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未配妥人已超凡 第616节

  回溯往昔,许舒认为今日之祸的根源,在鼎革之初就埋下了。

  鼎革完成后,执政为团结大多数,迅速安定朝政,并没有着手废除旧贵族。

  鼎革以后,国朝也给大功者分封勋爵,比如他许舒自己。

  虽说,这爵位不能世袭,一世而斩。

  可品尝过爵位滋味的人,显然不会轻易放弃。

  同样,当年因鼎革而得势的变革者,定然也不愿放弃权力,恐怕更想执政称帝,他们的名位也好顺理成章化作爵位,世代传承下去。

  即便,在朝政剧变的当下,执政通过打击旧贵族体系,来展示根除新旧贵族的决心,也挡不住众人渴望名爵的野望。

  “你,你们这是要逼宫造反?”

  曹议政怒声叱道。

  陈议政昂首道,“此乃人心所向,我等皆忠于执政,只要执政登基,我甘愿伏诛。”

  曹议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执政沉沉一叹,站起身来,走到陈议政边上,“陈元,昔年你随我起事,多少仁人志士,倒在鼎革成功的前夜。

  我若登基称帝,他们泉下有知,会不会骂上一句’无量头颅无量血,可怜换得伪立宪’?”

  陈元直视执政目光道,“死人不会有知,我只知道,他们如果活着,大半也会跪在此处,劝执政登基。

  此乃人心所向,执政切勿为虚名,而冷万民之心,国家是安是危,全在执政一念之间。”

  执政“哈哈”大笑,返回陛阶上的座椅坐下,“也罢也罢,今天一次说透也罢,除了陈议政,谁还有高论,都一并说出来吧。”

  “我有一言。”

  紫金蟒袍队伍中又站出一人,正是议政孙家栋。

  曹议政厉声道,“处心积虑,处心积虑,前日议政会上,怎不见你等说,今日大朝会上反水,到底是何肺腑?”

  孙家栋看也不看曹议政,朗声道,“执政允诺我等畅所欲言,曹达,你要闭塞言路么?”

  说罢,冲执政拱手一礼,“执政容禀,既然更张体制,反对声音太大。

  一动不如一静,暂时不变为上,安帝既薨,不妨从宗室之中,再推一人为帝。

  其余一切不变,如何?”

  此论一出,场间又是一片骚然。

  “此论大善!”

  “一动不如一静,执政不愿登基,再立新帝就是,大周不能没有皇帝,纵观世界强国,帝制多而宪政寡。”

  “我推荐原安乐郡公,其人年六十,悠游林下,与世无争。”

  “我推举原中山候,其人年方十三,论与末帝血亲,其人最近。”

  “我朝已鼎革,岂能寻与末帝血亲近者,薨逝的安帝有一侄孙,现居春申,可派人迎驾。”

  “…………”

  望着乱哄哄的朝堂,执政面寒如冰。

  许舒也看明白形势了,不管是虚君立宪也好,还是执政登基也罢,满朝朱紫贵,竟有多达八成,赞成帝制。

  显然,执政想通过控制议政会,来控制朝堂,通过训政——宪政的决议,至此,已经破产。

  渐渐,朝堂之上,争论越演越烈,竟有人挥拳相向,打作一团。

  混乱中,忽见一道寒光闪过,射向陛阶方向。

  紧接着,便见道道清辉炸开,一道凄厉地公鸭嗓音喊道,“执政遇刺了,护驾护驾。”

  忽地,一队暗卫冲上前来,团团将执政护住,火速退场。

  “姓孙的是你,一定是你。”

  曹议政怒发冲冠,将刺杀执政的矛盾直指孙家栋,“曹芳,速调羽林卫。”

  孙家栋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偏只你能调兵?陆巡,调骁果卫。”

  两人话音方落,朝堂之上,暗流涌动。

  执政遇刺,生死不明,一干议政各有各的心腹将领,一时间,无数身影涌向殿外。

  不消片刻,内城之中,竟传来兵马攻伐之声,又过十余息后,元极殿外的承平广场上,竟涌出大量身着不同战服的兵马。

  双方一碰面,便厮杀起来,瞬间,血溅当场。

  负责元极殿安全的暗卫首领黄元甲,想要开启护阵,才取出阵盘,竟被一道白光打飞。

  “老夫和磨刀兄在此,还惧这些虾兵蟹将么?”

  武显谟慨然道,“国朝如此,真该惜哉,这就是国本不固,朝野不宁的根源。

  立宪立宪,将皇帝换成执政,人人都有机会登临执政之位,自然人人觊觎,人心不定,岂非取乱之源?

