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华老，口中念念有词，指间挥洒，倏地一下，将符纸和丹砂，定在身前半米处。
下一瞬，丹砂在他的操纵下，飞向地脉火浆上方。
十余息后，纷纷变色的丹砂，腾飞而回，没入符纸中。
瞬间，符纸上清辉一闪，落下一笔。
便听华老闷声道，“丹砂四钱两分。”
许舒再度精准地供上丹砂，华老操控丹砂再度投向火浆上方，待丹砂变色后，再度挪移回符箓中。
符箓中青光再次闪动，又落下一笔。
这一笔落下，符纸中的清辉漾动得剧烈起来，华老不再吆喝着丹砂，紧紧盯着符纸，双手颤抖得如白云口中的吴老二。
十余息后，清辉漾动渐渐平息，华老这才招呼许舒继续提供丹砂。
然则，这次的丹砂才飞入火浆上空，便即黑化，纷纷落入火浆中。
许舒知道，这是牵引能量失败的结果，好在这个失败不会导致整个祭炼失败。
他再次供应丹砂后，华老再度牵引来地火好能量，打入符纸中。
这回，清辉剧烈漾动后，直接炸开，扑簌的能量源如下星火雨一般，再度汇入地火中。
许舒并不意外华老的失败，炼符本能就是个复杂的过程，他只是没想到华老的失败来得这么快。
正如华老所说，炼符有三大难关：牵引、分离、祭炼。
现在还卡在第一关就失败了，据许舒所知，火球符已经是火系符箓中较为简单的奇符，需要牵引入符纸的能量源，只有七道。
将这个过程，比喻成写字的话，只有七笔的火球符已经是符箓中极为简单的存在了。
睹见华老如此拙劣的制符水平，许舒暗暗忧心，都说名师高徒，遇上这样的师父，他深觉自己制符的前途堪忧。
华老嘟囔一句，再度报出丹砂的数量，许舒依言供上。
就在这时，许舒眉心一跳，强忍着将目光挪向西南角，自阴魂进阶鬼妖后，他的五感六识敏锐不少。
显然，西南角溜来一只冥怪，在探查这边的状况。
许舒自然知道，这冥怪必是邢开鼎派来的。
他暗暗心惊，邢开鼎的布局都够细致了，连储物宝物都被强留在了外间。
到来的人，也都是魏畅发展的，邢开鼎竟还是不放心，还派来冥怪搞监视。
他暗暗焦急，若是这冥怪不走，一直死赖在这里，他心中筹谋已久的文章，可就不好做了。
他这想着解决办法，冥怪嗖地一下，溜到别处去了。
转瞬，已是三个小时过去了，华老炼废了五张符纸，整个人神情委顿到了极点。
许舒取出清水和干粮，递给华老，华老摆摆手，瘫坐在蒲团上，背靠着山壁，不消片刻，竟沉沉睡去。
显然，持续三个小时的祭炼，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
“得，这难得机会，你老先生把握不住，我替你把握。”
当下，许舒快速更换掉两人的斗篷，念头一动，将储物环中的整沓符纸和整盆丹砂尽数挪移到身边放了。
当下，他摄过一张符纸，定在身前，魂念摄住“三钱二分”丹砂，许舒操控着丹砂，缓缓飘向地火。
看了这几天笔记，做了不少研究，关于炼符的过程，许舒已烂熟于胸。
当然，这种烂熟于胸，也就是纸上谈兵的水平。
果不其然，丹砂才靠近地火，便被烧黑，纷纷跌落入地火中。
许舒只好再度摄住三钱二分丹砂，越发小心地朝地火靠拢，不多时，丹砂缓缓染红，许舒越发小心，静静地感应着某种平衡。
待丹砂完全染红，他牵引着丹砂想要挪移回符纸，吧嗒一下，本来凝聚的丹砂忽地散开，星落如雨，跌入地火中。
许舒并不气馁，失败是早已预料的。
牵引的难度，本就不小，细分的话又是三关。
一关，是将魂念注入丹砂，接触能量源而不崩。
第二关，丹砂束住恒定的能量，从能量源中剥离而出。
第三关，丹砂携带束住的能力，写入符纸中。
许舒只失败了一次，便打通了第一关。
这得益于他学士途径的恐怖记忆能力。
此刻，丹砂染红后，忽然溃散，则是卡在了第二关。
令他惊讶的是，他试验了三次，也突破了第二关。
他忽然觉得炼符没有想象中的难，轮到自己，竟是顺风顺水。
甚至，他用魂念操控丹砂束缚能量，往符纸中写入第一笔时，也顺利得不行。
以至于，许舒都快觉得自己是天生的炼符大师。
可当他束缚第二道能量，写入符纸时，两道能量立时纠缠起来。
许舒知道，这才是牵引这一关，最艰难、凶险的地方。
他小心再小心，最终剧烈漾动的清辉，还是迸散，符力化作星火，散入地火中。
许舒有耐心，继续试验。
短短两个小时，一连烧掉八张符纸，他依旧没能落好第二笔。
