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也算是“儒教神兽”了,其他三个分别是老黄牛,鸿雁,忠犬。
代表忠孝贞善。
当然,这些儒教中人也仅仅是说说而已,该吃还得吃。
安济夫人也曾读过诗书,知晓儒家那一套,她说道:“这书生要做一个英雄,做一个好汉,做一个直臣,忠臣,诤臣。”
“这样的人,朝廷皇帝都见了头疼,杀了他,反而就成全了他,大王如果油炸了他,只怕于化龙之道,就更有损失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需得攻心为上。”
于是她出面道:“书生,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许志远道:“自然是为了报效国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本来就脸红,现在说这些从许甲这里“抄”来的几句话,虽然也脸红,却也分不出是什么红。
反而浩然正气更加躁动了,儒教气数,主动投落,虽没有什么用,但也算是一门成就。
“放屁!”安济夫人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书生,伱们嘴上说的,是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其实脑子里想的,都是奈子,白花花的奈子,百花花的银子,你们读书是为了啥,就是为了求取功名,有了功名可以当官,高官厚禄,花不完的钱,捏不完的奈子……享不完的乐。”
“这么多读书人,读书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当了官后,体味到滋味了,就都成了这样了。”
“你是现在还没做到官,所以说这些从书上看到的,一些假大空的东西,这些仁义道德,哪个是摸得到,看得见的?”
“看得见的是白花花的奈子,摸得著的是真金白银,住在比皇宫小不了多少的宅子里,有二三十万顷良田,仆从出行,都比县官威风……数千万人仰仗你的鼻息,皇帝也不敢得罪你,学生桃李满天下,每年送上门的孝敬,是数不完……”
说罢,她拍拍手,顿时就有几船的金银财宝被运了来,明晃晃的,要瞎了人的眼睛。
又有几个蚌女,螺女,穿得十分凉快,身上薄薄雾炁一般的衣裳,露出曼妙身姿。
又有好些古画,古籍,都是孤本,价值极高。
这里面又有俗的,又有雅的。
“只要你开口,这些就都是你的了,你的才情是有的,可是太过刚正了,那些官是容不下你的,只有和光同尘,才能如鱼得水,不然早晚是死路一条。”
“如果有我们资助,就算现在的大宁朝廷是一条烂船,即将沉水,我们也能助你跳到一条新船上,到时候你掌舵,你想把船开到哪里,就开到哪里,你的政治抱负,你的诉求,主张,在新朝都可以实现。”
“这是无本万利的事情,只要你答应下来,就能成为我们鄱阳龙宫的代言人,到时候你说在哪里可以风调雨顺,我们就让哪里风调雨顺,你让哪滴水不下,就保证哪里一丝带水炁的风都没有……”
安济夫人的言语带著魔力,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儒教门人的通病,真实状态。
许志远接触到读书人,比如鲁举人,便有些这种形态,打破了头想要挤进去,想要分一杯。
可宦海无涯,只看到了吃,没看到了打,权倾朝野的只有少数,大部分人还是送礼的那个,是被问责的那个,被甩锅的那个……
干得好是上级领导有方,干得不好就你能力不行。
许志远也很难抵抗住温柔乡,金钱海。
但他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当初自己的话:“做不成大贤,我做个小贤也好。”
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故而他冷笑道:“你们越是求我,越是给的多,就显得你们越是心虚,越是害怕。”
“万锺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锺于我何加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与?”
“我如果受了,破了心中正气,脊梁骨就会被打断,成为你们的狗,说得比唱得好听,可有句话说的好,钱难挣屎难吃,我这人,钱不多,够花就行,吃不过三菜一汤,住不过三尺之榻,行不过布鞋一双,四季常服,自有夫人剪裁,我与她恩爱一心,又怎么会流连这些庸脂俗粉?”
他正说著,安济夫人脸色也难看起来。
忽的那白鲢蛟惊呼:“不好了,不好了,天上裹起一团黑云,云上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几千几万兵马,列阵四方,布下天罗,设下地网,又有个老鳖精,入了水来,递来了文书,要讨伐我们呢!”
