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话音落下,殿中一众元婴修士的目光,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移到了度坤道人身上。
就连坐在主位上的晏璋,目中也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天罡剑宗的申掌门,更是精芒一闪,目光牢牢钉在陈渊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度坤道人面色一变,微不可察地冷哼一声,怨毒地看了陈渊一眼,微微低下头,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几年过去,陈渊和度坤道人的斗法,已经在东华洲的元婴修士中传开了。
谁都知道,陈渊曾轻松断去度坤道人一臂。
只是他们此前并不识得陈渊,今日才第一次见到。
陈渊落座后,其后的元婴修士依次起身,介绍自己。
其中有一名魔元殿的长老,名为莫道榆,元婴初期修为,引起了陈渊的注意。
此人应该就是除了他和萧明远之外,东华洲惟一的元婴体修了。
殿中的三十名元婴修士,如莫道榆一般的魔道修士不多,只有寥寥七人,大多是正道修士。
魔域扩张,首当其冲的就是五大魔宗。
第一次进入魔域的元婴修士中,魔宗长老占了多数。
之前与魔物厮杀的修士中,也是以魔道修士为主,四大玄宗长老主要是坐镇阵法。
待众人一一出言,互相之间都记下相貌姓名后,道玄再度开口:“诸位道友不是大宗长老,就是各派宗主、太上长老,身负宗门的兴衰荣辱。”
“现在魔域扩张,威胁到整个东华洲修仙界,我辈修士,更是责无旁贷。”
“明日进入魔域,就请降仙山萧道友、魔元殿莫道友、凌云派陈道友开路,扫清低阶魔物。”
“其他道友对付元婴以上魔物,若是低阶魔物数量过多,再出手相助萧、莫、陈三位道友。”
陈渊、萧明远、莫道榆当即抱拳行礼,口中应下。
其他人也纷纷应下,在大修士面前,普通的元婴修士根本不敢摆架子。
众人对此并不意外,体修正适合对付魔物。
申掌门的神情却很是惊讶,他是殿中为数不多,从未听说过陈渊名号的人。
但他知道萧明远、莫道榆都是体修,凌云派在玄元子之后,又出了一个元婴修士,已经让人惊讶了,此人竟然还是一个体修?
这时,道玄又叮嘱了几句,让众人在魔域中务必小心行事,众人这才散去。
申掌门一直留意著陈渊的动向,走出大殿后,他来到陈渊身边,抱拳一拜:“陈道友可有暇一叙?”
陈渊微微一笑,回了一礼:“申道友请。”
遁光一卷,两人飞向迎客峰,在陈渊洞府前落下。
走入洞府之中,两人分宾主落座。
申掌门道:“申某离宗二十余年,一直没有返回齐国,今日方知道友结婴之事,玄元道友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敢问齐国修仙界现在情形如何,本宗可曾曾遇到什么变故?”
陈渊把申掌门走后,紫阳宗打压天罡剑宗、凌云派、冥阴谷,想要夺走玉阳山矿脉之事和盘托出,又把他参加六宗会盟,击败度坤道人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申掌门面露怒意,重重一拍石桌:“度坤竟对本宗小辈出手,真是欺人太甚!”
陈渊劝道:“道友息怒,现在须以大局为重,私人恩怨,容后再说。”
申掌门冷冷道:“度坤定是觉得魔域凶险,申某来到魔域,就回不去了,才敢肆意妄为。”
“等魔域之事了结,申某定会亲赴紫阳山脉,讨一个公道!”
他神情愤愤,许久之后,方才收敛下去,对陈渊拱手一礼:“多谢道友出手,为本宗保住玉阳山矿脉份额,日后申某必有厚报。”
陈渊微笑道:“申道友不必多礼,紫阳宗对本派也是屡次打压,在下出手,也是为了保住本派的份额,与贵宗联手,更是合则两利。”
“据在下所知,本派掌门真人和度坤道人、归元宗白道友、万兽山凌道友全部失陷其中,只有道友逃了出来。”
“九大宗门让各位道友一齐进入魔域,莫不是在打压齐国修仙界?”
