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收拾妥当，随他一起去了丹房。
此时，除了柳贺的弟子外，还有四个练气巅峰的修士候在外边。
见到李庆，众人赶忙行礼，显然已打听到了他的身份。
李庆微微颔首，先一步踏入丹房，其余人等才跟著进来。
“道友来了？请坐！”柳贺招呼著李庆，坐到丹炉侧方的蒲团上。
至于其他人，都只有站著的份儿。
柳贺抬头，朝那四人道：“材料可带齐全了？呈上来！”
四人中一个高大的汉子连忙取出一个玉盒：“前辈，这里边是一株玄阳参。”
旁边的中年美妇赶紧跟上：“我出一枚阴灵芝，以及其他辅药若干。”
另外两人亦将其余炼丹材料奉上。
柳贺命弟子将灵材接过，仔细核验一遍后，才递了过来：“师尊，确认无误！”
柳贺逐一清点，又给李庆过目：“道友觉得，这些灵材品质如何？”
李庆神识一扫，将诸多灵材略过，只取了那一株玄阳参打量：“是件宝贝，可惜了。只差两三年，即可跻身药王之列。”
柳贺嗤笑一声：“若真成了药王，必然引发灵气波动，他们未必能拿得下、守得住！”
所谓药王，并无固定品阶，乃是一种灵药突破先天桎梏，成就更高品阶后的称呼。
似这玄阳参，本是二阶中品的灵药，但若是成就药王，二阶上品不在话下，甚至三阶下品也有一丝可能。
查验完几人带来的灵药，柳贺神情肃然地望向四人。
“筑基丹炼制不易，除了你等准备的主材，尚有众多二阶灵材，你等除了请我炼丹的酬劳，还需补足九千七百枚下品灵石。”
四人早有准备，又将准备好的灵石送上。
柳贺点了点头，指著壮汉道：“托这株玄阳参的福，本次炼丹若有好运道，能出五枚筑基丹。但也有可能炸炉，一丹不剩。”
“若有成丹，则他第一个选，这位女修第二个选，你和你分列第三、第四，没问题吧？”
四人忙道：“没问题。我等已经商量妥当，全凭前辈做主。”
柳贺点点头，一拂衣袖：“如此，你们都出去吧！筑基丹炼制涉及隐秘，不是你等能看的。”
“这……”排在后面的两人有些不情愿。
柳贺冷笑道：“还怕我私吞你们丹药不成？”
于是四人灰头土脸地被柳和等弟子拉了出去。
丹房中只剩下李庆和柳贺。
柳贺真元涌动，将禁制法阵打开，屏蔽他人窥视，这才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大堆灵材来。
李庆对照神秘来客顾长生给自己的丹方，发现灵材重合率，大约为七成。
排在前五位的主药，就有玄阳参、阴灵芝、玄水之精三味重复。
李庆迟疑道：“道兄，你将这丹方给我看了，不碍事吗？”
柳贺笑著摇头：“于筑基丹而言，丹方只是其次，炼丹的手法才是关键。”
“以你二阶中品的炼丹造诣，已有资格接触筑基丹的丹方，只是没有渠道而已。”
“至于炼制手法，我会用特殊法门掩饰，你看个大概，心里有个印象就好。”
李庆微微颔首：“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上次他托柳贺炼丹，也如同刚刚这四人一样，只能在外候著。今日他才第一次观摩筑基丹的炼制。
用来炼丹的灵材，大多已经炮制好，但有几种，却是需要现场用灵水浸泡。
柳贺是木火灵根的丹师，没有水灵根，也没有掌握灵水，因而他用的是跟人交换来的普通灵水。
李庆见需要浸泡的，就有那株玄阳参，不由有些惋惜：“道兄，我这有甘霖一盏，不如替换一下？”
柳贺抬眼：“我这收取的灵石，可不包含甘霖的花费。再让他们补灵石，估计也是不成的。”
李庆笑道：“就当我观摩你炼丹的束修吧。”
柳贺也不客气，接过那盏甘霖，便将玄阳参泡了进去。
如此一番准备工作，他才将自身灵火抛进炉中，开始预热。
李庆目不转睛地盯著，看他先将玄阳参和阴灵芝扔进炉中。
“哐当”一声，炉口紧闭，柳贺掐了一组手诀，却不是施法，而是引动炉中事先布置的禁制。
李庆不由笑了：“这第一步就涉及到相关隐秘了？”
柳贺无奈地点点头：“里边有一种禁制，涉及药物阴阳转化，是玄宫明令禁止外传的。”
李庆“哦”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了：第一步，阴阳转化。
柳贺抿嘴一笑，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暗示。
很快，炉中灵火由旺转温，又由温转旺，反复变化九次。
李庆神识牢牢锁定丹炉，虽未侵入其中直面禁制，却也将火候的变化铭记于心。
很快，柳贺一拍丹炉，顶盖飞起，其中的两味主药已经化为一捧淡黄色的粉末。
淡淡的参香从中悠悠飘出，让人闻之便觉气息躁动。
柳贺轻声道：“这玄阳参品质过高，将阴灵芝药性掩盖了，还需调和一番。”
