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石门轰隆拉开,他回头又用满是怜惜的眼神深深看了许舒一眼,直看得许舒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许环山去后,许舒取出食盒中的饭菜,大大方方享用。
他很清楚,许家即便对自己不善,也不敢在此处下毒害自己,那是给许家招祸。
他更清楚许环山的目的,必是为了赵家的事儿来的。
因为他现在身陷囹圄,功名尽废。
以许家的尿性,是不会收拢一个没有任何前途的废物子弟的。
所以,许环山凑上来,只能是因为赵家。
许舒想不明白的是,他和赵家有仇,赵家驱使许家来复仇就是了,搞这种怀柔的手段作甚?难道是要麻痹自己后,再行报复?
“等等……”
许舒忽地念头通达了,“我做翻了赵乾坤,让赵家颜面大失,和赵家结下血海深仇,赵家要复仇也正常。
可赵家急着找我,第一要务未必是复仇,多半是为了偷天弓!”
偷天弓绝对是许舒目下掌中掌握的第一大杀器。
虽说,论威能,撼龙棍未必输给偷天弓,可惜,以许舒目前的实力,远不能发挥撼龙棍的威力。
倒是偷天弓,只要丹息够猛,气力够强,便能扯开。
偷天弓一开,场域威力伴生,一旦被场域锁定,便是奇符之力,也无法释放。
场域威力的作用,对比最明显的便是两场战斗。
一场是林啸山持弓对许舒,一场是许舒持弓对老猪。
昔时,林啸山用偷天弓攻击许舒,许舒借助疾风符之力,完成连续闪躲。
前不久,许舒用偷天弓攻击老猪,老猪爆开无数奇符,也没躲开。
非是老猪的无数奇符,不如许舒的一张疾风符。
而是乾坤殿是固定空间,纵横不过六七丈,偷天弓一开,场域之威立时覆盖整个乾坤殿,符力在场域之威下,根本无法释放。
许舒则是在开阔山野对敌,在场域之威覆盖前,便先发挥了符力。
不管怎样,此偷天弓威力巨大,又不认主,谁都可以扯开。
彼时,许舒借此弓给段金刀,成功诛杀左群峰,便是偷天弓立下的另一桩奇功。
如此一把神器,赵家不惦记着要回,那才是咄咄怪事。
…………
秋高气爽,惠风和畅。
中枢有志于兴建诸剑山,拼命往各峰移栽绿植,及至如今,已蔚为壮观。
山风袭来,层层叠叠的绿叶,掀起如海的浪涛,至剑峰磨剑亭,建在半山腰上,正对着西峰,那处正是至剑峰多个衙门所在。
这天傍晚,磨剑亭中来了两名游人,携酒带菜,在亭中歇了下来。
左侧那人面目寻常,乌气沉沉,正是许舒的老熟人方式云。
右侧那人三十出头年纪,一团富贵模样,乃是赏功堂办的主事张兴明,极为受宗长老信重。
假尸案的主办权,从西南局移交到执法堂后,执法堂只派了个副主事,大事全由宗长老派来的张兴明接手。
张兴明为人谨慎,接手之后,没有搞什么突发奇想,反而频繁请教最熟悉案情的方式云。
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朋友。
酒过三巡后,方式云笑道,“我观张兄气色不错,想来这案子快有定论了?”
张兴明道,“定论不是早有了么?许舒以假尸骗功,拒不认罪,合该受罚。”
方式云笑道,“张兄,此间就你我二人,你何苦还要带着那副公事公办的面具,真不嫌累么?”
张兴明哈哈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龟孙子兔崽子才不累,早知道,早知道……他奶奶的……”
方式云哈哈一笑,“喝酒,喝酒。”
张兴明没有举杯,叹道,“你方兄,也不是外人,说来也是家丑……”
方式云举手道,“打住,打住,是赏功堂的家丑,我更不愿意听。”
他不是不想听,而是早已洞若观火。
前天傍晚,赏功堂物料办的主事童兴,被执法堂的人找上门来,童兴负隅顽抗,趁乱自尽身亡。
此事,风声压得极低,方式云还是知道了。
再联系到童兴的身份,足以接触到黄达发存血,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必是某人找了童兴操作了这一切,初次核验的宋晓所谓源力失控,不过是被谋杀。
现在事情闹大了,盖不住了,惊动太大,赏功堂的长老们又不是傻子,自然是查得明白的。
但从童兴被秘密解决的过程中看,显然,赏功堂是打算将错就错了。
所以,方式云才觉得没有深聊下去的必要。
张兴明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方兄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
你说这事儿窝不窝囊,堂堂赏功堂还要替童兴那兔崽子背锅。”
方式云道,“宗长老就没想过……”
张兴明道,“怎么可能?且不说宗长老的性子刚强,单就是为了维护赏功堂的权威,错的也只能是许舒。
这小子若肯认下,宗长老可能还会多赏他些面子,将事情做得漂亮些。
可惜,这小子是个犟种,抵死不认,那就只能消耗掉。”
方式云道,“我听说张兄接手后,一次审讯都没搞,这是为什么?