申掌门叹道:“陈道友有所不知,在六派与血灵宗、合欢宗达成的协议中,我等六人务必要倾力相助,消除魔域之患,才能返回齐国。”
“来到魔域后,我等就一直在和魔物厮杀,让我等进入魔域,也是不容拒绝。”
陈渊眉头一皱:“四大玄宗已经退还了魔宗送出的宝物,就任由魔宗如此行事?”
申掌门冷笑一声:“四大玄宗若真的能为正道修士出头,就不会为了几件宝物,放任魔宗侵入五国疆域了。”
“此次进入魔域,道友切记小心行事,自保为上。”
“也就是申某运气不错,才能逃出生天,冥阴谷狄道友不幸死在魔物手中,也不知其他几位道友,现在如何了。”
陈渊拱手道:“多谢道友提醒,在下离宗之前,掌门真人的本命元灯还完好无损,但不知其他几位道友情况如何。”
“不过度坤道人并无异状,度清道人应该也没有大碍。”
他此行本就是为了九曲黄沙,只出手对付低阶魔物,绝不会主动出风头。
陈渊又仔细询问了申掌门魔域之中的情形,以及魔物的特点和实力,申掌门均是如实相告。
“魔域之中充斥著精纯的真魔之气,灵气稀薄,万物枯萎,须得时时以真元护佑己身,也无法吸收灵气弥补,真元消耗会增加许多……”
“魔气还会侵蚀修士、妖兽,将其转化为没有灵智的魔物,特点是双目赤红,极为凶悍,死后体内可以找到一种黑色晶体,由精纯魔气构成,深受魔修喜爱……”
陈渊心中一动,申掌门的描述,让他想起了绝灵岛中的魔原。
魔原中也是缭绕著魔气,只是要稀薄许多,远不像魔域这么精纯,灵气也非常浓郁。
魔原中遍布魔兽,没有灵智,体内存在魔核,和魔物相比极为相似。
直至深夜时分,申掌门才告辞离开,临走前他和陈渊约定,进入魔域之后,互相照应。
……
第二天清晨,陈渊离开洞府,来到血影殿前,其他元婴修士陆续来到此处,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起来。
自从陈渊来到魔域,何真人对他的态度好转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不冷不热。
他知道陈渊不是为救玄元子而来,而是为了天玄宗许下的好处,对他还是不满。
陈渊对此毫不在意,只是和唐九公子、宋明、童真人、萧明远打了个招呼,约定好进入魔域之后,互相照应。
众人等了一会,四名大修士联袂而来,依旧是道玄为首。
道玄一声令下,众人纷纷驾起遁光,离开山峰,往远处的阵幕飞去。
阵幕距离血灵宗山门不远,只有百里左右,须臾便到。
和上次一样,此次也是四名大修士带队,三十名元婴修士和两名阵法大宗师随行。
这两名阵法大宗师分别是白鹤宗、血灵宗长老,以白鹤宗的范长老为主。
他在阵法一道上的造诣更加深厚,仅次于天玄宗的周长老,闻名东华。
此前他一直坐镇血灵宗山门,从未和魔物交过手,这次九大宗门全力以赴,誓要抹去魔气之源,他也不再留守。
两名阵法大宗师拿出阵盘阵旗,先在上古大阵外布下了一道小型阵法,笼罩住方圆数里的范围,把一众元婴修士也包括在内,才小心翼翼地在阵幕上打开了一条通道。
下一刻,漆黑魔气好似溃堤的洪水一般,狂涌而出,撞在小型阵法上,发出惊人的巨响。
陈渊往遁空法衣中注入了些许真元,银白色光芒流转,隐隐传出空间波动,迎面而来的魔气只如春风拂过,消散一空。
其他人也是各显神通,在体表形成五颜六色的光罩,抵御魔气冲击。轻松抵御住魔气冲击,就连魔修也不例外。
魔修虽然修炼魔道功法,但终究是人族,以灵气为根基。
若是放任无主的精纯魔气进入体内,久而久之,魔气就会侵蚀身体,沦为没有灵智的魔物,生不如死。
