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依然下着雨,只是屋子里面,却已经摆好了几坛酒,有烧酒,有农家米酒,也有山居观道人自酿的黄精酒。
这些酒都掀开了坛盖,在另外一张桌子上摆满了海碗,一碗一碗的倒满,这公明闻着酒香,已经勾了酒虫:“可以喝了么?”
许甲将面前的脸盆看了看,上面显露的幻境,那云龙依然在积蓄云雨,便点了点头:“时间也算正好,喝吧!”
这汉子当即端起海碗喝了起来,咕咚咕咚下肚:“馋死我了!这酒好爽口啊!”
先是三碗下肚,脸上发红,只是被面上颜彩遮盖,可脖子以下也发红才见威力。
周天之炁被酒所激发,符箓一个个受了血气都自动触发起来。
过了一会,他忽然鼻子微动,忽的又站了起来,又拿起海碗,连连喝了八碗,喝酒如喝水。
这正是“将军饮酒”。
边上被拉着来学习的小胖墩都看呆了:“这不会喝死吧”。
“不会,只是借他的身子喝,你看他现在头顶冒烟,像不像是一根香,那些酒炁全蒸发了。”
连饮三坛酒,莽汉嘟囔道:“这酒怎么入口有味,下了肚,一点感觉也没有?”
下一刻就仰头倒栽,僵尸躺一般睡着了。
“不会摔死吧!”
小胖墩吓得不轻,毕竟也有二百多斤一个人,这么一摔,不得颅内出血。
然而下一刻,就鼾声如雷,正好不需要许甲提前准备雷器。
许甲当即杀鸡,淋血在靛蓝纸人上,随后烧了金山银山,喝道:“陈公明听令,命尔速速发兵,捉拿妖龙,审后问斩!”
下一刻,却见一个身穿天王铠,手拿宝剑,背着一把大弓的将军自这个莽汉身边出现,周边还有四象灵兽环绕,因是讨伐蛟龙,便以西方白虎主兵戈为主,胯坐白虎身上,身后有一千二百天兵,这些天兵,各个都着盔甲,只是不如天王铠这么夸张。
随后便在公明的鼾声之中,顺着香炉烟道,直冲云霄去了。
这一路兵马,比之前许甲用身神发的魔神猖兵要正规许多,没有黑炁腾腾,也没有狂风,反而使得一道星光显露,这不是破军星,而是“太白星”。
随着太白放光,天空之中的乌云出现一个空洞,好在是晚上,不会惊动百姓。
只听得宛如唱戏一般的调子:“哇呀呀呀呀~~大胆孽龙,竟敢侵犯我治,肆虐兴发淫雨,还不速速退去,本将军饶你不死。”
那云龙嗤笑一声:“哪里来的毛神,也敢在这里装模作样?”
它虽只是一口炁,但炁也是有“炁性”的,因此他的性格情绪,和本尊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这毛神,速速让开,不然将你吞入肚中,嚼吃干净,还腌臜了我的脾胃,需要将你的尸魄给屙出来!”
陈公明听得火冒三丈,不是形容词,而是真的身上出现了火焰,这火焰自鼻孔出来,自脑后出来,自足底出来。
“速速布下天罗,不准叫他逃走!”
那些天兵当即回复:“尊令!”
却见一千二百天兵,入了云中,到了四方,手中发出索来,横竖织就,化作一张大网,若隐若现,兜住法界,那些云炁,也一并被兜了入网中。
许甲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画面,魔改武松打虎的雄大斩蛟。
“话说那日,陈雄大辞别了许甲,行至一处名为碧水崖的险地。
时值黄昏,天际残阳如血,山林间雾气缭绕,一条大河蜿蜒穿林而过,波涛汹涌,声如雷鸣。
陈熊大本欲寻一宿处,忽闻得河边传来阵阵凄厉之音,似是有什么巨物在水中翻腾。心知有异,提了宝剑,循声而往。至岸边,但见白浪滔天,一条巨大的蛟龙腾空而出,龙身长达数十丈,鳞甲闪烁着寒光,双目如炬,正自兴风作浪,搅得周遭一片混乱。
于是心中怒火中烧,暗道:“我陈雄大一生行侠仗义,岂能容此孽畜在此张狂!”
