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孩儿又取一柄火尖枪来,静候取经人一众上门来。
不消多时,红孩儿刚是备足,忽闻府外有小妖来报,有几个丑和尚打将上来。
红孩儿心中暗道:“我擒那唐僧,在山前,离枯松涧有百五十里,怎个这般快就赶到了,难不成这些和尚是个地里鬼不成,知我来路,果是有神通在身的。纵有神通,不可如此辱我,言我此山乃是荒山野山,说我无能,此事告到上老爷那去,亦是有理,说不准,上老爷替我做主哩。”
他遂道:“小的们,将战车推出去,随我出府,迎战那些个丑和尚,定要让他们知道,我火云洞绝非好惹的,烧穿他身。”
说罢。
红孩儿取火尖枪,腰系锦绣战裙,赤脚踏火光,往府外而去。
第139章 行者遭战败,圣婴显神威
孙行者知了红孩儿家住火云洞,便与猪八戒,沙僧同是到了枯松涧,寻得了火云洞。
行者叮嘱沙僧在前头看着马匹,行李,遂拉着猪八戒行至火云洞前。
二者在洞府前所停,但见门前有一座碣石,上镌八个大字‘号山枯松涧火云洞’。
行者笑道:“我这侄儿,倒也清醒,不曾学那等妖魔,自号甚仙洞神洞。”
八戒道:“哥啊,怎使其出来?”
行者道:“你上去叫阵,你恶了那圣婴大王,定会使其而出。”
八戒闻说,行近叫阵,骂道:“那洞里无能的妖精,还不速速将我师父送出来,否则我老猪一钉耙,定将你这山场平了。”
说罢。
八戒尚未有所动,府门大开,一班小妖十来个,推着五辆小车而出,五辆小车各不相同,有赤的,白的,黑的,青的,褐的。
小妖推着五车列阵,那红车车头向南,黑车车头向北,与红车相隔八丈六,正应心肾相距八寸六,天地相距八万四千也。又有小妖推那白车在西,以应红车,推青车在东,以应黑车,褐车应中央,全四车造化。
八戒望见笑道:“哥啊,这厮是怕了我等,推着车子来,送些金银,免我等打杀了他。”
行者见之,道:“呆子,莫要大意,这圣婴大王有些门道。”
八戒道:“有甚门道。”
二人谈说间,红孩儿手持火尖枪,腰系锦绣战裙杀出,足下踏着火光,道:“你二人,可来讨那唐僧?”
八戒上前答道:“你莫在此多言,便是你将我师父捉走,谅你年幼,无甚法力,不欲与你动手,早早将我师父送出,免得打杀。”
红孩儿十分发怒,道:“你这无礼的和尚,我在山中居住,自有修行门道,不曾与你有仇怨,你何故再三辱我,我定不放你,此事上告天庭,下达地府,我亦占理。”
行者上前扯住八戒,道:“贤侄,此事确为这呆子之过也,他素来痴顽,望请恕他罪。”
红孩儿问道:“你何故称我贤侄?”
行者道:“你却不知,我与你家长,乃是个结义兄弟,你家长乃是牛魔王也。昔年我曾为一方妖王,那时与六位魔王情投意合,结为兄弟。六位魔王,乃是长兄牛魔王,号平天大圣。二兄蛟魔王,号覆海大圣。三兄鹏魔王,号混天大圣。四兄狮驼王,号移山大圣。五兄猕猴王,号通风大圣。六兄禺狨王,号驱神大圣。老孙徘行第七,正是个齐天大圣,那时常耍子同乐,你出生晚,故不知这等,按辈分,你正是我侄儿,你该称我声老叔。”
红孩儿上下张望行者,道:“你长得一副妖魔相,我父常随真人修行,自有灵气,怎与你这等妖魔结为兄弟?”
行者有些急恼,道:“你家长那时,不曾同真人修行,再言说,你说之真人,乃是广心真人否?”
红孩儿道:“正是广心真人。”
行者道:“那广心真人,乃是我大师兄也。”
红孩儿那里肯信,骂道:“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和尚,不守戒行,绝不是个修行的,哄我与我父相识,再哄我与真人同门,你欺我年幼不成,看枪!”
