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笑著捏捏它的独角:“我就客气一下嘛。敖澜又没这般威武的独角,模样也不及咱们阿笋神俊,我一点儿都不稀罕。”
阿笋甩甩头,从他指尖挣脱出来,有些半信半疑:“咿呀?”(真的?)
李庆言之凿凿:“那当然!”
见阿笋神色有松动之意,他又趁热打铁安抚了几句,这才将它哄好。
另一边,阿藻、潮音、小莲排排坐,三双眼睛好奇地瞧过来,倒是让回过神来的阿笋颇不好意思。
李庆笑了笑,为它们四个分别斟了小半杯龙血酒,又骈指如剑,为他们切了一丢丢龙肝、龙蛋之类的灵膳。
“来,我们一起尝尝这桑家的全龙宴!这可是难得的美味,一顿要好多灵石呢。”
阿笋颇有些财迷,一听值很多灵石,便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它尤其钟爱龙血酒,若非独角碍事,都快将头埋进酒杯。
小吃货阿藻更是吃得欢快,自己碟子里的享用完,还凑到阿笋那边偷吃,幸福得直眯眼。
潮音对全龙宴喜好一般,浅尝辄止,见阿藻实在喜欢,便将自己那份也投喂给了它。
小莲因是普通精灵虫,未曾蜕变,食量很小,见状也将自己没动的那些,悄悄地移到了阿藻身前。
李庆笑著看它们互动,很是有趣,便也忍不住跟著投喂。
于是一顿全龙宴吃完,阿藻成功地吃撑,不得不运转灵火,炼化灵膳中的精华。
酒足饭饱之余,李庆边逗弄著四小,边凝神观察暂住的楼阁,不由慨叹:“养龙湖桑家,到底家大业大啊!”
同样是二阶灵脉,李家的二阶灵穴只够族长和长老所居,桑家却能余出一间待客,可见底蕴差别。
他叹了口气:“来日方长吧。”随即取出白玉蒲团,趺坐其上,开始运转功法,打坐修行。
*
翌日清晨,李辉赶到了养龙湖。李庆陪著他去见了桑家族长,随后便和桑榆晚一起,当了甩手掌柜。
“道友来得倒巧,今日湖中正有一群赤鲤化龙,道友不妨一观。”
桑榆晚引著李庆,来到养龙湖最深处的一处湖汊。
水面上,一座藏青色的石质拱门高悬半空。拱门上刻绘著繁杂的符印,其色暗红,闻有异香,似是某种灵兽的鲜血。
水中,一群二十四尾赤红色大鲤鱼,正在排队逡巡。这也是种灵鱼,位列一阶中品,服之有壮大气血之用。
这群大鲤鱼,比李庆往日所见要强壮不少,条条长约五尺,赤红鳞甲宛如红玉,映著粼粼波光,分外夺目。
而最让李庆惊异的是,每条赤鲤眼中都流露著慧光,仿佛皆通人性。
鱼群边上,两名桑氏族人架著一叶扁舟,俯下身摸了摸“头鱼”的脑袋:“可曾准备妥当?”
头鱼一沉一浮,以示肯定,嘴唇张合间,鼓出一长串的小气泡。
那两名族人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往水中撒下一大把药丸。
一条赤鲤按捺不住,甩著尾巴腾跃而起,含住一粒药丸,随即周身绽放赤色光焰。
它使尽浑身解数,整条鱼朝著半空中那扇石门弹射而去。
“这莫不是,模仿的鲤鱼跃龙门?”李庆目不转睛地盯著这一幕,随口问了句。
桑榆晚微微颔首:“正是如此。”
下一瞬,那条赤鲤冲入石门中,门上符印被引动,化作一片血红光幕,将它“网”在其中。
“呼——”李庆仿佛听到那赤鲤在竭尽全力地呼吸。
就在同一刹那,那条赤鲤膨胀开来,然后“嘭”地炸成了迷蒙血雾。
血雾凝成血珠,“啪嗒”落在湖面上。
又有一条赤鲤吞下药丸,跃上高空。可惜,它的准头差了些,没没入光幕中,反而一头撞上了石门左立柱。
符印蓦地亮起,直接将它炸成漫天残骸,落回湖中。
随后是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先后有十六条赤鲤,跃龙门失败。
第十七条赤鲤吞下药丸后,刚跃至半空,忽然有个很明显的滞空,随即“啪”地掉落回湖中。
便见那条赤鲤抽搐了一下,眼中慧光迅速消泯,很快便沦为了普通灵鱼。
李庆有些诧异:“道友,这是?”
