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画皮卷 第16节

  刘姣的手攥紧了:“什么法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陈辛叹了口气,“要么我今天怎么留那孩子在家吃饭呢?就是想从他嘴里问问。但那孩子嘴也严,我没问出什么来。就是因为这个,我说这个孩子不行,赵奇现在用不着咱们,但看上他了。赵奇这么偷偷摸摸的,不会是什么好事,咱们不能再牵扯进去。”

  刘姣拉住他:“那咱们不是把他推进火坑里了!”

  陈辛摇摇头,叹了口气:“是咱们吗?前些日子,这孩子自己往咱家铺子里去显了一趟,你没明白他的心思吗?我想着,他说的该是真的,想开了,不想要什么家业富贵了,知道镇上有位仙师,想拜师。金水这么大点儿的地方,我不去问赵奇,晚几天要么他自己找上赵奇,要么赵奇自己找上他,都还是今天这么个局面。”

  “唉,我也觉得这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是……这么说吧,我是这么想的,绣绣迷上他了,就叫绣绣多往他那走走,跟咱们多亲近亲近,咱们一边盯着赵奇,拖着虎骨的事儿,一边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问出什么来。要赵奇想干的真不是什么好事,既是帮咱们,也是帮他。”

  刘姣喘了几口气,压低声音:“真要有个好歹,当家的,咱家四十多口人,冲进屋把他给剁了。”

  陈辛点点头:“像我说的,这些炼气的,一样生老病死,真那到关头咱们不怕他。但他是有正经师承的……唉,要是能别把事情闹大,破点财、伤点人,能送走就好好送走,这最好。”

  两人又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刘姣叹着气:“过了几年好日子,也没什么邪祟,也没什么妖怪,结果摊上这一遭……唉,我知道,你不用说,咱们金水还算太平安康的。你说这些人一样要死的,干嘛要修仙呢?听说法教里那些人都修得没人样了,何苦来哉。”

  陈辛握了握她的手:“好好过咱们的吧。”

第35章 故事

  李无相回到家时,薛宝瓶正在门口坐着,瞧见他就赶紧站起身,长长出了一口气:“怎么样了?”

  “还算挺顺利,赵奇算是挺喜欢我吧。”李无相走进屋,见小灶的锅还是盖着的,就揭开了。锅里温着水,坐着一个盖着盘子的大瓷碗,他把盘子掀开,瓷碗里盛的是半碗豆饭,上面洒了油渣。油渣被蒸开了,油脂浸得表面一层油汪汪。

  他就把碗端了起来,接过薛宝瓶递过来的筷子,坐在灶边的小板凳上吃饭。

  薛宝瓶在他对面坐下:“你在那边吃饭了吗?”

  “吃了点,但是没家里的吃得惯。”李无相慢慢嚼着嘴里的豆子,“你呢?”

  “我吃了半碗……又下了一个鸡蛋,我打给你。”

  “留到晚上吧。”

  “嗯。”薛宝瓶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上、上午,赵奇都跟伱说什么了?”

  李无相用筷子在碗里慢慢扒了扒,把表面的蚕豆、黄豆、绿豆一点点分成三份,然后叹了口气:“我给你讲个故事。”

  薛宝瓶愣了一下,忽然心里有点儿不怎么好的预感——其实在这些天里都有。在看他从一枚小小的茧变成了一个好看的人的时候,从一个好看的人变成了赵奇的弟子的时候,在猜测他是不是留在了陈家跟他们一起高高兴兴地吃饭的时候。

  但她只抿了抿嘴唇:“什么故事啊?”

  “有一个人,算是江湖人吧,你听说过杀手吧?他就是一个杀手。这个杀手大多数时候都是孤身一人,只有一个能稍微说上几句话的朋友,但也不会告诉那个朋友他究竟是做什么的,虽然那个朋友或许也猜得出。你知道的,怕官府……好比是怕有镇兵之类的来抓他,给自己也给别人惹上麻烦。”

  薛宝瓶想了想:“你说的这个人是你吗?”

