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大周自有国情,凡人皆受朝廷与玄宫庇护,恕我等不能将其他长孙族人交出……”
天灯散人冷哼一声:“这大周国的律法,真个不爽利!”
但他一个外地修士,自然不好置喙,挥手一道灵火,将长孙韬直接烧死。
“罢了!那我便饶他们一命。”天灯散人扔出一道法契,“带回去让你们新任岛主签了。”
“日后须将长孙一家,禁锢岛上,不得外放,亦不得与其他修士结亲。一应测出灵根的晚辈,直接废去根基,可能办到?”
翠云岛众人面露难色,但看著天灯散人愈发冷凝的眼神,只得拱手应诺。
天灯散人让他们发下道誓后,这才冷笑一声,捡起地上洞箫、玉佩,化作一道火焰长虹,朝东方飞去。
李薇很是奇怪:“叔祖,为何这位前辈,不押著翠云岛众人回去,亲眼见证长孙家的结局?”
李庆轻笑道:“他肚子里憋著火呢。偏偏又是外地修士,不能做得太过,以免兔死狐悲,引发众怒。”
“翠云岛之人严格按法契办事,那便罢了。若是他们心念长孙鸣旧恩,放他后人一马,天灯散人再杀上门去,其他人也没啥好说的了。”
此战结束,翠云岛众人将长孙鸣、长孙韬的尸骸带回安葬。
围在长云山顶的修士,亦陆续散去。
李庆等人在周边找了个小山头,盘腿坐下,静待郑家老祖过来。
三个筑基修士聚在一处,闲聊起方才那一战。
李庆好奇地询问:“我观那位天灯道友,修行的似乎是前古火仙之道?”
桑榆晚抚须颔首:“确实如此。火仙之道,与地仙之道、水仙之道一样,脱胎于古老的神道。”
“只是地仙之道,有那位传说中的地仙祖师改弦更张,开福地,立洞天,摆脱了依赖大地的窠臼,成为元皇定道前的主流道统之一。”
“哪怕元皇之后,地仙道统衰落,但依然受到天地青睐。福地、洞天之主,仍然尊贵非常。”
“而诸如水仙、火仙之类的道统,则不为天地所容,但敢冲击结三阶,位比结丹,便有天罚降下,无一幸免。”
李庆沉吟片刻,忆及天灯散人的手段:“我观这位道友,本身已融汇两种灵火。”
“其本命灵灯中,又是另一种灵火。灯毁之后,三火被动合一,怕是离融合不远了……”
牛心镜眉头微蹙:“三火合一,位比结丹,天地自有感应。这位道友恐怕是天罚在即。”
想到那盏灵灯,他悠悠然叹了口气:“若非为了给孙女报仇,他何至于此?儿孙晚辈都是债啊……”
因为早年经历,又兼悟错了阴阳之道,牛心镜对家族晚辈,一直甚为看重。
哪怕被李庆点醒,重铸道基,但多年的情意做不得假,他至今仍在为儿孙劳心劳力,因此感触最深。
李庆摇了摇头:“此事根子还在那长孙韬身上。我若是长孙鸣,早将这惹祸的孽障打杀了,哪会有今日之战。”
桑榆晚和牛心镜但笑不语。毕竟大义灭亲之事,说易行难啊。
如此,又过了三日。
长云山周边的修士,又多了起来。
成名已久的沐魂渊郑家老祖,约战新近筑基的青鹤谷李家老祖。
虽然只是寻常斗法,不作生死之争,但也同样吸引人。
毕竟灵器无眼,法术亦不可控,谁知道会不会演变成你死我活,甚至同归于尽的场面呢?
李薇等晚辈,听了不少风言风语,气得够呛。
李庆笑著摇摇头,正要宽慰几句。
便见东方飘来一朵乌云,上面影影绰绰地站了几十号人,来势汹汹地压了过来。
“有劳李道友久候了!”
乌云之上,郑家老祖不紧不慢,朝李庆拱手见礼,哪还有在青鹤谷的乖张?
李庆亦御风飞起,回了一礼:“郑道友请了!”
郑家老祖身后,又有两位筑基大修士随同。与牛心镜、桑榆晚二人一样,都是过来见证的同道。
李庆三人与对面三人一一见礼,寒暄一番后,斗法正式开始。
李庆落到长云山顶的玉质平台上,顿时便感应到某种异力加身。
这股异力,似乎能将其法术、灵器之威,限制在峰顶。一旦外溢,便会威力大减,连练气修士都能承受得住。
他前两日也曾在平台上漫步,今番却是头一回有此感受。
李庆明白,这是周国先皇设下的禁制,又有国师二次加持。别说是筑基大修士,便链接丹真人也突破不得。
长云山成为周国斗法圣地,原因便在于此。
待郑老祖在峰顶站定,李庆青木真元运转,随手一道筑基法术“震雷殛齑”轰过去。
栲栳大小的球形闪电,飞到对方头顶,然后猛地炸裂。
郑老祖嗤笑一声:“这等普通法术,焉能近我身?”
说著,一道乌云自他泥丸宫中飞出,轻飘飘地迎上去,那团雷霆便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这一招本来就是试探,未能建功,李庆也不失望,取出三宝妙树轻轻一刷。
磅礴的青木真元如同洪流般,直逼郑家老祖。
第226章 沐魂之渊,李庆散魂(第一更)
青木真元菁纯凝实,毫无花哨地刷到郑老祖身前。
郑老祖不由轻咦一声,若有所指道:“传闻道友中品灵根,普通功法筑基,竟有如此浑厚真元?”
