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龙虚影自带威压气场,饶是李庆已晋升筑基六层,也有些吃不消。
好在灵台中太昊宫微微颤动,功德圆光缓缓转动,才将这股威压给抵消。
李庆定睛一看,只见那青龙虚影骤然崩散,化作青色光雨,在琉璃柱前凝聚成一滴青色液珠。
丹田中,阿笋忽然直起身子,小脑袋左顾右盼,鼻子吸了吸:“咿呀呀?”(好香呀?)
“这是……”李庆有些迟疑。
下一刻,一块莹润的玉牌,出现在身前,上面记载著这青液的来历。
桑榆晚大气地一挥手,将青液用玉瓶盛了,递到李庆手中,又将玉牌塞过去:“收好!快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李庆却之不恭,神识扫过玉牌,顿时明了其来历:“原来是万载青空木化龙后,留下的精血!”
青空木是一种神异的灵植。
刚长成时,不过一阶下品灵植。
但若是未经灾厄,一直生长,则五十年入一阶上品;百年入二阶下品;五百年入二阶上品。
以此类推,万年青空木,足以位列四阶下品灵植,乃是元婴真君才有资格享用的宝物。
而这滴青液,则是万载青空木得了机缘,先生出灵智,后化为龙形,最终成就的一尊四阶真龙,遗留下的一滴精血。
若以人族修士类比,这就是元婴真君的一滴精血。
份量不多,也无法造成太大的破坏。但若是有缘人,或可从中参悟出四阶真龙的大道妙理,甚至收获其正统传承。
明了其来历,阿笋在丹田里抓耳挠腮,好在李庆安抚及时,没有立刻跳脱出来。
桑榆晚爽朗一笑:“看来道友这运道还是不错的。一滴四阶真龙精血,运用得好,也不比法宝差了。”
跟在桑榆晚身后的敖澜,同样对这滴青液感兴趣。
桑榆晚没好气地敲了它脑门一下:“你又不是木属,得之何益?”
敖澜有些赧然地低下了头:“四阶真龙精血呢,哪个龙种不好奇呢。”
桑榆晚莞尔,示意李庆赶紧将东西收好,免得它发谗。
李庆笑著拱手,将青液和玉牌封禁在一起,妥善珍藏:“今日倒是承了道兄这份情了。”
桑榆晚点了点头:“既然机缘已经摸过了,道友便随我一起,参观下这座水晶宫吧。”
李庆朗声笑道:“敢不从命?”
水晶宫正殿后,有一座红珊瑚屏风。绕过去,便是一条通往中庭的廊道。
两人一龙沿著廊道走了片刻,便来到了一座寒气逼人的池子。
池中生长著百来朵晶莹的冰莲,俱都是一花三叶,每朵花都是十二瓣。
唯有中间莲蓬,是浅蓝与淡紫渐变,灵气氤氲,看著就不是凡物。
桑榆晚笑问:“道友既精通灵植一道,不知可认得这冰莲?”
李庆先是以神识查探,不防那冰莲微微摇曳著,竟能将离体的神识冻住。
他索性割舍去那部分神识,探过身子,只以目力分辨冰莲种类。
思索片刻后,他得出结论:“这莫不是传说中的三阶上品灵植,凝寒紫芙蕖?”
桑榆晚不由笑道:“道友法眼如炬,果然难不住你!这正是凝寒紫芙蕖。”
李庆很是艳羡:“这元婴真君的传承,果然让人眼热啊。这等灵植,竟然有这么大一池子。”
凝寒紫芙蕖,乃是冰属灵植,其功效甚多,其中最著名的,乃是疗愈神魂创伤。
传闻曾有一位年少成名的结丹真人,本是某大宗真传,化神种子。
可惜世事难料,他受人暗算,伤了神魂,以至于迟迟孕育不出元婴,卡在结丹巅峰足足有三百年。
直至寿元将尽时,他的道侣以凝寒紫芙蕖,炼了一炉三阶上品养神丹,将他神魂治愈。
当天晚上,这位真人便渡了元婴劫,丹破婴生,成为元婴真君。
此后不足五百年,他又以元婴化元神,成为冠绝清河大洲的元神大能。
这让凝寒紫芙蕖,一下子身价倍增,竟然还超过了某些常见的四阶下品灵植。
李庆打量著这一池冰莲,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可惜,这莲蓬尚未完全化为绛紫,离成熟还有很长一段时日啊。”
桑榆晚倒是挺释然:“养龙湖毕竟没有三阶灵脉。这芙蕖能好生生地长在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庆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话说,我等成就筑基,玄宫便送了一条二阶灵脉。”
“待道兄成功渡劫,成为结丹真人,玄宫会送你一条三阶灵脉吗?”
桑榆晚开怀大笑:“道友还真敢想!可惜,世上没这等好事哦。”
国中有修士筑基,对于大周和玄宫而言,不过又多了一个可供调遣的部属。
玄宫一道法旨降下,哪个筑基大修士,敢不应召?
那二阶灵脉给了,也不过是提前发下去的俸禄罢了。
但结丹真人可不一样,在大周国中,算是一方诸侯,平日里听宣不听调,连朝廷的法令,都可以不鸟。
唯有国师本人,才有资格对结丹真人发号施令。
自然而然的,也就不可能会天上掉馅饼,白得一条三阶灵脉。
桑榆晚对此,并不太在意:“大周哪家结丹宗门,不是祖辈暴霜露,斩荆棘,才有如今的堂皇基业?”