望着符力如星火飘散，许舒愣在原地。
他不打算继续试下去了，他怀疑自己的路走错了。
祭炼符箓之际，他全程释开启着催眠师异能，观察和学习能力拉满。
这才是他极速突破“牵引”中的第一关，第二关所在。
因为这两关，只需要找到对的感觉，记下来，把握住，就不会出岔头。
可许舒再将第二道能量，写入符纸时，两道能量总是要纠缠，他尽力平衡，也难免失败。
失败了九次，他记录了九次失败的感觉。
可符纸有限，他总不能在失败的道路上，一条道跑到黑。
第580章 四笔
2023-10-21
许舒闷坐沉思，仔细回味，很快便捋出头绪。
消耗掉这许多符纸，许舒已经搞清楚了，炼符其实是个很感性的过程。
同样一张奇符，竟没有明定的祭炼法门，完全是靠感觉来操作。
在这个过程中，经验的作用被急剧放大。
许舒忽然意识到，头一条路便选华老的路，可能是增加了自己的难度。
毕竟，现在看下来，华老自己就是个半吊子符师。
不如瞧瞧旁人的路是怎样的，也许有更合适自己的。
念头既定，许舒当即便想放出魂念，转念一想，此间全是辨阴士，天生对魂念敏感。
魂念才放出，恐怕就会被侦知，索性，许舒直接抽离出阴魂。
鬼妖阴魂才舒展开来，许舒默念魂法。
嗖地一下，阴魂虚化，完全消散在空中。
地火纯阳，普通的阴魂，根本无法在此间存身。
许舒鬼妖级别的阴魂，虽也倍觉难耐，但足以坚持。
许舒阴魂这一飘出，便是大半天，他快速折返不为别的，而是探查到华老有苏醒的迹象。
他快速回返，阴魂归体，待华老醒来，许舒发动催眠师异能，发动催眠术，才将苏醒的华老又昏睡了过去。
随即，许舒的阴魂又飘腾离体，继续观察，这一观察便是两天后。
许舒阴魂归体，仔细检查一遍，没发现有冥怪窥伺。
他迅速和华老换回了斗篷，随即口中念念有词，华老眼皮轻轻震颤，便听许舒低声语道，“我太困了，太累了，太疲惫了……”
十余息后，华老睁开眼来，用力搓了搓脸，木木愣愣盯着许舒，“我歇了多久？”
“两天，你睡得太沉了，看来是太疲惫了，我看轻声没喊醒你，便让你好生安睡。”
“果然，我梦里都觉疲惫，看来是上了岁数。”
华老面现颓然，望着流淌着地火，眼神中不见了热情。
许舒道，“华老，有件事儿跟你打个商量，这次炼符的机会，你让给我，我再付你一枚白色妖核。”
许舒本可以让华老一直沉睡，顶着华老的火浣服，一样不会漏马脚。
但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他虽是利己份子，杀人越货的勾当也做过，但从来都是被动反击。
华老眼睛一亮，随即黯淡，“我倒是想把机会让给你，可最后总要交给人家符箓，总不能两百丈符纸烧光，一张符箓也不交上去吧？”
此番，华老说的是心里话。
他没想到今番连祭炼一个火球符，都如此困难，对他的打击非小。
他的年岁摆在这里，再往前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符箓上的天赋也有限，他已经接受了现实，打算等此间事了，安安心心找个地方作个富家翁。
这档口，许舒许诺的一枚白色妖核，就显得万分珍贵了。
“这样吧，我先练着，等符纸消耗掉一半的时候，我若还没起色，再换你接手。
即便如此，我还是付你一枚白色妖核。”
许舒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华老实在想不出这种提议，对自己有什么伤害，点头应下。
许舒转过头去，念动咒语，华老忍不住又打个哈欠，“这是怎么了，平白又困了。”
话音方落，他便闭上了眼睛，身子一软，便即歪倒。
许舒扶住华老，快速更换掉斗篷，将他扶到墙边，半躺着坐了。
许舒则服下些清水，随即摄过符纸和丹砂，开始新一轮祭炼。
若有知晓许是学士途径的高级符师在许舒身边静观他炼符的话，一定会说一句“学士途径是天生的符箓大师”
。
是的，在许舒记清楚了从能量源中牵引出能量的成功感觉后，他几乎不可能再在这个过程中遭遇失败。
他行云流水地控制着丹砂从地火中牵引来能量，导入符纸。
显然，这回许舒改了步骤。
如果依旧将制符比喻成写字的话，许舒一直都是遵从华老的指点，起笔永远是固定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