桑榆晚叹了口气:“都说丹成无悔。这鱼跃龙门,同样没有后悔药可吃啊。不成则死,弃亦有报。”
说话间,一名桑氏族人弯腰,将那尾赤鲤捞上船:“唉,与其落入庖厨之手,还不如一头撞上去呢。”
另一名族人反驳:“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人尤如此,何况乎鱼?”
似乎是有它带头,陆续又有四条赤鲤,最后关头选择了放弃,散去灵智。
直至最后,仅剩那条头鱼尚未去跃龙门。
它抬头望望石门,又扭头看了眼舟上的两人五鱼,毅然吞下了最后一粒药丸。
在它冲天而起的那一刹那,明明有水花溅出,但李庆分明见其眼角滑落了两行泪珠。
“道友,我不太懂。”李庆有些纳闷,“你这两位族人,为何要当面将那五条鱼捞上去?难道不会扰其心绪?”
桑榆晚没有回答,目送那条头鱼奔向石门。血色符印再次亮起,化作一道血幕将头鱼“网”住。
下一瞬,李庆仿佛听到了一声“吼”的龙吟。
那尾赤鲤在光幕中挣扎著,周身鳞片寸寸炸裂,迸溅出点点血珠。
随即,赤鲤身形迅速拉长,变扁,直至形如泥鳅。而在它头顶,一个小包隆起,然后皮开肉绽。
李庆定睛一看,竟是一枝粉色的小鹿角,分有两叉,和其巨大的身形并不相称。
“吼——”终于,伴随著响亮的龙吟,那条赤鲤挣脱了血色光幕的束缚,周身再度长出细密的鳞片。
它在空中翻腾了一下,便有三朵火烧云将它笼住,赤光闪动著,甚是好看。
“风从虎,云从龙,这化龙,算是成了?”李庆低语。
桑榆晚开怀大笑:“甚好!我桑家今日又多一龙种矣。”
说罢,他将手一指,船上那五条失去智慧的赤鲤,再度落回水中。
“你这模样,似鳅似鲤,头生龙角,便唤作赤角龙鳅罢,再取名:敖秋?”
“吼~”敖秋朝桑榆晚点点头,没入水中,没看扁舟上的两人,带著五条失去智慧的同族,游出湖汊,往养龙湖深处而去。
而那道石门闪了闪,随即化作一道赤光,落入湖中,亦不见了踪影。
“化龙本是一道坎,中途生畏,只有死路一条。若见此而胆怯,亦无活路。”
“也唯有这头鱼,才有这决心,背负同族生死,于绝望中拼出希望,才有一线生机。”
桑榆晚叹息了一声:“你我之辈,比之这赤鲤,又何如?”
李庆望著那远去的赤角龙鳅,默然不语。
今天是520,发张图,表达我对各位读者深深的爱意!
第95章 夜宿荒洞,山野狸猫(求全订)
“李道友,这一枚是醒龙石,埋入灵池中,约摸三月之内,可唤醒龙须金鲤的龙性。”
“这一瓶是龙源丹,唤醒龙性后投喂,可于鱼髓中生发龙血。”
“这一壶是龙琼浆,待灵鱼完成换血后喂食,可稳固其根基,点化其灵智。”
“如此,直至龙须金鲤神完气足,可以冲击化龙一关时,道友再带它过来。”
“我酌情调配化龙秘药,再借龙门一用,便如今日所见,看其气数如何了。”
桑榆晚将一应点化龙脉的资粮送上,又殷勤地将李庆和李辉送出族地,待他离去后,这才转身回府。
服侍他的晚辈纳闷:“老祖,青鹤谷李家根基浅薄,这位李庆前辈刚入筑基,何以您如此重视?”
