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正在修行的陈洛被一道金色的传讯符给吵醒。符纸被人折成了一只小鸟,正在洞府外面,用嘴巴缓缓地啄着石墙。
陈洛伸出手,一道流光从手中飞出,一把将传讯符鸟摄入手中。
‘金光洞西南面,灵心庙聚——唐文忧。’
一段文字浮现在他的脑海。
“唐文忧?”
此人应该就是太清老祖的真传弟子,上一次万妖山之行以后,各峰都补齐了新的真传。人多的主峰还好,人少的主峰新晋真传都很陌生,这个唐文忧便是其中之一,在此之前,陈洛都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号。
陈洛起身,收敛自身气息,将之前闭关时候随手绘制的灵符装进储物袋。
画符、炼丹。
是他每次闭关都是会做的事。
他现在符道和炼丹术都达到了三阶,阵法达到了四阶,最差的便是炼器。这一门技艺陈洛收集到的大脑最少,也没怎么花心思去研究。
离开山门,陈洛身影一动,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灵心庙。
位于金光洞的西南面,是一个无名散修修建的庙宇。庙内供奉着灵心上人,是一位两百年前的散修。
灵心庙边上,有三个村子。
分别是灵眼村、灵嗅村和灵觉村。这三个村子每一个都有数百口人,聚集在一起给灵心庙带来了鼎盛的香火。
灵心庙的庙祝,是本地最有权威的人。
天下着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水漂浮在空气中,庙祝坐在殿内闭目修行,他的右手拿着一柄浮尘,另外一端搭在左臂的臂弯,白色的麈尾顺着手臂垂落,一直延伸到蒲团边上。
段尘做庙祝已经六十年了。
他今年八十有九,是周边最年长的人。生活在金光洞的治下,普通人八十便已非常罕见,更别说百岁老人。正因为如此,段尘在这三村之地的权威才会这么高,所有人都信服他。
“庙祝,李家的牛也死了。”
年轻的小徒弟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小脸苍白。
“我知道了。”
段尘握着浮尘的手又紧了一些,但他并未回头,只是继续念着经文。弟子汇报的事他早有耳闻,甚至还亲自下山去看过,但并没有找到源头。
家禽的死亡并不是近期才开始的。
而是三年前。
最开始死的只是一两家会丢一些鸡鸭,再后来发展到了猫狗。数量也从一开始的一只两只,发展到了后来的几只,十几只。直到最近,鸡鸭猫狗死绝之后,开始死牛,这种涉及到老百姓生存根本的动物。
没有人知道牛死完以后会死什么。
段尘没有办法,他并不是修仙者,只是懂一些骗人的小法术。这些小法术是利用符纸完成的,现在庙内剩下的符纸也没多少了,自保都困难,如何下山去救人?
“我让你去镇上找的人,有没有找到?”
段尘的思绪闪动,将话题带了回来。眼下当务之急是找人解决问题,他让小徒弟去镇上找的人,就是卖给他符纸的人。那个人是传说中的修仙者!
“人带回来了,正在会客厅休息。”
小徒弟这才想起正事,之前经过灵眼村的时候,看到里面乱糟糟的,把师父交代的这件事都给忘了。
“快带我过去。”
段尘一下子站了起来,这利索的动作看的小徒弟都愣了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庙宇旁边的香客殿。
这里平常是纳捐大户才有资格进来坐的地方,里面的家具也都非常的昂贵,名家字画挂在墙边,角落里面还有风水鱼,甚是讲究。
段尘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主座上的年轻人。
这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青年,他的相貌普通,神态从容。左手端着一个茶杯,里面的茶水往外冒着热气。段尘和徒弟进来的时候,年轻人正慢悠悠地品着茶。
“你不是翁先生?”
段尘一愣,眼中的希望一下子就变成了失望。
他购买符纸的那个人,便是他口中的翁先生。翁先生是一位隐居的‘仙人’,在金光洞管辖的凡人国家里面,修仙者和凡人是隔绝的,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修仙者,段尘能有这份机缘,全靠自身运气。他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并且把它当成了可以往下一代传承的秘密。
这一次灵心庙遇到困难,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翁先生。
只可惜翁先生是世外高人,他去求过两次对方都没有答应,这一次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让自己徒弟跑了一趟,没想到人是来了,但来的却不是他想请的翁先生。
“在下唐文忧,是翁先生的朋友。”
年轻人面带笑意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和进来的庙祝师徒打了声招呼,那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翁先生呢?”
段尘还是有些不甘心。
“翁先生没时间,灵心庙的问题,有我就够了。”唐文忧面带微笑,庙祝的态度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但愿吧。”
段尘叹了口气,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劳烦先生仔细和我说说外面发生的事,我好着手解决问题。”
“这件事具体说来,要从三年前开始.”