“我养龙湖桑家,还有元婴真君遗泽,起点比大多结丹真人要厚实。要养出一条三阶灵脉,可轻松了不少。”
这毕竟是桑家的机密,李庆微微颔首,没有细问。
两人从莲池边经过,又先后参观了水晶宫中的不少胜境。
虽然如凝寒紫芙蕖这般的宝贝,再未见到,但其他三阶下品灵植,以及同阶的水生灵物,却还是偶有遇见。
其中有一只大砗磲,约摸有了千年火候。
其不仅本身进化为了三阶灵物,内里孕育的好几枚珍珠,也是不可多得的三阶灵材。
这老家伙神智不太清醒,迷迷糊糊的,看到李庆,竟然张开贝壳,吐出一粒看著畸形,实则内秀的珍珠来。
“哈哈,看来李道友今日,运道确实不错啊!”桑榆晚揶揄一笑,将珍珠拾起来给了李庆。
李庆也不客气,将这枚珍珠收了,转手弹出一道三合一的灵水,落到砗磲缝隙中。
“多谢道友厚礼相赠,这是我的回礼!”
砗磲两片硕大的贝壳上下开合,像是在和他致意。
李庆和砗磲作别,又随桑榆晚转悠了一会儿,最终来到了一片火红的珊瑚林。
这珊瑚生在泥土中,而非长于水里,通体莹润,赤红如火,连附近温度,都要高了不少。
珊瑚林中,有一株尤为鹤立鸡群,足有三丈来高,周身火焰缭绕,化作一条威严的火龙,上下盘旋。
饶是李庆见多识广,亦不由得惊呆:“这是……什么宝物?”
那火龙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窥伺,调转头朝他低吼一声:“嗷呜……”
李庆一愣:这叫声,是不是不太对劲?
桑榆晚这回没让李庆猜测,直接揭晓答案:“这是赤龙珊瑚,由那位元婴真君独家培育,道友认不出也属正常。”
“这珊瑚,乃是人造奇珍,待这火龙成熟,便是一件新的法宝,或可位列中品。”
李庆很是惊奇:“人造奇珍?这位真君,竟如此精通造化之道吗?”
练气修士用法器,筑基大修士用灵器,而结丹真人用的,乃是法宝。
但相比练气修士,随身法器一大把;筑基修士,傍身的灵器也有好几件。
到了结丹真人,通常得用的法宝,却并不多。
因为越到顶层,能用来炼制法宝的灵材,便越加稀缺,很多在上古时代,便开采殆尽。
后辈结丹真人,若没有前辈传承,想要靠自己炼制一件法宝,没个数百年,都是空谈。
毕竟,哪怕备齐了灵材,能帮忙炼制法宝的炼器师,也紧俏得很呢。
故而,想要炼制法宝,唯有两种捷径。
一是本命灵器与修士一起渡劫,顺势晋升本命法宝。
但这有一桩麻烦事,那就是渡劫艰难,多数人撑不过去,只得将本命灵器挡了劫难。
比如那位青琰真人,哪怕有九玄转劫大阵帮衬,最后也还是将本命灵器搭了进去,才涉险过关。
而除了本命灵器,便唯有天地奇珍,才能稍加炼化,便能成为得用的法宝。
譬如李庆的五品莲台,以及火灵珠。
可惜,这两者同样遭了劫难,没能正常孕育完毕,跌落到上品灵器的行列。
而如今,那位元婴真君,竟然能人工培育奇珍,这在清河大洲,简直闻所未闻。
李庆神情肃然,望向桑榆晚:“道兄,这等隐秘,如何告知我一个外人?”
桑榆晚郑重地朝李庆鞠了一躬:“不瞒道友,这赤龙珊瑚,已到了孕育而出的关键时刻。”
“我得那位真人传承,因果纠缠之下,我渡劫之日,便是这奇珍出世之时。”
李庆皱眉:“道兄的意思是?”
桑榆晚随手一招,一枚枢机阵符落到手中:“这火龙桀骜不驯,成熟之时,必然要挣脱束缚,飞遁而去。”
“我想请道友,帮忙坐镇此地,以防这奇珍通灵走脱,让我白欢喜一场。”
李庆不解:“养龙湖家大业大,必然还有许多筑基战力。道兄为何找我……”
桑榆晚摇头苦笑:“我也不瞒道友,我桑家确实还有十来头二阶龙种。”
李庆被养龙湖的底蕴震惊了一下。
便听对方继续讲:“可惜,它们的契主已经坐化,灵契已散,留下的只有一点香火情,并不服我这个后人管辖。”
“若是别的事,也就罢了。这赤龙珊瑚若是走脱,必然要如那青空木一般,化为龙形。”
“对于这些龙种而言,它才是同类,而我反倒成了外人。是以这赤龙珊瑚,我只告知了自己契约的敖澜……”
敖澜站在旁边,人立而起,摇头晃脑:“我和你才是一体,才不管什么真龙不真龙呢……”
李庆理了下思绪,发现不太对劲:“除了道兄本人,这养龙湖难道没有第二个筑基修士吗?”
桑榆晚唯有继续苦笑:“成也传承,败也传承。我养龙湖的道统,非得和龙种一起晋升才行。”
“这两百年以来,养龙湖某种重要资粮已经告罄,想要培育二阶龙种,难度大了许多。”
“外人皆道,我家一定有秘密的筑基种子,只是为了保护他,选择了隐瞒。”
“哪知道我这偌大的养龙湖,看著声势煊赫,实则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不得不搏一把的程度呢?”
李庆无言以对,好半晌后,才郑重地回了他一礼:“道兄既然如此信重于我,这个忙,我帮了!”
桑榆晚大喜过望,将枢机阵符递给李庆:“既如此,这赤龙珊瑚,便托付给道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