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幸正要再多交代几句,魔君忽然坐直了身体,“好像有人要来找你麻烦了。”
不用多说,又是魔君神识乱扫的结果。
阮幸脑瓜子上刚冒出来一个问号,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什么情况。
下一秒,整座酒楼如积木一般倒塌,周围的建筑物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向外扩散,清冷的月光照在废墟上,灰尘漫天。
还好魔君手快,拎着她的后脖颈飞出了酒楼,看了看脚下,啧了一声,“早知道不提前付饭钱了。”
现在是在乎饭钱的时候吗!?
阮幸惊魂未定的看向下方,黑夜之中,原本灯火阑珊的红尘景象已变成了火光灼灼战损版,远处的修士凡人们听到动静都连忙向更远的地方逃遁,稍微近些受到灵力震荡波及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而酒楼中的凡人和低阶修士大多都已经成了一滩烂肉,身有品质不错的防护法器的修士则奄奄一息,勉强还能留个全尸。
仙子左右手各抓着蔡文和蔡娇,两人身上都没有明显的伤势,等到余波过后,便落地将他们放了下来。
看到眼前一片惨象,仙子怒了,“真是胆大妄为,在城镇之中竟敢毫不顾忌无辜!如此行径,和妖魔无异!贼子受死!”
一片尘嚣之中,一个带着黑色斗笠的修士悬于废墟上方,仙子当即便攻了上去,与他对打起来。
“那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来杀我?”阮幸茫然,她不记得她得罪过这么一个金丹期啊。
而且她之前模拟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一出……
等下,她最后一次模拟的时候,两个大佬抓人不小心抓到了徐思溪他们几个,出秘境以后徐思溪袭击了她。
所以现实当中,把徐思溪在秘境中坑死以后,她就认为已经逃过这一劫了。
没想到还是会有人来杀她,难道是徐长老派来的吗?可他一点证据都没有,凭什么认为是自己杀了徐思溪?
“仙子好像打不过他。”魔君有些无奈的叹气,“她不熟悉运用阴气,身上也没有可用的灵器法宝,还好那人看上去似乎刚刚结丹没多久,也不适应自己的实力,才能暂时互相奈何不得,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冲动干什么。”
“那魔君你不去帮她吗?”阮幸问道。
魔君努了努嘴,“你以为就他一个啊?还有个金丹后期和两个筑基初期没出手呢,我现在过去帮她,你小命可就没喽。”
阮幸心下一沉,魔君所说的另外三个人,恐怕就是徐长老和他剩下的亲传徒弟了,没想到杀她一个筑基中期,竟能劳动徐长老亲自过来。
“打得过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魔君扬眉,光棍道:“八成是打不过,我现在也只能发挥出金丹初期的实力,不过等下我可以试着帮你拖延他们一阵,你趁机赶紧跑,他们目标是你,你要是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和仙子脱身不难。”
“好,那就拜托魔君了。”阮幸深吸一口气,拿出宗门玉牌扔在了地上。
他们只能是通过找个途径找到的她。
可惜……原本她不想脱离玄冰宗的,只是这下也没有办法了,仙子和魔君一出手,徐长老一定能看出他们两个都不是正儿八经的修士,而是身负阴气的邪物,即便徐长老私自对她动杀手,同样是违背了宗门的行为,有着这个把柄在,徐长老此番不仅无过还有功。
许是见阮幸和魔君这边迟迟没有什么动作,徐长老终于沉不住气了,现身出来对着阮幸冷笑一声,“难怪,原来你才是那个勾结魔门的内鬼。”
虽然阮幸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和魔修勾结,但她确实不怎么在乎秘境里那些同门的性命,还借谢怀的手杀了徐思溪几个人,而且她现下和魔君站在一起,无论怎么辩解都不会有人信的,她沉声问道:“你不知道是我还来杀我,难道就不怕宗主问罪于你?”