白鲢蛟这么一说,顺济龙王,安济夫人便脸色一遍,他们这种,并不精通天机数术,或者说天机数术并不搭理他们。
“来人,将这个书生押下去,好生看管住!其余一应蛟将军,豚元帅,鳖校尉,蟹头领,鳝力士,虾兵鱼卒,各自阵列队形,随我们出府去。”
他两又各自穿上了甲胄披挂,拿上了法宝兵器。
顺济小龙王的兵器是一根铁柱炼化的棍子,这铁柱正是当初镇压锁龙井的那根,又有本命龙珠,法宝三十三天造化龙塔,是用自家长辈的尸体骨骸炼制成的,由三十三件龙族法器构建,能镇压龙族气运,内里自成空间,每层都可以捉拿一水族妖仙,在其中教化对应水族,繁衍培育,成就道兵。
其中对应江河湖海诸多强大生灵,目前他只降伏了几种水族,并没有炼全。
安济夫人的兵器就是鱼骨飞剑,又有一条黑眚缆索,能化作魔龙,擒拿缠绕,吸人精血,奴役魂魄,更有一个口袋,能放出百万乌鱼蛊子,都是她的子孙后代魂魄炼就而成,一旦放出,便如蝗虫过境,啃食一切血肉。
片刻之后,战鼓擂动,水面震颤,惊出无数鱼虾,跳出水面,紧接著便是一道巨大漩涡,漩涡旋转抬高到了半空之中。
接著便见著阶梯显露,顺济龙王骑著一匹避水金睛兽,顺水到了半空。
安济夫人骑著一头六眼飞鱼,一并就在旁边,此外虾兵蟹将,一应水族道兵,浮出水面,腰部以下都在水下,露出半个身子,都是披鳞带甲之类,手中拿著长枪短刀,这倒都是凡间兵器,并非什么法器。
云头上,张法靖笑著对许甲道:“许天师,这孽畜出来了。”
旋即拨开云头,将周身金光咒的咒光展开,于是金霞漫漫,射入水中,折射出金鳞无数。
安济夫人见之面色一变:“是龙虎山的金光神咒,这种级数的金光神咒,只有历代天师,代代修持,累计下来,传承下去,才能有此金霞万丈之理,否则普通人修持,一辈子也就是金光附体如一片霞衣罢了。”
顺济龙王也生出一些忌惮:“我们与龙虎山不是说好了,当初小天师来鄱阳降伏,跟我们赌斗输了,给我们讨了敕封,如今怎么?难道他们不认么?”
第287章 许天师三斩蛟龙记一
许甲看张法靖金霞万丈,这么装逼,不由得羡慕起来:“这逼装的,我都无话可说了。”
许甲也放不出万丈金霞来,若是说放出万丈黑炁,或者黑云,又或者布个万魂幡,勾召万数天魔,许甲还能做得到。
这些都是有捷径的,金光咒,这种最简单的神咒,还真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自己积累咒力。
且许甲也没有这是传递给后世子孙的具体办法,且很难有人愿意将自己修成的功果剥离出来。
龙虎山的底蕴还是强,可不是前世那种几次断了传承的破落户可以比的。
只见张法靖淡淡道:“顺济小龙王,安济夫人,尔等见吾二天师仪,为何不拜?”
许甲也爽了起来,这种中气十足的质问语气,真是叫人心理高潮。
天师出行,每每行至,百神来朝,来述职。
其中包括山神土地,城隍河伯,五方龙王,四时值守,日夜游神,就连贴在门上的门神,守著衙门的狮子,灶台上的灶神,井神,厕神,都不能幸免。
因为天师,是代天宣化,体查万神,代表的是“天帝”的威仪,如果还有皇帝的旨意,就是代天人二帝威仪巡境。
当然,这些未免有吹牛逼的嫌疑,你一个欲界天师,哪里有这么厉害。
别说,还真有,一处欲界,天师就是天庭的下放基层干部,管理的就是一应土著山水地祇。
这些地祇,别看在本界牛逼得厉害,动不动辖境五百里,八百里,如果飞升到色界,也就是杂鱼一样的存在。
就像是乡长也能横行乡里,可到了县中,省里,甚至中央,那就是个屁了。
顺济龙王,安济夫人,不好逾越,毕竟他们的神权来自上一届张天师,于是恭敬行了一礼,只是对许甲并不客气:“龙虎山并无二天师同存之理,何来二位天师之理?”
“此乃三天亲降,灵宝天师也,你这孽畜肉眼凡胎,不见真人,竟敢如此放肆,捉拿了灵宝许天师之严父!且命尔速速将其八抬大轿,恭请出来,也好偿赎你们一些罪孽,且从轻发落,无性命之危也。”
顿时,这两妖怪想到了什么,顺济龙王更是面色僵青起来,冷冷道:“这位所谓灵宝许天师,就是在玉山好大威风的那位地仙么?斩了我的金蛟宝儿,银蛟宝儿,还将我已经修成地仙的铜蛟子嗣,镇压在井下,永世不得翻身!”
“你们一家父子,是跟我们鄱阳龙宫一脉水族,是有什么怨什么仇?”
“他一介书生,不去考功名,争利禄,凭什么指著我家庙宇破口大骂,亵渎神坛?”