说著，他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味不明灵药粉末，投进去与参、芝粉末混在一处。
这粉末李庆没去细辨，只将第二步暗自记下：阴阳调和。
柳贺笑了笑，又将玄水之精缓缓倒入，连带著十来味不同功效的灵材，也一并投入炉中。
玄水之精将所有灵材裹住，构筑成一道特殊的形态，悬浮在参、芝粉末下方。
“哐啷”一声，顶盖再度合上，炉中某种禁制缓缓运转。
柳贺则打出一手丹诀，开始操控各种禁制，对其中灵材进行精炼。
第284章 筑基丹成，师门不幸（第一更）
丹炉中禁制随著柳贺的丹诀，绽放出五色毫光，时明时暗。
炉中随之发出水流沸腾的声响，时强时弱，淡淡的灰烟从预留的孔隙中袅袅升起。
柳贺轻声道：“丹材以五行孕化，均衡其属性。人族天生五行俱全，惟其如此，这筑基丹才有普适性。”
李庆略一回想，发现方才投入的丹材，基本做到了除水属外，四行均衡。
玄水之精包容诸般灵药，亦与之反应，正合五行均衡之道。
而柳贺运转的丹诀，虽不明其中关窍，但终归不离五行相生，自然循环之理。
随后，柳贺又投入了多种灵材。
有的形态完备，李庆一眼就能明白为何物；但也有的经过多重炮制，不复原貌。
柳贺有时会解释一二，有时却绝口不提，显然某些环节，又涉及到了不能外传的隐秘。
但李庆对照自己所得的那份丹方，也约略明白了这些灵材的性状，回去顺藤摸瓜，要配出来不容易，却也绝非不可能。
终于，第四份主材，重明草被柳贺投入了炉中。
“嗡”地一声闷响，丹炉中透发的毫光悉数湮灭，只余丹火慢慢烘烤著。
重明草是一种二阶中品的灵草，自萌芽时便有浅橙色毫光伴生。
每到冬季，重明草都会进入沉睡，毫光也随之淡去。直至来年夏天，才会重新泛起。
如此，历经九夏九冬，重明草完全成熟，毫光内敛，才能入药。
而最严苛的是，重明草无法长时间保存，采摘三日之内，就必须使用，否则便会效用全消。
柳贺沉默片刻，才道：“这一步，乃是借毫光明灭之特质，让筑基丹的灵性九转。如此成就的丹药，才最是纯粹。”
李庆眉头一扬：“这一步，用九玄果也是一样的吧？”
柳贺“嗯”了一声，静静地望著丹炉出神，好半晌才道：“严格来讲，重明草才是九玄果的下位替代品。”
李庆笑道：“我那年，恰好遇到六月飞霜，夏日冰灾，应季的重明草几乎绝收，才不得不用九玄果替代的吧。”
柳贺点了点头：“除了应季的重明草，其他低年份的，也都死去。相邻诸国对大周实行禁运，重新播种收获，需要九年。”
“但我甲子寿数在即，等不了九年。所以只能冒险种植九玄果。”李庆接口道。
“只是有一事，我一直没明白，我出九玄果，请道兄你炼丹的事，如何被冷家老祖知道的？”
若非冷家老祖横插一脚，李庆至少能得一枚正品筑基丹，或许也不至于筑基失败了。
虽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李庆得以天道筑基，冠绝同侪，但当年的失望是实打实的。
柳贺默然。
李庆不用想，答案早已不言自明：无非是柳贺门下哪个弟子，嘴上没把门，才漏了风声。
彼时，他因丹道见地不凡，被柳贺引为忘年交，或许还真碍了不少人的眼。
所以他炼筑基丹，有人通风报信；他种九玄果，又有人去炎陵谷告密。
人心这玩意儿，好懂却又难懂。
而柳贺今番愿意冒险，在规避秘传外泄的同时，将炼制筑基丹的诀窍一一指点，其实更多的，是在向李庆赔罪。
至于出卖他的两个家伙，一个已经被刘渊的师尊灭口；另一个也没在柳贺洞府遇到，想来以后也很难遇到了。
“噗噗噗……”丹炉中热气升腾，将相顾无言的两人惊醒。
李庆定睛望去，其中已经有阴阳五行的异象隐现。
柳贺轻喝一声，嘴里念诵口诀，手中掐著指诀，构成特殊的禁制飞向炉中。
只听得“哐啷”一声巨响，丹炉顶盖直接掀开。
李庆分明看到，其中竟然真的有五枚丹药。
只是两枚圆陀陀，光烁烁，让人心旌摇曳。另外三枚则坑坑洼洼，遍布裂纹，凹凸不平。
“这是两枚正品，三枚劣品？”李庆轻声问道。
柳贺摇了摇头：“不到最后一刻，还不能下定论。”说著便将最后一味主药，玄蛇蜕给扔进去。
玄蛇蜕，顾名思义，是一种名为玄蛇的二阶上品灵兽，退下的皮囊。
比较特殊的是，玄蛇褪皮是整张完整剥下的，封住九窍后，便能圆满无漏。
灵火灼灼燃烧，原本平平无奇的蛇蜕忽然剧烈膨胀，化作蛇形将五枚丹药依次吞入腹中。
柳贺道：“筑基丹，遭天妒。唯有用玄蛇蜕之类的灵材，将其蜕变一次，度过成丹之劫，方算圆满。”
李庆颔首，心知此物与自己所得丹方中，金蝉蜕的功效类似。
只是金蝉蜕个小，一只只能吞一枚筑基丹，所以要按需投入，不似玄蛇蜕方便，但价格会便宜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