押着此事,想用时间来消磨许舒?”
第517章 定案
2023-09-22
张兴明摆手,“没什么好审的,我们自有定论,他肯定是不认的。
宗长老本想动大刑,奈何近卫军联席会又派来了观察员,左右就放着吧。”
方式云笑道,“张兄又何必瞒我,你老兄暗里下的力气可不小。
瞧瞧那边,大包小包的,不知道的以为办年货呢。”
方式云所指的方向,正是新开辟出的青石板山路,山路上一位中年男子正快步前行,身后跟着几个挑夫,正挑着堆得满满当当待担子。
“如果我没看错,那个是许家大公子,许环山吧。
先是秦家,后是蒋兆春带了个拍电影的女明星,现在又是许家。
如果不是你张兄开方便之门,这些人见不到许舒。
用这些人,来消磨许舒,这应该就是你张兄的办法吧。”
张兴明指着方式云道,“我见过不少聪明人,但聪明成方兄这样的,还是头一遭”
他肯让这些人见许舒,自然打听过这些人的背景,并弄清了其中的关节。
尤其是秦家、许家,最巴不得许舒赶紧认罪的就是他们,至于那个演电影的,好像是许舒的亲戚。
美人最消英雄志,放进去,也是为了乱许舒心神。
张兴明很清楚,说一千道一万,让许舒主动认罪,才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他没想到,自己的这点小心思,也被方式云识破。
“我算得哪门子的聪明人,若是张兄和许舒打过交道,绝对会收回对方某的这番赞誉。”
此番话,是方式云的由衷之言。
他一直帮助张兴明,完全是例行公事,他对许舒没有恶感,相反,很有好感。
他一直关注此事,除了想观察事情的最重走向外,心中也隐隐期待许舒能够逆境破局。
“噢?我没想到方兄对许舒竟是如此高看。”
“绝没有高看,实话实说而已。”
“许舒既是难得智者,他抵死不认,又在坚持什么?难道他看不明白这是个死局么?”
“死局?难道此案已能一锤定音了。”
“宗长老已经在推动委员会下函了,只要委员会下函,这就是铁案。即便许舒将来出来了,就此事上告,也断不会再有有司受理,他又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方式云愣住了,他没想到宗长老竟是这般决绝,出手竟是如斯狠辣,若委员会真待下函了,这的确就是铁案,神仙来了也翻不了了。
“等等……”
方式云皱眉道,“委员会一定会下函么?委员们多的是明白人,难道不知此例一开,后果难料么?”
张兴明含笑不语,举杯道,“喝酒,喝酒……”
他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从后方的山道上冲了过来,“方兄,叫我好找,咦,张兄也在。”
来的正是孟宪臣。
“孟兄,这一头汗,出了何事?”
方式云取出个酒杯,替他分一杯酒,孟宪臣举杯就喝了,一顿酒杯,惊声道,“许舒这小子真是神了,他又成了。”
“什么成了?”
方式云皱眉。
孟宪臣道,“现在选人们已经闹开了,要求总检廷亲自审理,另外,不知谁把童兴的死也传出去了。
现在选人们认定,赏功堂内有猫腻。”
方式云暗暗吃惊,他领教过许舒悄无声息,让吴梦华完成了信息传递。
但许舒已被收押进了特种监狱,阵旗镇守,再有阴鬼,也动弹不得,他是怎么遥控的这一切?
“…………现在选人们一致要求委员会向联合会索要存血复检,如此,必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哐当一下,方式云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
孟宪臣笑道,“怎样,方兄,你也惊了吧,我说这小子实在妖孽啊……”
方式云深吸一口气道,“孟兄,局座好像有事找你,你先过去一趟,我随后就来。”
孟宪臣一听黄鹤有请,顿时来了精神,假尸案办的七零八落,黄鹤着实没给他好脸色,好久没理会他了。
孟宪臣冲二人告个罪,一道烟去了。
方式云凝眸看向张兴明道,“张兄深沉,向来只出堂堂之阵,宗长老严毅,宁折不弯,如此奇诡、幽暗人心的计策,到底是何人所出?”
当方式云听到选人们闹腾起来,他还以为是许舒出手了,可再听孟宪臣说,选人们呼声最高的议论,是要委员会去找宗门联合会索要存血复验。
方式云立时知道,这绝不是许舒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