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施法的过程中,他只觉得自己的神识力量在飞速流失,恐怕再过一会儿,就会消耗殆尽。
所以他打算稍稍节约一些,以防不时之需。
于是,在第十个强盗晕倒之后,顾旭便停止使用“日蚀”之术。
他的双眸又重新变回往日澄静明亮的模样。
“你们还打算继续跑下去吗?”他嘴角上翘,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剩下的强盗们,“如果你们想继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本官不介意陪你们玩下去。
“只是,等到本官抓住你们,你们的下场……可就不好说啦!”
顾旭说话的声音不大。
但在真元的作用下,他的话语并没有被呼啸的风声所掩盖,反而准确地传入强盗们的耳中。
此时此刻,强盗们再也无法克制住心头的恐惧。
刚才同伴们陆陆续续倒在地上的诡异场景,还有那凄惨的嚎叫声,已经使得他们瘆得发慌。
而顾旭的这句话,更是让他们脑海中的最后一丝勇气彻底瓦解。
“驱魔司里……啥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还偏偏让俺们撞上了?”
强盗们在心里骂骂咧咧,自叹倒霉。
他们本来只想蹲在草丛里打劫几支路过的商队。
不料却踢到铁板,撞到驱魔司的官员。
想到这里,他们纷纷把身上的武器和赃物扔在地上,扑通一声跪在顾旭的面前,哀求他的宽恕。
“你们看上去最多三十岁。难不成你母亲六十岁生的你?”顾旭呵呵一笑,打断了他们求饶的话语,“算术不好,就不要在本官面前随便撒谎。”
强盗们顿时噤若寒蝉。
顾旭沉默几秒,目光落在强盗们血迹斑斑的衣服上,接着说道:“你们刚才杀过人?”
强盗们心中一凛,面面相觑。
犹豫许久后,终于有一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大……大大大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因为穷得揭不开锅,交不起税,不得不带着同伴来到这官道上,堵了一支商队……
“俺们本只想取一部分财物就离开,但他们死活都不给,还想打晕俺们,把俺们送去衙门……所以为了自保,俺们只能选择动手……”
“好一个‘迫不得已’,”顾旭的嘴角上扬,露出玩味的笑容,“听你们这哭哭唧唧的口吻,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你们才是受害者。”
“大人,您饶了俺们吧!俺们下回再也不敢了!”强盗们又开始连连求饶。
甚至有人为了挤出几滴眼泪,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土往眼睛里撒。
顾旭低头看着他们,淡淡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按理来说,只有取走你们这群害虫的性命,才能维护这条官道上的正常秩序和其他过客的生命安全……”
强盗们瑟瑟发抖,口中连连喊着“大人不要”。
但这时顾旭却话锋一转,接着说:“但本官是驱魔司的人,只负责杀鬼,不负责杀人。倘若直接动手杀了你们,会给本官带来不小的麻烦。
“所以,还是把你们留给世俗衙门的官吏来解决吧!”
话音落罢,顾旭从衣兜里掏出几张淡黄色的符纸,朝强盗们抛去。
在抛出去的瞬间,这些符纸化作了一根又长又粗壮的绳索,把这些强盗们——不论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都统统绑得严严实实,然后捆在路边几株大榆树的树干上。
接着,顾旭又掏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在榆树树干上写下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
“行走官道,勿行恶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觉得,这句话对之后官道上的过路人应该有很好的警示效果。
毕竟,树上绑着的这群强盗就是前车之鉴。
而强盗们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被挂在树上示众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们居住的村子就在这附近——万一被路过的村民看到他们这副狼狈模样,他们不如死了算了。
………
遭遇强盗,不过是路途中的一个小插曲。
很快,顾旭便重新登上马车,继续朝着莒县驶去。
途中,他从衣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在上面写道:
“实验时间:天行二十三年十月十一;
“实验内容:对神念法术“日蚀”的威力进行初次测评;
“实验对象:一群强盗(凡人);
“实验结论:该法术可以感知到附近敌人的杀意,也能够瞬间致人昏迷、乃至湮灭神识,可在实战中作为奇招使用。
“但它目前仍有一些局限——第一,该法术一次性只能攻击一个目标;第二,它对神识力量消耗过大。
“今后还需尝试在这些方面做出改进。”
第48章 厕鬼的故事
这天下午,顾旭抵达莒县。
他一分钟也没有耽搁,就吩咐董壮壮驾车径直前往此行的目的地——范家宅院。
根据顾旭之前的了解,这范家世世代代都在莒县做酿酒生意,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是生活滋润的小康之家。
而案件中的受害者范舟,则是范家年轻一代的独苗。
他曾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住在附近的秦家闺女秦香芸定下婚约。
本来,他们将在半个月前,也就是九月二十六日那天举行婚礼。
然而当天晚上喝喜酒的时候,新郎范舟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范家族人找遍了附近的街区,都没能寻得范舟的踪影。
他们感到无比焦虑,对范舟的生命安危忧心忡忡。
而女方家人则认为范家不讲信用。
他们甚至提出要取消婚约——毕竟范舟消失这么久都没有音信,很可能已经死了。他们可不希望秦香芸因此守寡。
…………
当顾旭的马车停在范家宅院门外的时候,范家和秦家的族人们正站在门口吵架。
男方父母嚷嚷道:“我们儿子失踪了这么久,你们不关心他的生命安危,反而整天来这里喊着‘退婚’、‘退婚’……呵,当初我们真是瞎了眼,才选了你们这种自私自利之人做亲家。”
女方父母也不甘示弱:“说起自私,你们范家才是一窝自私自利的小人!你们只在意自己的儿子,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家香芸的感受。你家儿子最多失去一条命,我家闺女失去的可是她终身的幸福!”