说罢。
红孩儿挺枪就刺,要将行者刺穿。
行者武艺高超,一个闪身,躲了枪尖,抡起金箍棒,道:“你这小孩,果不识数,既如此,看棒!”
两人不再谈说,枪棒相交,一场恶杀拼起,这个阻难取经众,那个要救唐僧归,一个横举金箍棒,一个直挺火尖枪,一来一往,一去一返,半云半雾的赌斗,双方俱是逞凶斗狠辈,一心争个刚强胜。
战过二十合,红孩儿显了败迹,他气力不济,学得武艺不久,怎是行者这等武艺大成之辈敌手。
红孩儿只有招架力,左遮右挡,全无攻杀之能,行者似在戏弄,又似在寻良机,不急不躁。
在后边的猪八戒见了,暗道:“这弼马温,是在耍子哩,不消数合,这圣婴大王必败无疑,若是这般,将师父救出,那时弼马温与师父言说我的不是,师父定是怪罪,须是上去挣个功劳,功过相抵。”
想罢。
猪八戒提起九齿钉耙,驾云雾往红孩儿打去。
红孩儿见之心惊,拖枪败阵而归,入了五车之间。
行者恼这呆子坏事,他本教那红孩儿松懈,好教擒拿,怎料这呆子冲来,他喝道:“追。”
二人驾云雾落下,见红孩儿坐落在褐车上,二人各执兵器追来,红孩儿用手捏拳,往鼻子上捶两下。
红孩儿曾随真人修行,知些天地数,眉心下鼻柱,又名为‘雷霆府’,震此处可通泥丸宫,鼻柱往下至口中,名为‘金桥’,金桥有二窍,一窍通口出,一窍通鼻出。红孩儿是个灵巧的,使五车以借天地势,补全身中五人未降之状,震雷霆府,使元神妙用自金桥而下,显化火候,鼻中一窍喷烟,口中一窍喷火。
那八戒望见,笑道:“你这厮儿,莫不是捶破鼻子,流些血来,好去找你家长告状。”
行者扯住八戒,道:“呆子,莫要大意。”
只见红孩儿将五车为己用,张口一喷,鼻子里浓烟迸发,口中火焰吐出,火烟席卷。
大火烧空,似将天地烧穿,仔细一瞧,但见火势好生惊人,真是个‘炎炎烈烈盈空燎,赫赫威威遍地红’。
八戒教火势唬住,大惊失色,说道:“哥啊,快些逃命,火大着哩,教火里去,把老猪烤熟,加上香料,省去万事,他只管享用哩。”
行者神通广大,怎惧个火候,掐着避火诀,入了火中,正要寻那红孩儿,怎料黑烟漠漠,他近不得身。
他这双眼,昔年教太上老君八卦炉中,煼成个火眼金睛的老害眼病,最惧这等风烟,今时见黑烟滚滚,近身不得,只得退去。
行者本教将八戒带走,怎料八戒早不见人影,不知逃往何处去,只得独是驾云离去。
红孩儿见行者逃去,将火候一收,暗自心惊,道:“这个丑和尚,虽喜哄人,但本事却不小,幸是有个火候,方是制住。那个猪精本事平平,跑得倒快,本教多烧他一二,我一个不察,教其逃了。”
红孩儿呼唤小妖们,来将战车带回。
……
话表,那枯松涧外,取经人一众聚在一处。
行者扯住八戒的蒲扇耳,道:“你这呆子,全无义气,你见那怪喷火就逃,全不顾老孙,亏是有些本事,不然定教你害惨。”
悟净道:“二师兄,昔日在黄袍怪那处,你同是这般。”
八戒道:“饶我罢,饶我罢。那火势汹涌,断是难敌,怎能与他恋战。”
悟净问道:“大师兄,那火势果真那般险恶?”