第385章 未来客栈
夜。
漆黑如墨。
大雨倾盆,天空昏暗无光。低沉的雷鸣声从云层当中传出,远方不时闪过一两道弧形惊雷。地面雨水汇聚成浆,混杂着黄褐色的泥水,流向低矮处,一些土质松软的山坡承受不住压力,土崩瓦解,形成泥石流冲向远方。
两道穿着蓑衣的人影在泥沟当中爬行,两旁的树叶被雨水打的沙沙作响,雨风肆虐,黑暗的树林像是妖魔一般在远处不停地招手。
“彭老实这个天杀的,卖给我们的地点竟然是假的。”
张启森穿着粗气,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土当中穿行,身后跟着的人是他弟弟张启垚。兄弟二人出生的时候,一个五行缺木,一个五行缺土,父母就给他们两个取了这个名字。
长大以后的张家兄弟也算出息,靠着家传手艺养活了一家老小。白天的时候他们兄弟是灵觉村老实巴交的猎户,晚上的时候他们就是地里刨食的土夫子。
这三年,村里的家畜一直都在死,有人传言说是瘟疫,村里有钱的人家都搬去了县里。
张家兄弟也想搬家去县里,但他们的积蓄不够,无奈之下又想起了老本行,准备再干最后一票就收手。只可惜墓的数量是有限的,灵心庙附近的能挖的墓,早就已经都被他们兄弟挖了。
想找大墓,哪有那么容易。
这一次老墓的消息,是他们兄弟花大价钱从城里一个消息贩子手里面买的。这个消息贩子在那边名声很响亮,他们兄弟也多番打听才选的这人。没想到出师不利,一出门就遇上了暴雨,后面费大力气挖到的墓竟然是一个假墓,里面除了一口石棺以外,连尸体都没有一具,更别说陪葬品了。
耗子进去都得流泪!
这让兄弟二人暗恨不已,觉得被彭老实坑了,打定主意回去找他算账。
“我们兄弟的钱不是这么好拿的!”
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张启森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敢做这个买卖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善人。他们兄弟两人十六岁的时候就打死过同行,尸体被他们丢在了老墓,至今无人知晓。
“姓彭的有个孙女,抓来卖了,正好填账。”
后面一直没说话的张启垚沉声说了一句。张家老二是典型的人狠话不多,每次杀人他都是第一个动手。张家兄弟都练过武,寻常盗墓贼遇见他们很难有活命的机会。
咔嚓
兄弟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脚下一松,隐约间好像听到了树枝劈断的声响。
脚下的泥土路瞬间崩塌,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混杂着泥水的道路裹挟了下去。泥浆混杂着人从原本山路的位置塌陷下去,凹陷的泥坑当中有雨水,有山石,还有断开的树枝。
危机关头,张启森本能的撕碎胸口的黄符。
符纸一现,兄弟二人立马被一层清光包裹,再之后就没了迹象。
土崩一直滑落到谷底,将近二十米的高度,混杂着泥水的土浆在边上形成了一个斜角,断木和碎石堆积在外面。整个山谷都陷入到了寂静当中,暴雨依旧冲刷着大地,雨打树叶的声音回荡在山谷当中。
霹雳!
惊雷划过,照亮了整个山谷。
一只满是绿光的手从泥土里面伸了出来,大量的泥浆开始蠕动,两道人影挣扎着从里面爬了出来。正是先前被泥土带下山谷的张家兄弟。
“咳咳咳”
两人一爬出来,便跪倒在一边大口的咳嗽了起来。
泥水从口鼻当中喷出,好半天两人材回过神,环绕在身边的清光点点淡去,先前被张启森撕碎的符纸,也在清光散去的同时,变成了黑色的纸灰。
“亏大了!”
那张救命灵符,是他们兄弟好不容易换到手的压箱底宝物,原本指望留着传家的,没想到在这里用了。
“先回去,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张启垚把鞋子脱下,将里面的泥水倒出。这种山路,鞋子不清理干净,根本就没办法前行。
“走!”
张启森也迅速清理身上的累赘。
短暂休整,兄弟二人继续赶路,多年盗墓他们经历的场面太多了,眼下这种情况只能算麻烦,真正危险的,是山上游荡的‘山精’。
前面领路的张启森走的并不快,他贴着山谷的斜壁走了一段,来到他们兄弟两个滑落的区域。只可惜这里大片山体都崩塌了,想要徒手爬上去根本就不现实。兄弟俩学的武功最多也就跳个五六米,二十多米的高度,加上雨水和松软的泥土,根本就不可能跳上去。
两人只能顺着山谷石壁行走,寻找低矮的区域,看能不能找到上去的路。
夜更深了。
暴雨依旧下着,如此大的雨水,仿佛是要将整个世界都给淹没。走在前面的张启森眼底闪过一丝疲惫。
他虽然练过武功,但终究不是无限体力。先前盗墓花了一番功夫,后来又顶着大雨走了一段。再加上跌落山谷,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又没有补充食物,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他们兄弟两个武功扎实了。
后面的张启垚也是一样,只是他性格坚韧,不喜欢把事情表现在脸上。
“老二,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走在前面的张启森突然回头问了一句,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声音?”
张启垚愣了一下,他屏住呼吸,仔细倾听了起来。
四周全部都是雨水拍打树叶的声音,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远处不时传来的雷鸣声。
“没有。”
张启垚摇头。
“难道是我听错了?”
看了眼前面漆黑的山道,张启森疑惑的回头,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