他大喝一声:“孽龙,休得猖狂!”随即褪去衣衫,露出浑身虬结的肌肉,跃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直向蛟龙而去。
蛟龙见有人竟敢挑战自己,不禁大怒,张开巨口,吐出一股漩涡般的水流,意欲将其吞噬。哪知雄大身形矫健,于水中如游鱼般灵活,巧妙避开,同时手持宝剑,猛力一击,正中蛟龙头部。那蛟龙吃痛,狂性大发,翻腾更甚,掀起滔天巨浪,欲将其淹没。
毫不畏惧,借着浪势,跃上蛟龙背部,双腿紧紧夹住龙身,双手持棒,连连重击龙首。蛟龙疼痛难忍,左突右冲,企图将雄大甩落,却不知雄大力大无穷,如同钉子般牢牢固定在它背上。
战斗愈发激烈,雄大瞅准时机,一记力拔山兮的重击,正中蛟龙双眼之间,只听“轰”地一声巨响,蛟龙痛苦哀嚎,最终无力地瘫软在河面,激起千层浪花……
当然这都是许甲脑子里的发散性想象,天空云海之上,则是一场“正义的群殴”。
陈雄大微微皱眉,放出座下白虎,退至天兵身后:“先登者赏!”
虽然这没有城墙,但还是激发起天兵们的战斗热情。
除却留下六百人固定天罗,便还有六百天兵,捉刀的捉刀,弯弓的弯弓,围住云龙,便是要上。
那云龙呵炁,化云为虾兵蟹将,点水为兵,点霜为铠,点雹为锤……
却见忽的玉山,德兴两地,狂风骤雨,气温突然变低,天空下起冰雹,夹杂着大雨,打烂不知道瓦,伤了不知道多少苗,听得人半夜惊醒,吓得娃娃彻夜痛哭。
那云兵打许甲自炼的猖兵是绰绰有余,可遇到正规的天罡大圣的兵马便行不通。
却见那些兵马,收起冷兵器,拿起“天罡五雷神火铳”,对着对面一放,六百铳声齐鸣,天空惊的现炸雷,火花电光一瞬,便轰开云层拨见天。
云幻的兵将立马死去,化作雨水从天上跌落。
那云龙一惊,他也没见过这样式的兵马。
却见那六百天罡五雷火铳,装填弹药,便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当即主动出手,聚云在身,变作原来十倍大的云龙,口中吐出冰雹雪霰如箭雨。
同时龙身搅动,顿时生出一道巨大龙卷,也就是所谓“风暴眼”。
“还敢张狂!”陈雄大看了一会,琢磨出这东西,也就那么几招,不难对付,躲得开吐息,又或者龙爪龙尾就行,当即取箭一射,直直冲着那云龙眉心。
“咻!”那箭射中,下一刻竟然爆炸开来。
他也是懵了,却不知道许甲给他画了符咒,借来了天罡雷火法力,他又是元神出窍,是“天罡大圣随应化身”,乃有如此威能。
发现射出的箭会爆炸后,这家伙便更兴奋了:“再吃洒家一箭!”
那云龙恼怒,一尾巴扇飞天兵,探爪取箭,箭却在爪中爆炸,发出阵阵雷鸣,显露道道电闪,好不威风。
第224章 锁骨菩萨
借着闪电,便有一道道火焰光球爆炸开来。
风雨雷电,天然就似乎听其号令。
那电光闪烁,要击杀那些天兵,击退射出雷鸣箭的公明。
但雷火之中,那些天兵反而越发强大,他们本就是雷部天罡大圣的兵马,鼓雷击电,都是本能,这云龙的雷,不是雷法的雷,是自然雷霆的雷,是无主之雷,那云龙能驱使,他们便也能驱使。
只见这些天兵各个身上闪烁电光,亮银的盔甲散发着光,再次阵列:“天罡五雷阵”!
却见原来是兵马拿着火铳,变作五排,轮流射击。
有诗云:枪法亦是法,弹道也为道。
那枪林弹雨对上霜雹雪霰,顿时就驱云策雾,将其散开一个窟窿。
那云龙身上的云炁都被散去不少,露出了伤势,一股子炁在不断往外泄露。
公明看中时机,跨虎便上前骑龙,压住了龙首,一只手抓住龙角,两条腿夹住龙身,怒发冲冠,火焰燎开三尺,脑后出现一光圈。
另一只手拿着弓,用弓弦铰住脖子,似乎要将这云龙给勒死。
嘴里哇呀呀的叫着:“孽龙,还不伏诛?”