行者将八戒松开,说道:“那圣婴大王果有些门道,火候利害,但其枪法平平,气力不济,我正要擒下他,怎料你这呆子坏事。”
八戒眼骨碌碌一转,说道:“哥啊,我是见他支撑不住,来助你一功,不想坏事。”
悟净唯恐二人争吵,拦下二人,说道:“大师兄,那怪有那等本事,今怎降之,救得师父?”
行者道:“那怪武艺不如我,但有个火候相助,有道是‘相生相克’,不若寻个克他的法子,来破他火候,再擒拿下他。”
八戒嚷嚷道:“先前见他言说,与广心真人有旧,不若哥你去请广心真人来,那时灾殃自解。”
行者道:“难难请我大师兄来,岂有这般之理。此西行路,乃我等之路,非我大师兄之路。”
悟净拜礼道:“受教了。”
八戒道:“这般不行,那怎地寻个法子来解灾。”
行者道:“相生相克,水能克火也。当是寻些水来,克他此火。”
悟净问道:“水从何处寻?”
行者道:“天下之水,无外二处,一处在四海敖氏兄弟处,一处在天上水德星君处。我方去东海走上一遭,求借水兵,来助我一功。”
悟净道:“几时归来?”
行者道:“不消半日归来,你二人在此处看守行李马匹,不可与之交战,你二人非那怪敌手。”
悟净与八戒应答。
行者一驾筋斗云,往东洋大海而去。
……
洞府里,红孩儿归入其中,妖魔俱欢呼,祝贺大王得胜归来。
红孩儿说道:“上老爷曾说过,莫生骄纵,骄兵必败,你等将心一收。”
妖众说道:“大王得胜,我等喜不自胜。”
红孩儿望府外,说道:“我今虽得胜,但未曾捉拿那几个和尚,那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有些能耐,其见胜不得我火候,定会思法来救,我当有所防备。”
妖众道:“大王,怎地防备?”
红孩儿道:“早前我依仗火候逼他退去,我料他定寻些克我的法子来,此乃人之常情。克火者,无外水,然我此火候,非是常火,乃是天地数之火候,他断难识得,那时要吃亏哩。”
妖众道:“大王可要我等相助?”
红孩儿摇头道:“你等将战车推出便是,那时我藏些火势,烧他个对穿。”
红孩儿有些谋算,他又想到唐僧,遂问道:“那唐僧怎样?”
妖众道:“闻大王令,不曾少了吃喝,只是不知为何,不愿进食。”
红孩儿道:“可是你等唬着他了?”
妖众摇头道:“不曾,不曾。”
红孩儿不解其意,说道:“你等平日与些甚物吃喝?”
妖众道:“有山獐,野鹿,蛇狼,虎豹,一应俱全。”
红孩儿道:“那是个出家人,你等怎地与些肉食?取些茶饭与他,莫饿着了,我恶他徒弟猪精,不曾恶他。”
妖众俱是应答。
……
却说斜月三星洞中。
祖师正是唤集府中弟子,登坛高坐,开讲大道,班中有弟子二,徒孙一,是以姜缘,真见,以及徒孙重阳。
此方讲的,乃是个礼数及些许玄门常谈。这等甚易之理,自祖师口中说出,却有妙处,姜缘听妙音,觉是理藏其中,使他反复咀嚼。
重阳初闻道音,如痴如醉。
讲道良久,祖师方是停下,散去班中,真见归丹房,重阳回藏书室读书,独是姜缘与祖师在班中。
祖师道:“童儿,近来修行可有不明之处?”
姜缘拜道:“师父,弟子近来不曾有不明之处,劳师父挂念。”
祖师点头道:“我教你些真言,你可有所悟?”
姜缘道:“自有所悟。”
祖师笑道:“你且说与我听。”
姜缘道:“师父教我之真言,晦涩难懂,然其源流,无外天地之数罢。”
祖师道:“正是此理,我不使你与我同去元始宫听讲,乃心忧于你修行。后将些许真言于你所知,闻你这般言说,我方心安,你道不曾有错,只道潜心修行,养性归真便是。”
姜缘深深的唱了个喏,忽忆红孩儿,说来他有许久不曾见这灵童儿,若红孩儿教守元神,其归来时,自有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