男方父母怒斥道:“你们冷血,你们不讲情分,你们无理取闹!”
女方父母反驳:“我们哪里冷血?哪里无情?哪里无理取闹?这分明就是你家儿子惹出来的事情!”
“……”
听到两家长辈如菜市场骂街般的吵架,顾旭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候,范家的一个跑腿小厮突然看见了顾旭的黑色马车,以及马车门上形如星象图的驱魔司标志。
“老爷,驱魔司的大人来了!”那小厮激动得大声喊道。
范家和秦家的人齐刷刷地转过头。
刚一望见这辆黑色马车,他们的眼睛都不约而同亮了起来,仿佛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秦家主母率先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在这马车前面,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倾诉道:“大人,他们范家不守信用,辜负我家香芸的一腔深情,您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看到她的举动,范家那对夫妻也不肯落后。
他们也跟着双膝跪地,抱着马车的轮子喊道:“大人,您不要轻信那婆娘的一面之词!她在胡说八道!”
顾旭叹了口气。
他分明是驱魔司里负责斩妖除魔的修行者。
但是此时此刻,置身于这群人面前,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协调邻里矛盾的居委会大妈。
“报我名字吧!”他对驾车的董壮壮吩咐道。
听到他的话,董壮壮站起身来,扯着嗓子喊道:“沂水驱魔司经历顾大人到——”
范、秦两家亲属终于停止争吵,恭恭敬敬地低头说道:“草民恭迎顾大人!”
顾旭站起身,整理衣冠,然后推开马车车门,从中走了出来。
这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只见这少年头戴乌纱帽,身着七曜服,眉清目朗,器宇轩昂。
“这位沂水驱魔司的大人,看上去好年轻诶!似乎就跟我儿子一样大!”
“驱魔司真是荒唐,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戴上乌纱帽!他们难道以为斩妖除魔跟过家家一样?”
“不会真有人以为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解决这桩案件吧?”
围观群众中,有人捂着嘴小声议论。
尽管这些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但顾旭修过《日蚀》,神识感知能力远超常人,自然把这些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也懒得浪费时间跟这群见识短浅的凡人计较。
这些人估计只是在酸他罢了。
“你们都起来吧!”顾旭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淡淡道,“男婚女嫁,邻里纠纷,这种事情你们需要去找县令大人处理。本官作为驱魔司经历,只负责解决涉案鬼怪。”
“鬼怪?”
听到顾旭的话,范氏夫妇大吃一惊。
儿子范舟失踪,竟然跟鬼怪有关?
听说鬼怪们都把人族当做是食物……
那这样一来,他们的宝贝儿子还有机会活着回来吗?
范夫人心头突然一阵绞痛。
她伸出手,紧紧抓着她丈夫的胳膊,只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晕厥过去。
…………
片刻后,顾旭在范家夫妻的带领下,走进了范家宅院。
一路上,他向夫妻两人询问了一些当日案发的细节:比如范舟失踪时间,比如范舟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比如目击证人……
而他了解到的信息是:在新婚酒宴上,范舟喝酒喝到一半,声称要去一趟茅厕;然而在离开大堂之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听到这话,顾旭的第一反应是——难道这范舟被传说中喜欢蹲在厕所里害人的厕鬼缠上了?
…………
在《大齐诡异志·厕鬼》中记载了一个故事:
一个姓李的人,在和朋友外出旅行的时候,喜欢上了去茅厕,常常在茅厕里待一两个时辰不出来,需要朋友把他强行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