“宗主?他自身难保,半个月后就是离任之际,他还会有时间为你主持公道吗?”徐长老哈哈笑了两声,不待阮幸继续打嘴炮,手中青光一闪,便出现一个长柄如意形状的法器,顶头的云状纹路挥洒出一片淋漓的青光。
魔君长袖一甩,将阮幸推离这片区域,自身也脚下轻踏,闪向另一个方向,随即手中阴气汇聚,凝成一个浓郁的球体砸向徐长老。
徐长老再次挥动长柄如意,灵力催动下青光暴涨,将阴气球砸散,散开的阴气如丝雾连绵,围绕在徐长老的身侧,但凡接触到一点皮肤,便如蚂蝗一般扭动着往里面钻去,但徐长老护体灵力一震,便阻挡阴气进退不得。
见状,魔君不以为意,嘴巴微微张开露出被黑色丝线缝在一起的牙龈和森白的牙齿,用力一吸,一阵风在他口中形成一个小型的漩涡,丝雾一般的阴气夹杂着徐长老的护体灵力不受控制的被吸入了漩涡之内。
看魔君能应付的来,阮幸不再犹豫,转身踏上飞剑往六阳书斋的方向跑。
现在对于她来讲,最安全的地方不是玄冰宗也不是云阳城,而是那个凡人王朝。
六阳书斋不会任由别人发现他们最大的秘密,这个无人知晓的王朝和那巧夺天工的结界树,只要徐长老发现了,他就必死无疑。
至于她到时候能不能活,还得再说。
她见过结界树,所以六阳书斋不会担心她泄露他们的秘密,但六阳书斋对鬼道邪修什么态度可不好说,即便他们的功法和瞒下的王朝也不是特别正规的样子。
她刚飞出去不到几秒的时间,便又被人拦住了。
这次是徐长老的两个亲传徒弟,他们似乎彼此之间相对熟悉,配合默契,缠住了她的脚步,虽然阮幸修为比他们两个略高一些,但一时之间竟有些落于下风。
魔君给她争取来的时间可不能这么浪费。
阮幸当机立断放出了傅清鸿的傀儡。
这个傀儡保留的实力在筑基后期,应对徐长老的两个徒弟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可惜大概率会折在这里,等不到他恢复神智了。
没想到她一时的心软竟成了此刻的救命稻草,难道这就是好人有好报?
命令傅清鸿攻击拖住两人,阮幸再次用出御剑术准备离开,然而耳中忽然传入一声巨响。
她下意识的循声看去,正巧仙子雪白的衣裙混合着鲜血翻飞,如失去平衡的蝴蝶下坠,落在酒楼的废墟中激起了一片小型的蘑菇云。
带着黑色斗笠的金丹修士乘胜追击,剑上灵光闪耀,急速朝着蘑菇云的中心飞去。
魔君分心用着吞噬大法使出强劲的吸力偏移了剑的方向,而徐长老也抓住机会将一道青光打向阮幸的方向。
从阮幸看到青光到被青光打中只过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从她出了玄冰宗后就又穿在身上的【御】字符咒闪过微弱的光芒然后消失不见,阮幸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如断线的风筝向后飞去。
后背撞上了地上建筑物的残垣断壁,强劲的力道使她破开墙壁又在地上拖行了几十米的距离。
她只感觉到自己浑身筋骨都已经断裂了,耳鼻口中不停的冒着鲜血,视线都变得无比的模糊。
她想坐起来吃一颗疗伤丹,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半分动作,她的脊柱可能已经断了。
不是吧……成仙未半而中道崩殂,出师未捷身先死……
阮幸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至于被疼痛夺去意识,她勉强掀开眼皮,仿佛看到了一道耀眼的白光。
然后似乎有人将她轻轻的抱起,她整个人陷入一团冰冷的水中。
那双动作轻柔的手,无比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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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为什么不听话
阮幸费力的伸手抓握,捏住了对方的衣襟,视线一片模糊,但原本的面对强敌的紧张与濒临死亡的恐惧却骤然变淡了许多。
微弱的神识探出,她能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充满着水浪的异型空间通道里,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
原来鬼遁之术,是这种感觉。
剑来正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以一种保护的姿态,两人陷于隐匿之中,他正在全速的奔跑。
她努力动了动嘴唇,却发现张不开嘴,只好放弃了,用心神链接问道:“剑来?你怎么来了?”
剑来回道:“我听到你叫我,我就来了。”
“我好像没有叫过你……”
剑来传递过来的讯息似乎带着一丝执拗的情绪,“我感觉到你叫我了。”
阮幸哑然,“好吧,就当是我叫你,谢谢你来救我,但是……等等,现在还不能走!”