只有魔元殿的莫道榆没有施展任何法术,反而深深吸了一口魔气,微闭双目,神情舒爽,极为显眼,引得众人侧目。
他穿著无袖的黑色劲装,两臂肌肉贲起,块垒分明,仿佛山岩一般坚硬,比得上常人的一条大腿,七尺高的身躯,好似一头暴熊,鹤立鸡群。
陈渊看到他这副模样,想起了萧明远对此人的介绍。
据说这莫道榆体内有妖族血统,自小力大无穷,肉身天赋极佳,修炼体修功法后,如鱼得水,三百多岁就结婴成功。
他的功法需要吸收大量魔气,在魔域出现后,修为突飞猛进,似乎距离元婴中期已经不远。
萧明远和莫道榆曾经切磋过数次,最近一次是在四十多年前,两人大战四天四夜,萧明远胜出一招。
但现在两人再交手的话,萧明远却没有多少把握。
在魔气冲击下,小型阵法颤抖了几下,似乎马上就要崩溃,两名阵法大宗师当即变换法诀,往阵盘中注入真元,终于顶住了魔气的冲击。
范长老松了一口气,手中法诀连连变换,打在阵盘上,阵盘射出一道光柱,落在阵幕上,光芒变幻了几下,通道终于稳定下来。
“通道只能坚持一百息,诸位道友速速进入魔域!”范长老出言提醒。
道玄一马当先,遁光一卷,飞入魔域,另外三名大修士落后半步。
众人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不到三十息,众人全部进入了魔域。
两名阵法大宗师手中法诀再变,阵幕上的通道缓缓合拢,小型阵法的阵旗忽然一亮,一层淡青色雾气凭空浮现,在阵法中弥漫开来。
逸散出去的漆黑魔气,与淡青色雾气相遇,发出“嗤嗤”之声,迅速消融一空。
待所有魔气消失,两名阵法大宗师才收起阵盘。
范长老对道玄点了点头,道玄转而看向陈渊、萧明远、莫道榆:“有劳三位道友开路,只需对付低阶魔物即可,元婴以上的魔物,自有其他道友应对。”
“交给萧某便是。”萧明远抱拳一拜,来到众人前方。
莫道榆的神情却是颇为倨傲,只是咧嘴一笑,直接往远处飞去。
陈渊目光一闪,对道玄拱手一礼,默默跟在两人身后,飞向前方。
范长老挑选的地方,魔气最为稀薄,打开一条通道,不会对上古大阵造成太大压力。
是以此处也没有多少魔物,众人进入后,没有遇到魔物袭扰。
陈渊散开神识,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只能笼罩身周两千丈。
由于魔气时时刻刻在冲击上古大阵,魔域内部,反而不像从阵幕外看起来那样一片漆黑,只是有些昏暗,和魔原颇为相似。
只是缭绕在身周的魔气更加浓郁,好似身陷灰黑色的大雾之中,以修士的眼力,也只能看到百丈之外。
陈渊三人来到众人身前百丈左右,离地数十丈,遁速不快,搜索著前方的魔物。
其他元婴修士跟在后面,戒备四周。
很快就有一群魔物飞了上来,正是陈渊来到血灵宗山门时,见到的那种鹰身熊首的怪鸟,但气息要强上一些,是七级魔兽。
怪鸟双目血红,浑身披著杂乱的黑色羽毛,张开血盆大口,直奔陈渊三人而来。
陈渊正要上前,莫道榆喝道:“这些杂毛鸟交给莫某!”
他身形一晃,迎了上去,两只手臂骤然膨胀起来,化作两只黑色魔臂,手掌则是变成了一双血爪,看上去极为狰狞。
他速度极快,冲到一只怪鸟身前,伸出两只黑色魔臂,一双血爪抓住怪鸟的两只翅膀,猛一发力,便将其撕成两半。
血肉五脏飘洒而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哈哈,痛快!”莫道榆大笑一声,冲向下一只怪鸟。
这群怪鸟约有十五六只,被莫道榆激怒,放弃了陈渊和萧明远,纷纷朝他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