桑榆晚笑道:“不过与人为善罢了。李庆道友如今虽不显,但其专精灵植、炼丹,最是能广结善缘。”
“若他日后成就一道大师,乃至宗师,我说不得也要和竹心岛樊道友一般,上门求丹,今日便算提前烧冷灶了。”
这位晚辈仍然不解:“若是如此,就该让他知道,我桑家其实不缺龙铃花。此番交易纯属让利,好让他承您的情啊。”
桑榆晚弹指一挥,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恨铁不成钢地啐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
出了养龙湖,李庆将醒龙石交给李辉:“还请族长带回,埋入寒泉之中,让人小心照看,莫要除了差池。”
“我办事,你放心。”李辉笑著接过醒龙石,御风回了青鹤谷。
李庆则顺著雪峰湖的岸线,也不用法术赶路,就这么慢悠悠地往下一站,杏花村牛家族地而去。
阿笋和潮音分别蹲在他两肩,阿藻则扇动著蜓翼,在前头“唔哩唔哩”地飞著。
唯有小莲有些害怕,仍旧躲在丹田中,通过双方神识交感,观察外界情况。
此时已是初夏,雪峰湖边蜻蜓也多了起来。大小不一,俱是鲜丽色泽,四处飞舞著,美景不逊蝴蝶蹁跹。
阿藻像是找到了组织,和这个伴飞一会儿,又与那只碰碰头,忙得不亦乐乎。
可惜这些蜻蜓,多是凡种,被阿藻练气中期,又不曾收敛的气机所慑。许多吓得都忘了扇翅膀,直愣愣地掉落在地。
阿藻见了,觉得甚是无趣,便又回到李庆身边,和阿笋、潮音嬉戏去了。
李庆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下一动:“或许可以给阿藻,养一群蜻蜓灵虫?能让它开心点儿也是好的。”
一人四虫安步当车,也没急著赶路,当天自然到不了杏花村。
半途中,阿藻发现了一处荒废的山洞,李庆便拍板,在这休息一宿。
阿笋自告奋勇,到附近捡拾了一些枯木,搭迭成堆,再由阿藻吐出灵火点燃,一团篝火随之将山洞照亮。
好在无论是修士,还是精灵虫,都已经寒暑不侵,不然李庆高低要问上一句:“夏日天炎,如此不热吗?”
但小家伙们兴致很高,潮音还带著小莲,指挥阿笋和阿藻,去湖中捞了条比它们加起来,还要大上十来倍的灵鱼。
李庆无奈,只得帮它们剖开、挖腮、去鳞,处理干净后,放到篝火上烤。
在李庆翻动烤鱼,往上撒著各种秘制佐料时,其他三小俱是面露期待,唯有潮音蹲到李庆肩头,认真看他烹制大鱼。
待烤鱼入味后,李庆拿玉碟给它们一虫分了一小块,自己也尝了一块。
忽然,他眉头一扬,轻叹了口气,将剩下的挂上了洞顶。
“咕咔?”潮音有些疑惑,但到底还是嘴边的鱼肉比较香。
许是自己亲身参与的缘故,精灵虫们对这份烤鱼,表现出了远超“全龙宴”的热情,就连小胃口的小莲,都吃了个满脸油花。
野炊的乐趣得到了满足,小家伙们便有些发困,一个个也不回丹田,央著李庆取出个紫玉蒲团,给它们作床,随即酣然入睡。
李庆叹了口气,自洞外寻了几片阔叶,盖在它们肚子上,随即取出细软,设下禁制后,跟著闭目休憩。
修行打坐固然可以替代睡眠。但今晚,趁著夏夜湖边的蛙声蝉鸣,李庆也想一番好眠。
时至三更,洞中篝火逐渐燃尽,只剩一捧仍闪著火星的木灰,在散发著热量。
明月也被云朵遮蔽,天光一暗,洞中也变得黑黢黢的。
一个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来到洞口,望望酣睡的李庆一行,又抬头看了眼吊在洞顶的大半条鱼,有些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