  “唔……我建议你还是当一个故事听。这个人是谁其实不是很重要。”

  “嗯。”

  “这个人就这么一直自己一个人。有一天他遇到一个小姑娘,挺可怜,吃不饱、穿不暖、生着病。这样可怜的人其实不少,这个人从前也遇到过很多了。但是偏偏那天他心情不算太好,喝多了酒,于是等到酒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把那个小姑娘带回家了。”

  “也可以喂她点儿吃的,再把她送出去,但是期间发生了一些事,我记不大清了,就是那些事情叫这个人得做出个选择:要么把她杀掉灭口,要么带她入行。这个人就想,她都这么惨了,活着总比死了好吧?就问她愿意吗——”

  “小姑娘多大啊?”

  “十一二岁?可能吧——他就问她愿意吗,她毫不犹豫地说愿意。他觉得她那时候肯定不懂她说的愿意意味着什么,而只觉得能吃饱穿暖就好。她就入行了。其实在故事里那个世界的普通人过得还不错,大多数衣食无忧,平平淡淡地生老病死。这个小姑娘入行之后呢,再过上三四年,就做得很不错,赚了许多钱——她一个月能赚到普通人两三年的花销,过上他们都会羡慕的好日子。”

  “这种日子又过了三四年,她是差不多把普通人能够想到的、最好的享受都享受过了。然后有一天她被仇家抓到,被折磨了很久,也经受了普通人不可能想得到的痛苦。后来那个人把她救了出来,但她是救不活了的。在最后的时候,那个人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就问她,现在有没有后悔当初自己说了‘我愿意’。”

  李无相停下来吃了一口蚕豆,咽下之后看着薛宝瓶:“你觉得她是怎么回答的?”

  薛宝瓶的眼神落在他胸口,想了一会儿,又回到他眼睛上:“我和她不一样。你说的,我爹娘可能是赵傀害死的,她可以选入不入行,可是我从爹娘救了赵傀的那天就已经入行了,我觉得她说的是不后悔。”

  李无相点点头:“今天赵奇见到我之后表现得挺急,照面就给了我一颗丹药。我跟你说过的那种扶元宝生丹,但没他师父的丹药好。看起来那东西对他来说特别珍贵,他非常舍不得,但还是不得不叫我吃下去,这该是有目的的,我怀疑他收我做弟子就是为了有个比较合理的理由给我喂丹药,你是怎么想的?”

  薛宝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他……我觉得他在做跟赵傀一样的事情?”

  “我也这么想过。但有点儿对不上,除了喂丹药之外他的做法跟赵傀的没任何共同点。我更倾向于,他是想通过什么法子找他师父,如果能找到另外一个懂行的问一问就好了。不过我可以试试从他嘴里打听出点儿别的细节,他这个人,其实挺好对付。”

  薛宝瓶终于叫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了:“你打得过他吗?”

  “打不打得过说不好,但我说的对付不是这个意思。”李无相慢慢吃着蚕豆,“我觉得我猜得出赵奇是怎么长大的。从小被赵傀收做弟子,可能衣食无忧,但时常被责备辱骂,这样的人在长大之后会很在意‘别人怎么看’。就像有的人,稍微被招惹、或者觉得不被尊重了,立即暴跳如雷,大多是赵奇这种情况。”

  “可这样的人里,有一部分会有这么一个弱点:一直以来没怎么被人好好对待过,因此要有人合了他们的心意,至少在一段时间里就会立即倾心相交,赵奇就该属于这一类。我说的好对付就是指这个——我觉得我能很快从他嘴里套出我想要的东西。”

  “然后呢?”

  “要是现在你有足够的钱,又必须要离开金水,你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安稳生活的地方吗?”

  薛宝瓶把自己的衣袖抓在掌心里:“我们……不一起走吗?”