剑来听话的停了下来,但没有撤去隐匿状态,而是乖巧的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
他们现在没跑多远,已经到了边缘,还在镇子的范围之中。
她之前没想过叫剑来,因为上一次见剑来的时候她在云阳城外等了他两三个时辰,穿越山隘需要的时间太久了,等他跑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但没想到,这一次剑来来的这么快,她没法看剑来的人物面板,也不知道他的鬼遁之术练到第几重了。
她思考着,既然剑来人已经过来了,那他们未必没有胜算,剑来的鬼遁之术当初没修为的时候都能隐瞒过筑基修士,没道理现在金丹了还能被同境界察觉。
如果有机会能赢,那他们就不能走,若是走了,阮幸在南州将举步维艰,再无容身之地。
“剑来,那三个冒黑气的是咱们自己人,你去试试能不能出手偷袭天上最厉害的那个,如果成功,就杀了他们再回来找我,如果不成,直接过来带我离开。”阮幸吩咐道。
剑来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去做,看上去有些犹豫。
他在担忧。
因为镇中心酒楼的一场打斗,大部分还能动的修士凡人都跑到了镇子边缘。
他们现在在隐匿状态,没人发现他们,但剑来离开后就维持不了隐匿了,阮幸现在受了重伤几乎无法动弹,若是遇到其他修士起了歹心那就完蛋了。
阮幸想了想,这种可能性的确很大,殊不知外面有多少主角都是路上遇到重伤的前辈补刀收获遗产的,如果是她说不定也会这么做。
“剑来,还记得蔡学士吗?他也在这里,带我去找他让他照顾我。”
蔡文刚刚对她投诚,总该干点活儿吧。
刚才仙子救了他们之后,蔡文就麻溜的带着蔡娇远离的战斗中心,他一个小小的练气期,金丹期的战斗一点余波都能让他俩死无葬身之地。
剑来抱着她跃上了一栋高楼的房顶,阮幸神识扫过几处,便找到了蔡学士的藏身之所。
镇子里乱成一团,但夜晚离开镇子也很危险,外面的山林中到处都有妖兽的存在,因此蔡文在镇子边缘找了一处没人的矮房躲在里面。
两人从空气中现形出来,吓了蔡学士一跳,他捂住心脏反应了一会儿,才看出纯白少年怀里抱着浑身鲜血淋漓的小女孩是阮幸。
剑来小心翼翼的把阮幸放到石砖垒成的床上,上面只有一层薄薄的褥子,但也比躺在地上舒服一些。
放下阮幸以后,剑来重新隐匿离开。
“阮帮主,你这是……”蔡文忧心忡忡的开口。
阮幸所经历的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危险的多,他把囡囡托付给阮幸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过还好囡囡没什么战斗力,顶多是失去自由被装在储物袋里,不会被阮幸派去跟人打架。
阮幸咳了两声,“麻烦你照顾一下我,我现在不方便。”
“好。”蔡文定了定神,在阮幸的指挥下找到了她身上的储物袋,放在她的手边,阮幸费力的运起一丝灵力取出了一瓶疗伤丹,让蔡文帮助她服下。
药力散开,阮幸打起精神去修补自己的伤势,血已经止住,只是她身上多处骨折,背上的脊椎也有些错位,恐怕要疗养一段时间了。
灵力运行检查了一遍,阮幸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损伤到灵骨,不然可就麻烦了。
她闭目运功疗伤了半个时辰,剑来还没有回来。
论起打架来,阮幸不知道剑来现在的实力有多少,但若是隐匿逃跑,剑来绝对是无人能挡,他既然到现在都没有用鬼遁之术逃回来带她走,那肯定是优势在我,占尽上风。
蔡文则坐在一边抱着囡囡看向窗外发呆。
给自己用了一个敛尘术,阮幸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掩唇轻咳:“蔡文……咳咳,你背我出去看看。”
“现在?外面应该还很危险吧。”
“无妨,只是在外面看看,我们不进镇中心。”
“是。”蔡文只好背起阮幸。
一个老头,背上背着一个小女孩,怀里还抱着一个,看上去颇有种留守儿童孤寡老人的悲惨故事感。
外面的街道上很安静,现在这个情况,能跑的早跑了,不能跑的也找个地方当鹌鹑躲起来了,不会有人没事还在街上闲逛。
路边没收的摊位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一地,蔡文路过踩扁的灯笼,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阮幸警觉的看向路边半开着门的店铺里,对上两双略带着慌张的眼睛。
她当机立断用熟悉最快速的五方行水召出水鞭困住里面那两个练气三四层的修士。
下意识的用过术法以后,她才感觉自己的经脉隐隐作痛,不行,至少这几天之内都不能再用灵力了。
“前辈饶命啊!我们没见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