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老者感激无比的说道。
“我是望山镇的，镇上修士可从未有这般好过，树人出来之前，不也有什么山帮，口口声声给粮给肉，却是修士伪装，坑害了不少性命。”
男子不以为意，语气还带著些许嘲讽，“说不得，这什么小陈老爷，背地里不知道打著什么主意呢。”
“砰！”
老者把自己的碗往地下一摔，指著男子怒骂：“你吃著小陈老爷施的米粥，吃完了背地里嚼舌根，竖子，老夫羞与你并立，给我滚！”
这边的动静立即引起周边人关注。
纷纷聚集过来。
老者虽然年老，但骂起人来那叫一个中气十足，不多时所有人都听了个明白，并一同冲着男子叫骂。
“要不是小陈老爷三令五申不得私斗，我今天便要打得你屎尿齐流！”
“狗娘样的东西！”
“白眼狼，呸！”
男子面对群众唾骂，惊愕无比，皮肤下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但令他意外的是，骂他的虽然难听，但还真没有人动手。
他冷笑连连，把碗一扔，“好好好，我走便是，一众愚民，都给我走著瞧。”
随即在众人的嘘声喝骂中，狼狈无比的离开此处。
男子向府城之外走出数十里，径直抵达九重山，他脚步飞快，显然并不是普通人。
九重山。
玄景外围区域，一株参天大树缓缓垂腰，无数停在枝叶上的鸟儿振翅而起，在树干中央，硕大的眼睛突然睁开，直视男子，问道：“要你前往府城，你怎的回来了？”
“小的办事不力，我本以为府城的老爷们肯定不会多管外城死活，如今外城定然是一片乱象，但小的没料到，有个什么小陈老爷，一直在施粥救灾，还掺杂了灵米，小的抱怨了一句，便被人打骂而出。”
男子深深低下头。
巨树上的人脸浮现怒色，“他一人便能救下数以十万计的灾民？”
“大人，安宁府承平日久，虽然家家余粮不多，但也家家都有余粮，而今遭灾，满打满算还不到半年，又死了那么多人，府城救下灾民还是不难的。”
男子忍不住分析了一下。
其实普通凡俗家庭还是会缺粮的，毕竟小农经济的抗灾难能力和没有没什么区别，一旦农民失去土地，失去收成，那可比打工人失业要惨得多。
但陈家这种修仙家族完全不缺，为什么？因为修仙家族相当于凡人眼中的“青囊宗”。
小家族修行者少，不修行的可多，那些分家出去的凡俗子弟，都会从事凡俗行当，当个小地主，剥削剥削普通人，家里粮仓一个赛一个的充实。
也因此，陈景施粥起来毫不手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罢了，再加上些灵米当利息。
“我岂会不知府城有粮？”巨树上的人脸带著怨愤：“那些老爷，宁愿我等饿死，也不愿多舍粮来，便是施粥放粮，也只是随意做做模样。
灾民吊著命而已，如何会真心拥戴，甚至将你打骂而出？”
“……小的也很疑惑，是以来禀报大人。”男子讷讷，一人一树沉默半晌，显然想不通背后的原因。
“咱接下来怎么办啊？”
“哼，不过是一个小陈老爷而已，于大局无益，你再回去，莫要去那人所在之地……该如何办继续如何办。”
“是。”
……
内城豪族之一，米家。
米家是唯一不住在内城的豪族，也是四大豪族中垫底的那一个，比起丹、器、符这种关键制造技术，米家的驯养灵兽，虽然也是关键技术，但却没那么关键。
有一句话说得好。
家财万贯，带毛不算。
要不是驯养灵兽没有一定体量做不起来，在细分赛道里无人能敌，米家多半是排不进豪族行列的。
当然，既然排进了豪族之列，那再怎么差，也是小家族只能仰望的存在。
“唉，咱们附庸家族损失惨重，给灵兽吃的饲料都供给不上，瞧瞧这灵犀兽，都掉膘了……”米家主亲自在兽栏中视察，忧心忡忡。
这灵兽浑身是宝。
皮肉骨血，要么能做成灵膳，要么能制符、能炼器、炼丹，样样都是上等材料与食材。
米家的兴旺与否，可全寄托在这驯养灵兽上面。
“轰~”
忽然之间。
地动山摇。
黑夜中，月色下，巨大无比的异变树人缓缓靠近。
“好好好，竟然敢主动来我米家的地盘，好叫你们这些怪物知晓，我米家可不只会驯养灵兽！”
米家主腾空而起，磅礴灵力鼓荡袖袍，惊天一击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
躺在兽栏中的灵兽产生异状，一根根血色根须陡然穿破皮膜，直冲天际。
刷！
正准备一展身手的米家主，当场在天空中化作一团爆开的血雾。
所有临阵以待的米家人呆住了。
“家主！”
“家主啊！”
可惜，恐怖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兽栏中一头又一头的灵兽，血肉蠕动，变化，化作半血肉半植物的模样。