  “赵奇有师门,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师兄弟,或者还有没有朋友。如果我们走了之后他发现了什么,他可能会来找我。”

  薛宝瓶垂下眼:“我、我、我……还得再,再想想,想想有没有要去、去、去……”

  李无相伸手拍拍她的膝头:“咱们可以慢慢想想,找到合适的地方。哎,我没说咱们分开之后就再也见不了了啊。要是我这边把事情处理干净了,也会去找你——这世上可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

  薛宝瓶吐出一口气:“真的吗?”

  第二更在早上八点

第36章 修行

  说一句“真的”挺容易,但这话好像泡发了的豆子,一不小心就梗在喉咙里了。李无相笑了笑:“咱们可以努力把这件事变成真的。譬如说,我先给你说一个叫做‘怀露抱霞篇’的文章,要是你能先把这篇文章背下来,那我说的这些变成真的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薛宝瓶挺直了身子,睁大眼睛,慢慢吸入一口气:“你、伱、你……要……要……教我……西、西、西……”

  “修行。但修行有门槛,门槛就是先有个好身体。你慢慢记下我说的这些,然后养好你的身体,我就继续教你。”

  薛宝瓶努力睁着眼,好叫眼眶里能容纳更多:“嗯!”

  李无相给她说了两刻钟。怀露抱霞篇通篇二百四十六个字,如果是他的话只要一遍就记得住,但薛宝瓶听了六遍之后,只记住了前面的四十多字。于是李无相意识到,薛宝瓶可能并不大适合修行——这些文字并非寻常的文章,而天生有一种奇异力量。依着赵傀和赵奇的说法,“记得快不快”,就已经稍微看得出一个人的资质如何了。

  但他仍旧耐心地教她用谐音或者联想的方法把前面的五十三个字记牢了,看着她自己坐在那儿聚精会神地反反复复念叨着、生怕忘了,才悄悄起身走回他住着的柴房里关上门窗。

  脱困之后的这一个多月来,因为极度的饥饿感和体内驳杂的气息,他一直无法再继续修行。但因为赵奇叫他服下的小粒扶元保生丹的作用,现在他体会到了难得的沉静感。刚才跟薛宝瓶反复诵念怀露抱霞篇时,他体内的气息甚至不由自主地慢慢运行了起来,这都意味着,他重新上道了。

  于是李无相盘坐在稻草榻上,依着在炉灶中时的模样微微合上眼,轻且悠长地吸入一口气。

  在炉中时,他已经修到了“发真种”的境界,这相当于赵奇所说的“筑基”。此时重新顺畅运行功法,李无相发现自己比脱困之前更加精进。

  那时候的他还有人身,是将脏腑精气汇聚于皮囊,保持人身上的精气不散,可此时他就只剩皮囊了,皮囊之下还有赵傀的那件以金线织成的宝贝,这似乎直接叫他进入了“发真种”之后的另一个阶段,“解九宫”的境界了。“赵喜”曾说赵傀是个快要结丹的炼气士,如果以广蝉子的标准划分,就正是这个“解九宫”将要修行圆满的时候了。

  李无相运行真气时,的的确确感到了“九宫真空”——空荡荡的体内,似乎变成了他无尽宽广的经脉,脏腑气血都已化入皮囊之中。但如果是用人身、从“发真种”的境界踏踏实实地修至“解九宫”圆满的境界,他此时的体内应当是真气充盈的。可眼下却像是一座刚刚挖好的大湖,拥有着惊人的容量却空空如也,就连赵奇之前赐给他的那粒丹药,也完全用于清理这座大湖中原本丛生的野草与枝蔓了。

  李无相回忆广蝉子中解九宫的修行诀要,试着慢慢吐纳调息、向空荡的体内汇聚灵气。但入定一个时辰之后再出定,他发现自己体内几乎没什么变化——在这一个时辰中自周遭汲取的灵气,只相当于向这大湖中降下了一两粒水滴而已。

  按照广蝉子的正经修行法,这座大湖本应被一个人出生时的大部分元阳,或说先天一炁所炼化、填满的,此时再用后天灵气去填补,不知道究竟要填补到什么时候去。但这至少叫李无相安了心——他原本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一张非人的画皮之后到底还能不能修行,而现在答案是确定的。那么一件事,只要有明确的解决办法,就并不算坏。