许甲听到这里,立即有感,明悟来龙去脉。
因果牵连,最早是许甲鼓励老父亲修成大贤,名垂青史,内因是许志远从许甲这里知晓“龙德”,得了师说,马说,龙,说三篇,以韩大家的文章,创建了儒道风骨,又以此养出了浩然正气。
这底子说不上多踏实,但至少是一枚种子,有发芽的能力,至于能不能长成参天大树是另外一说。
行至鄱阳老爷庙,问了两句,正义感爆发了。
要说许志远“没事找事”吧,属实是有些“不近人情”了,可又没有确真的看到龙王祭祀,到底不是本地人,只听船夫说了两句,就挺身而出,属实是有些不理智了……而且那船夫也没了,被水龙卷撕扯成了真“腥风血雨”了。
不过,这事倒也并不冤枉这顺济龙王,哪怕是有人打著他的名号作威作福,肆意鱼肉百姓,横行乡里,这锅他也得背个八成。
更何况他生那么多小蛟,他自己经历过灭门惨案,再嚣张也是阴阴的来,可它那些子嗣没有经历过,他也不会给他们讲这个屈辱之事,因此很多小蛟就是这么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形象。
索要血食祭祀的都算是正常了,吃童男童女的,夺取处女元阴的,甚至变化人形,到岸上,学到了更多,于是带回来教导了其他兄弟姐妹,都是好的学不成,坏的不用教。
不是仗著这顺济撑腰,给这些小蛟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的。
况且他也并非不知道小蛟做的这些事情,他什么都知道,如此放纵,为的是什么?
自我以上,没有几个。
那自我以下,分出个三六九等,不是很正常么?
要你贡献几船牲畜怎么了?
要你祭祀几个童男童女怎么了?
你们要我保佑风调雨顺,几个人换几百万人,难道不划算么?
你们占了大便宜了!一点小小权利的任性,伱们就玩不起了?要造我的反?指著我的鼻子骂?你们好大的胆!
不止是许甲明悟来龙去脉,就连张法靖也感应到了民意汹涌。
老百姓们都在躲著,他们也恨,他们也怕。
可他们没有能力反抗,也没有枪杆子在手。
谁赢了,那就帮谁。
孽龙赢了,那就是神龙,哪怕要十倍童男童女,他们也会咬著牙供奉上。
两个天师赢了,那就是孽龙,他们就会口诛笔伐,痛哭流涕,诉说多年不容易。
如果打了一个平手,谁也奈何不得谁,他们就会怨恨两边,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同时左右为难……
许志远骂龙只是一个导火索。
许甲站了出来:“既然你虔心诚意的发问了,贫道便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贫道之道统,源自许逊许天师,算是他的传人。”
“当年许天师留你一命,可曾让你许下誓言?”
“可曾留下谶语?”
“他算出,你会再次兴风作浪,也算出会有五百个地仙同时出世……会有一个人来完成他未完成之事,你猜猜这个人是谁?”
许甲大开山门,第一批弟子,就是收的五百人。
虽然许甲不认为他们都会成就地仙,但如果自己成就“神仙”,证就阳神,智慧通达,便足够点化五百个地仙。
五百个地仙,每个人哪怕只创建一个乡镇大的地仙福地,那也是五百个乡镇了,足够建设地上道国了。
虽然目前还没有修成神仙,但许甲还是有些自信的,毕竟比前世好太多了。
顺济龙王的思绪顺著许甲的言语,就回到了当年,只是他很快清醒起来:“你莫嚣张,你爹在我手上呢!你跟许天师,除了同样姓许,没有什么一样的,你这人心思诡谲,不够堂皇大气,使的都是旁门左道的手段,江南西道之事,我都清楚,知晓,你怎么发迹的,更不同我说了。”
“你靠著恐吓,诱骗发的家,你收的那些妖怪,都是我看不上的乡妖村怪,你靠著他们哄骗愚民,寡妇,鳏夫,你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
顺济龙王冷笑道:“你以为拿著许天师的名号,就可以吓著我了么?”
许甲听了也不生气:“我爹在你手中,有本事你就杀了,他名垂青史,我会找人修书立传,我也没了顾忌,你看我能不能将你治死!”
张法靖拉住许甲:“莫要被他绕进去了,当初三十六代天师尚且年幼,下山历练,就是被他们嘴皮子绕进去了,才答应了赌斗,平白做了一件错事,留下许多孽业,且听我来跟他说。”
张法靖收了收金光,只道:“顺济小龙王,三十六代天师早些年就羽化了,如今龙虎山上,本天师当家做主,如今劝你速速放出人来,赔礼道歉,此事了结,不然有你一番罪过。”
顺济龙王有些忌惮龙虎山的,可安济夫人拉了拉她:“当初你龙虎山一时风头无二,入京给皇帝老儿讲道,差点让他出家当了道士,甚至还敢冒天下之大不讳,给皇帝授箓。”
“结果老皇帝不也没成仙么?新皇帝上位,你们重用佛门,上代天师羽化,羽化是羽化了,是飞升了么?只怕是孽业严重,兵解了吧。”安济夫人道:“小天师,你如今也不过地仙修为,许多事情你也掺和不了,不然难免为你龙虎山带来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