他抬手一指,顶上乌云飞出,迎上青木真元,二者相互湮灭,同时消散。
李庆轻笑道:“我辈筑基,多少有些机缘,何足为奇?”
说著,又是一股真元涌出,化作种种灵米形态,朝对方飞去。
“法有元灵?”郑老祖眉头一扬,周身灰雾弥漫,“不过这灵米之形,焉能奈我何!”
李庆青木真元所化灵米“咄咄咄”地落在灰雾上,扎根其间,欲要汲取化用其力。
然而,灰雾如潮涌动,几个翻滚间,就将灵米淹没,然后去势不减,直往李庆涌来。
顶峰外围,桑榆晚抚须观战:“咦,李道友这筑基二层的真元,未免过于凝实了些。竟能与筑基后期的郑道友,有来有往?”
牛心镜不太在意:“毕竟兼修了地仙之道。有一座地仙法界供养,真元品质提升,也属正常。”
李琥年纪尚小,没甚斗法经验,忧心忡忡地问:“两位前辈,我家老祖能赢吗?”
这一问,就露了怯。
对面郑家来观战的小年轻嗤笑一声:“嘿,我家老祖筑基,已有百年,早已跻身筑基后期。你家老祖嘛……”
他到底不敢出言评判筑基大修士。但言下之意,已经分明。
诸多郑家修士亦是轻声嬉笑,浑然没将这场斗法放在心上。
“你!”李薇气得俏脸通红,想要反唇相讥,却被李昉抬手制止。
“勿要做口舌之争,你叔祖在大宴上爽快应战,自然是有把握的。”
李家众人闻言,按捺住心中不爽,又将注意力集中到斗法上来。
那长云山顶,李庆与郑老祖有来有往,见招拆招,不知不觉就打出了真火。
便见那郑老祖呵斥一句:“小辈休得猖狂!”随即一拍头顶法冠,飞出一朵黑云。
那黑云滴溜溜地一转,便有无数冤魂涌出,或桀桀怪笑,或痛苦哀嚎,或嘤嘤哭泣,直扑李庆。
李庆眉头一皱,没有选择将冤魂打灭,只以青木真元护身,任凭其冲撞啃食。
场外,李召面露厌恶之色:“这郑家如此做派,莫不是魔……唔!”
牛心镜弹指一道真元,将他嘴巴封住:“噤声!”同时朝郑家诸人拱了拱手,“晚辈无知,请诸位道友见谅!”
与郑老祖一起来的一位筑基大修士,同样在沐魂渊修行,大度地摆摆手:“无妨。我等习惯了。”
牛心镜这才轻声给李家晚辈们解释道:“沐魂渊乃是千多年前,仙魔大战死伤的诸多修士,残魂汇聚之所。”
“郑家自八百年前在当地立下基业,一直致力于消灾解厄。”
“郑老祖看著是驱使冤魂为战,实则是以自身道业,承担其业力的慈悲之举。”
“此战之后,无论输赢,这些冤魂都能解脱升天了……”
郑家那边的小辈闻言,一个个昂著头,面露得色。
场中的李庆自然明白其中的关窍,倍感棘手。
因为无论郑老祖出于何种初衷,将这些冤魂召唤而来,总归是在与他斗法。
他若大发神威,将这些冤魂打散,便会有业力加身,冥冥中败坏其气运。
纵使斗法赢了,也是得不偿失。
他若置之不理,这些冤魂又还有几分本事,不仅能侵蚀真元护罩,甚至会损及道体。
若是施法封印,郑老祖那边还能将其召回,再放出来。
李庆一番施为,不仅投鼠忌器,也是无处下手。
而那边,郑老祖已经趁著李庆被冤魂拖住,正为施展一门秘术做准备。
李庆不由一个激灵,冥冥中像是被一条毒蛇,咬在后脖颈上,浑身寒毛倒竖。
“这是诅咒之术!”
无奈之下,他索性取出精灵傩面,扣在脸上,口中念诵“往生咒”,暗中则发动天赋巫术“超度冤魂”。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顿时便有白色微光,在其四周弥散开来。
场外,郑家弟子撇嘴一笑:“若是区区往生咒,就能超度这些冤魂。我沐魂渊早就空了!”
然而,打脸来得异常之快。
随著李庆不断念诵往生咒,一只不断哭泣,让人心神不定的冤魂,先是眸中闪过挣扎之色,随即眼神清明起来。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那只冤魂竟然跟著念诵,周身灰黑之色逐渐淡去,化作白色虚影,然后骤然崩散。
“没有业力加身,李道友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把它超度了?”便连桑榆晚也面露异色。
须知,这沐魂渊的冤魂,可不比其他。都是修士残魂怨念所化,不仅凶殘,更是顽固。
要打灭一两只,或许简单,但要让他们觉悟自身,放下执念,归于尘土,那就困难了。
场中,郑老祖身前的黑云,依然还在不断喷吐冤魂。
李庆则不断念诵往生咒,将冤魂一只只超度。精灵傩面隐隐泛起九色毫光,为他添上一分神圣的气度。
眼看著潮涌而来的冤魂不见少,而郑老祖那边的咒术即将完成,李庆忽然福至心灵。
他抬手抛出一朵白莲,“超度冤魂”的巫术加持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