那云龙怒道:“伏你妈的头!”
那公明也是来气,放弃弓弦勒死这条老龙,用着两个大拳头,狠狠的往着老龙脑门上砸。
别看他是呵炁而成,可这公明也是元神出窍,况且许甲加持了天罡雷法,便叫他不能幻化聚散。
无他,一个字“御”也,什么叫御,骑马也,龙马同源,骑上了这龙,便犹如降伏一匹烈马。
无端之云是无端之性,降伏了,才能做個“脚力”。
那云龙被捶了十数下,脑浆迸溅都还没散了形,便是一口气没有散去。
只最后公明忽的领悟,从腰间抽出刀来,喝到:“时辰已到,吾奉玉山治灵宝天师之命,监斩妖龙!”
那龙也忽然警醒:“坏事了!”
原来辰与戌冲,这公明晚饭间被许甲灌的酒,如今戌时三刻已经到。
公明喷出一口酒炁来,落在金刀之上,下一刻,便斩下龙首。
刹那间,好大一个头颅自云上掉落人间,但在空中就开始虚化,那身子也崩成云雨。
一时间又是狂风骤雨!
这一口炁散了不假,可他积蓄的云炁,一时间无人收拢,加上雷火激荡,瞬间便落了下来。
有人只听过“倾盆大雨”之名,未见倾盆大雨之实际。
如今一观,真若“天倾”之势,好比一首诗句“疑似银河落九天”。
下一刻,许甲敲动铜锣,鸣金收兵。
那公明还在天上想要好好威风,忽然脚底踩空,从万丈摔下,一个激灵,便鲤鱼打挺从肉身之中醒来。
只是刚刚的记忆似乎清晰,似乎模糊,还要好好回味一二。
许甲放出巽太子:“去摄风雨之淫炁吧!”
巽太子拍打着翅膀,很快便飞走了,到了天上,张口吞吐,将刚刚打散的那炁给吞入肚子中消化,于是也聚了一些云炁在身。
而许甲本身,九尊水帝身神虚影缓缓和天地交感。
上炁升为天宫,先天神祇,中炁引入天仙,下炁沉于山川福地水府。
九江水帝勾结水炁,在之前内炼的穴窍之中,构建水府,水府归洞渊所辖,洞渊即是大禹,也就是三官之一的水官。
许甲内天地感外天地之炁,试图操纵水炁,便立即为三官府所注意到。
水官统五脏之中的“脾肺肾”,是上中下三大水源,肺为虽为金,却为上水,脾为土,却为中水,肾为水,是为下水。
脾肺肾又调度了膀胱,周身血液,血液又精于心。
一时间,许甲呼吸之间都十分潮湿,肺部隐隐有呼吸不过来的积水之溺亡之感。
而这并不要紧,因为胎位在胞内,也是有水的,许甲前世修行,为了感应“胎息”,便经常在水中打坐。
如今虽然有“溺亡”之感,却并不慌张,也不手忙脚乱,从定中醒来,反而缓缓导引。
九咽津液之后,许甲的呼吸渐渐趋近于无,体温也慢慢降低,心跳缓慢若无。
这是“龟息蛰眠”之功。
窗外尽是雨声,同时传来一声声焦急的声音,似乎发生了什么灾情,极为险要。
越是这样急忙慌乱,越是显得这边许甲“清净”
下一刻,许甲体内发出了光,整个房间道场,都变得明亮,好像多点了许多蜡烛。
这不是普通的光,是“紫府性光”,也是元神之光,又名“胎光”。
许甲“开窍”了。
这窍,就是佛门之中的“阿赖耶识”。
这道光,是“开天辟地”之光,是内天地之中的唯一“祖窍”,也是所谓的“天地灵根”。
一时周天诸神齐唱,龙虎凤凰皆道贺。
许甲的“元神婴儿”,结成了,这是“地仙”真人才可能修成的成就,当然有些道统认为是“神仙”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