  他微微吐出口气睁开眼睛,听到薛宝瓶还在院子里喃喃自语,似乎在背诵他教给她的那五十三个字。他叹了口气,正要起身,忽然发现天黑了。

  不,不是天黑。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前变成了一片纯粹的黑暗,并非天黑或者闭上眼睛时那种尚且会看到无数飞舞的白点的景象。他敏锐的感知在此刻似乎全被剥夺了,无法分辨自己此刻是在站立着还是端坐着,仿佛他的躯体在这片纯粹而厚重的黑暗中也完全消失,仅余一个意识。

  但他完全没有感到恐惧或者惊慌,甚至连惊讶、警惕这样的情绪也没有。相反,他感受到的是一种喜悦,一种贪婪的欲望稍得满足时的喜悦,以及,那种已熟悉了的宏大与空洞感。

  是外邪。

  外邪第一次出现时,是他被困在密室里、闻到赵喜身上的竹纸香、急切地想要找到办法摆脱困境的时候,那时它忽然降临,给予了自己一个确切的“概念”,帮助自己厘清了当时的状况。

  第二次出现时是在前几天,他中了赵奇的迷药,在幻境中险些说出自己的身份,当时是他主动向外邪求助,它响应了。

  “外邪”这个名字不美好,赵傀也说外邪会叫人发疯,但那两回的经历对李无相而言都是极大的帮助,因此他并不觉得这东西是什么了不得的威胁。相比于他的记忆中,另外一个世界里那些刻薄的上司、摆脱不掉的死亡风险,他身上的这个这个“外邪”甚至可以称得上团团和气。

  但这些天里,李无相也会思考这么一个问题——

  那两次,他都能够体会到外邪那种急切的贪婪,他能确定它是想要什么东西的。为自己提供的帮助,按照他的理解,似乎是对那种索取的提前投资,或者不想叫被它附身或寄居的自己死于非命。

  但问题是,如果自己不再向它祈求什么了呢?如果自己一直不理会它的那种索取和贪婪,它会怎么样呢?

  现在李无相知道答案了。在两次提供帮助之后,外邪展示了它另外的神通——将自己拉入了这里。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自己被剥夺了除去思考之外任何其他能力。

  这种体验并不叫人高兴,但在拜赵奇为师之后,外邪的确是他想要弄清楚的下一件事。哪怕这是一柄随时都可能要落下的刀子,他也得要看清楚它究竟悬在哪里才能觉得安心。

  于是,李无相在这么一片黑暗里,幻想着自己做了一个深深吸入一口气的动作,在意识中开口询问:“你想要什么?”

第37章 供奉

  和之前两次一样,他没有听到回答。

  但他感受到了情绪。意识当中那种满足与喜悦的情绪忽然强烈一些又骤然消失,仿佛被风吹亮一瞬的烛火。

  这是暗示吗?喜悦与满足?

  李无相叫自己沉静下来。抛去这次不谈,前两次外邪现身时,肯定是由于什么共同的因素……第一次是自己想要帮助,第二次也是,它就是为了帮助自己?

  因为帮助了自己而感到喜悦与满足?

  肯定不对。但他觉得自己似乎要接近正确的答案了……再想想第二回,被赵奇的迷药迷住的那回——他呼唤着外邪,外邪出现了。但起初外邪是无动于衷的,然后自己说了什么?

  “不管你是什么,这次帮了我,我才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才能想法学到些法术手段,才能供奉你……才能给你找到贡品!伱想要什么?”

  在说了这句话之后,外邪立即动手,叫自己的神智恢复了清明。还是那个问题,哪一句打动了它?

  李无相心头一跳,沉默片刻:“你……想要的供奉,是神通法术?”