  磨刀兄,我说的可对?”

  磨刀伯爷摆手,“老夫一介武夫,不懂国事,也不掺和,执政是合格的当家人,相信他会有办法的。”

第805章 约法三章

  武显谟才一张口,许舒便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如果只是朝臣们嚷嚷,可能以“嚷嚷”开始,再以“嚷嚷”结束。

  武显谟的表态,意味着站队,而以他战力,说是一支军队也不为过。

  就在这时,殿前广场上的厮杀,越演越烈,大量兵士倒下,血流满地。

  有武显谟坐镇殿门,并无哪支兵马敢冲击元极殿。

  整个大殿内乱哄哄一团,喝叱声,指责声,怒骂声,搅作一团。

  许舒唯独没有察觉窒息的紧张,这和政变前夜应有的氛围,完全对不上。

  似乎这场暴乱的发生,符合各派人马的意愿。

  很快,他便想明白了。

  执政强行在议政会通过决议,也只是用强大威望,团结住了各方。

  但此刻,立宪派、保皇派、劝进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绞作一团,不闹上一场,各方都不甘心。

  “可执政遇刺是谁下的黑手?武显谟?海王殿?隗明堂?兴周会?”

  许舒心念电转,一时没个答案。

  但他唯一确信的是,一场巨大的阴谋已经笼罩整个大周,一场剧变就在眼前。

  他扪心自问,自己的立场怎样?

  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立场。

  与执政,谈不上交情。

  执政要立宪也好,也登基也罢,许舒都不觉意外,也不会阻止。

  至于旁人乘乱取势,获得权柄,许舒也不会阻止。

  他现在的情况,和苏青牛、胡神通差不多。

  苏青牛身为兴周会会首,胡神通作为南统会领袖,原本都是志在颠覆天下的大势力首领。

  在经历了乱转秘境后,见识了秦冰的飞升,纷纷放弃身份,消失无踪。

  如今的兴周会、南统会,已然剧变。

  许舒也是如此,他志在破开仙界之门,凡间的因果,他已经不太想沾了。

  如果非要从心底逼出个立场,他只希望朝堂能快速平息,民间也能少些战乱。

  殿前的厮杀,越演越烈,双方都启用了符兵,更远的北城也传来呼啸声。

  显然,暴乱已经绵延到了整个东都。

  “诸位议政,当真要坐视我巍巍名都,毁于一旦么?”

  秦远山怆声高呼。

  就在这时,总监察室宋主事疾步奔入殿中,高声喝道,“有贼人攻入广播总台,将执政遇刺,元极殿火拼,东都内乱,通过广播总台,发送全国。”

  喝声方落,全场无不悚然。

  便再是作壁上观的机会主义者,此刻,也深觉大事不妙。

  无线电技术发展至今,不可避免被纳入统治手段。

  大周境内,广播室的建立,已经到达镇一级单位。

  如果,今日元极殿、东都的混乱,被传播出去,必将引得天下大乱。

  “武兄,当真要看着天下大乱?”

  磨刀伯爷终于发话,矛头直指武显谟。

  他深知武显谟心怀旧国皇朝,若非如此,昔年也不会将新朝爵位弃之如履,只落个白衣秋风客。

  鼎革至今,武显谟从不曾登上朝堂,今日突如其来,本就极为反常。

  几位议政连续跳反,若说背后没有人撑腰,磨刀伯爷第一个就不信。

  武显谟冷声道,“武某再对朝政不满,也不会扰得天下大乱,磨刀兄,不觉得当务之急,是应该定下大政么?

  大政底定,天下自安。”

  磨刀伯爷指着殿外,“要在血泊之中,定下大政么?你不出手,某自平之。”

  说罢,磨刀伯爷看向许舒,“许侯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许舒拱手,“固所愿也!”

  武显谟冷哼一声,并不阻止。

  就在这时,殿外的杀戮忽然终止,一众兵将皆仰头望向西北方。

  群臣也察觉到不妙,纷纷涌出大殿,便见西北方向,一道巨型光柱,霍地冲上天空,大量清辉横空铺开。

  “是大周塔方向。”

  “根本就是大周塔!”

  “愿力,愿力怎么铺散开了?自天下鼎归朝后,镇压愿力,怎么可能散开?”

  “快看,愿力聚形,是执政!”

  “…………”

  青天白日,一个巨大的身影,宛若神祇临天,出现在九天之上,俯瞰着整个东都。

  那巨大的身影,不是执政又是何人。

  他的身影被放大万倍不止,整个东都的百姓,皆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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