，直接把自己的部分肢体极端特化，传送到杀死自己的人身边，予以其最后的突袭。
而现在，伏东仙门人均可以学习这种秘术，死了都要以自己的血仇来开路！
于是接二连三，一只只，一块块，残存的披毛兽爪兽口，突兀出现在罪囚们的阵线里，各种肆虐，令这边的轰炸难以密集维系。
鲜血四溅，惨叫不断。
当他们好不容易搞定这些血仇残肢，敌人已经趁机逼近过来。
个个带伤，鲜血淋漓，咆哮有力，暗杂呜咽。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只有一上来就扑咬撕扯，极尽突出其堕狂的兽性！
落羽这边的几万炮灰们也开始活动，同样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直接前移接战，顺带推着前方的罪囚们前进。
双方短兵相接。
肢体飞洒，鲜血如雨，但很快又会在种种法术里化作飞灰一团。
各种法器，各种丹药，各种符箓，跟不要钱一样地消耗，只为了能多击杀一个敌人。
杜恩也很快明白到，十万级的战斗，不是指只有十万，而是不足百万的意思。
伏东仙门那边开始不断添油。
既然十万不够，那就再来十万，如果还不够，赢不了，那就继续增加。
半天时间里，就连续添到四十万的数字。
而落羽仙门的应对也很简单，炮灰营一个个补进去，同样在拼人数，只不过由于罪囚营在前面拼死作战，这方面的人数始终要少于对面。
所以，其他的战术呢？宏观的战略呢？
杜恩不由微微皱眉。
因为并没有。
两大仙门的对抗，就像是直接对掌比拼法力一般，在这正面战场的范围里，从来不用多余的战术战略，只是互相倾力消耗！
资源不够就拿人来凑！
拼拼拼，看谁最先无力支撑下去！
只要在比拼里窥见对方的颓势，那么镇守的大修士与真人，就会悍然出击，直接拉高战争的烈度，尝试打穿战场，触达对面。
“但，万年以来，他们还在拉锯僵持……”
这就是让人无望麻木的仙门战场，完全跟杜恩之前想的一样，是在无端无意义地消耗人们的性命！
所以，不用再看下去了。
杜恩对观战的众人拱了拱手，面色平静地转身离开。
众人这时倒是略有讶异。
他们还以为这位杜游历会摔门而出，毕竟是孟参赞那边的人，这一派素来对于仙门争霸持有着最大的意见。
但这边却只有些许皱眉，然后从头到尾，都没有其他波澜产生。
“有点意思，不是吗？”
城中某处，有声音响起。
是坐镇于此的炼虚期真人。
“常梦参赞这次，倒是在南末那边捡到了块璞玉。”
“古井自知，谋定后动……”
三个人，三句话，最终汇为一处。
“主将，悔情真君是怎么想的呢？”
被询问的，正是这边的主将。
而其所靠站者，就是孟长清那三师姐，悔情真君。
“无需作为，静观其变。”
主将慢悠悠开口，收回了注视的目光。
其他真人暗自对视，均有意味深长的色彩。
明明密切关注着，看着他来到这仙门的东方地域，自己的司掌之处，可到底没有选择在这时动手做什么……
看来那传言不假，此子不只是被常梦参赞招揽信重，就连逐鼎真君那边也青睐有加，格外关切。
那么，问题就来了。
他在哪里这么突出？
灵根下等，肯定不是这方面。
金丹无暇，基本的要求而已。
法力精粹，同样是显得普通。
悟性尚可，已经转修上品功法，但其实也就那样。
灵体粗糙，虽然潜质还算可以，可在同阶之中却也显得常见……
搞不懂！
“不用想了，真君之所思所想，岂是我等能够揣测？”
主将开口这么言说，却不免暗自皱眉。
悔情真君虽说让他静观其变，不用动作，但这个静观，本身就带着观察的意思，可是他刚刚暗自仔细地观察，却也没能看出杜恩有什么超乎普通天才的地方。
第280章 回南地，遇袭击
若不是此子本身的原因，那么，就是那两位摒弃前嫌，紧密合作的一道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