  黑暗如潮水般褪去,外头的光亮一下子从门窗的缝隙中透了进来,李无相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但他仍然坐在稻草铺上,一动不动。

  这不是因为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而是有一个念头就叫他“想要”坐在这儿。这种念头并非无可抗拒,也没有鲜明恶意,更类似在北风呼啸的寒冬早上,一个人想要离开温暖的被窝时那种叫他忍不住想要在床上待一会儿、再待一会儿的粘腻抗拒感。

  他心中了然。自己答对了一个问题,叫外邪感到满意了。但也尚未完全满意,于是把强硬蛮横的剥夺变成了柔和的控制,既算是一种小小的奖励,也算是另外一种威慑。

  李无相就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虽然周围危机重重,但至少也获得了完全的自由。可眼下的情况又变得有点儿像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了——要求、控制、赐予。唯一的好处是,他已经习惯并且擅长处理这种关系了,并不会为此感到特别的愤怒和不适。

  于是他平复了自己的呼吸,不与叫自己继续坐在这里的那个念头对抗,而在心里平静地开口:“行吧,咱们现在就好好聊聊。我这里应该是有点儿你给我的常识和记忆,我猜你也会有我的,知道我从哪儿来。”

  “那你应该明白,在我来的地方,人们已经不是很习惯跪拜强权了,所以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像这个世界的其他人那样,对你特别的恭敬的和诚惶诚恐。不是我不尊重你,而是习惯问题。”

  “那,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件事——别做谜语人?不管你是怎么来到我身上的,但我觉得,现在我一定对你很重要,你应该对我也很重要。所以咱们能不能找到一种比较方便的沟通方式?这样以后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不至于误会。比如说现在和之前,你总是叫我想起什么、理解什么,但万一在什么时候,我误会了、觉得那是我自己的意思呢?”

  他很希望听到外邪的具体回应。一个声音,一个形象,或者别的什么具象化的反应,而非现在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太高远、太神秘、太飘渺了,甚至很多时候叫他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对抗、产生出一种微妙的绝望。

  外邪沉默着,没有给出他预料之中的回应。如此过了一小会儿,当李无相不确定它是不是已经离去的时候,他忽然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这是一只挺不错的手,细长有力,筋骨分明。跟寻常人别无二致的皮肤底下埋着一层撑住手形的网子,更下方的触须则模拟出血管的形状。

  可李无相现在看到自己这只手的时候,忽然觉得讨厌极了。没有任何理由,但他就觉得这只手好像是一坨被强行接在自己手腕上的屎,他想要立即把这东西切下来,远远丢掉。

  这是外邪给自己的感觉!

  而当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忍不住站起身,从柴堆里抽出了一条柴火,开始认认真真地考虑该怎么把这只手给弄下来了。

  他立即在意识中开口:“好,我知道了,我不会误会你的意思。我分得清那是我自己的想法还是你的。”

  左手立即变得不讨厌了,又变成他熟悉的手。

  李无相把柴火插了回去,沉默一会儿,吐出一口气:“你还想要什么?”

  说出这句话之后就他想起了赵奇,然后更多的想法从他的脑袋里跳了出来。李无相心中一凛,知道这该是外邪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立即叫思绪信马由缰,发散开去——

  赵奇是赵傀的弟子,要是赵傀没撒谎,他是“快要结丹的”,这意味着跟自己目前的境界类似,是“解九宫”大成的阶段,区别是自己空有境界,而精气全无。不过按照然山派的修行境界划分,“筑基”、“炼气”、“结丹”、“还虚”、“合道”的话,赵傀该是炼气的大成境界。

  上午赵奇跟自己交谈时,曾说了一句话——“等为师到了你师祖的境界”。依照他的性情,如果自己也是个炼气的大成,是必然会说明的。而赵喜说寻常人筑基时通常得一年的功夫,快则月余,那赵奇眼下该也是炼气,可离大成还远着。

  从这方面来说,自己这位师父其实跟自己的水平半斤八两。

  但这说的仅是“境界”而已。

  譬如两个健壮的成年男子,这里的“成年”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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