大量米家人万万想不到，自己精心驯养的灵兽，此时竟然还做了索命的死神，猝不及防之下，成片死伤。
“畜生！”
悲愤的怒喝响起，在族内闭关的老一辈强者纷纷出现。
看著死伤惨重的弟子，异变的灵兽，死无全尸的家主，顿时红了眼。
偌大的米家，屹立不倒的豪族，竟然瞬间凋零！
他们愤怒的朝著那些异变灵兽出手，但让剩余米家修士惊恐的是，这些异变灵兽一个个强的可怕，远远不是那些凡人所化的灵兽能比！
远处。
巨大树人脸上浮现狞笑，枝叶激动的颤抖不休，“天官大人的孢子，早就种在了你们的灵兽体内，米家，就是第一个覆灭的豪族！”
第31章 陈老师开课
当一个人敢瞪你的时候。
只要条件允许，他绝不介意骂你，如果条件再合适一点，动手打更好不过，若有充分的理由与利润，杀人，便是必然。
人的善良，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常年引导、充足的物质填补日用，还需要丰富的文化充实精神。
而人的恶意，只需要一个失衡，便能滑落到深渊里面去。
陈景并不是个善于读心的人，但他了解自己，把自己置于对方所处的位置上，再看看自己的下限在哪里，就知道对方的下限，大抵是什么了。
“如果我过得苦哈哈，再看到有比我过得更好的人在我面前晃，我会怎么样？”
山间小道。
泛黄的秋叶与飞絮般的蚀灵雨交杂，在风中旋转起舞。
年轻男子站在空旷的秋风下，负手沉吟。
随风而起的乌黑长发，与宽松的袖袍随风猎猎不止，但他的身形却丝毫未动，眼神沉著，静静的思索答案。
而在年轻男子约莫数百米开外，隐约间几个模糊的影子悄然尾随。
渐渐地，人形轮廓缓缓浮现。
“难得我们的小陈老爷，发完善心没有回城待著，而是一个人在这伤春悲秋，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浮现身形的蒙面修士哈哈大笑。
他们盯梢陈家人很久了，但陈家嫡系一直组团行动，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陈家第二子陈景，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施粥过后就独自往城外走。
越走越远，走到了这片僻静无人的荒田。
如此天赐良机，他们怎能放过，一人去报信，其余人当即跟上。
紧接著，报信的又带了五人来，眼下一共八人，全是通窍期修士，有灵符有法器，将陈景团团围住。
“不要打断我的思考，这很关键。”
陈景闻声看去，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仍然侧对著他们，自言自语道：“我父教导我，受了不公，不要去忍，要去怨，去怒，去恨，否则活著，也如那腐朽枯木，我深以为然，你们以为然否？”
“这小子是真不怕还是装的？”蒙面男子被整不会了。
“不要管他，装神弄鬼的，我们要弄清楚陈家到底是得了什么宝贝！”另一个蒙面人低声喝道。
“……”陈景见无人回答自己的问题，只能继续说下去：“你们让我很失望，我一直以为，这怨、怒、恨，应当是对那些造成不公的人而去的，但你们，你们只会对更弱者出手，你们，也是更弱者眼中的不公。”
“陈景，休得装疯卖傻，再不说，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一个黑皮肤汉子大喝。
“……”
陈景额头青筋跳动，深吸口气，挺胸仰头，努力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和稳定。
“我本也可以麻木，但我不甘；我也可以向更弱者挥刀，但我不愿；我知晓人心能有多恶，但是……我更知晓，我的良知与底线，来之不易。”
“上！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众人不耐烦了，直接攻击。
轰！
一道地刺在陈景脚下炸开，紧接著，众人眼中的陈景如镜子般破碎，炸成了一团快速散开的白雾，将所有人笼罩在了一起。
——云烟幻空术！
“糟了，是幻术，那小子本体不在那！”
“快撤出去！”
这时。
压抑著怒火的声音响彻。
“你们他妈的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噗嗤。
凌厉剑光如流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