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客人不多,老朽还记得陈小哥的落款。”
陈渊笑道:
“老先生,这一次我来找你,不是想请你代写书信,而是另外有一桩生意。”
“陈小哥请说,只要老朽能效劳,必定不会推辞。”
“我想请先生教我识文断字。”
老儒生错愕道:
“识文断字?陈小哥不是在跟老朽开玩笑吧?”
陈渊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往小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扔。
哗啦啦!
布袋落在小桌上,袋口张开,露出里面摞在一起的铜板。
“只要先生同意,我每月愿意给先生三百文钱,这里面是五十文钱,算是我的第一笔束脩,等下月初五,我会补齐剩余的二百五十文。”
老儒生两眼放光,把手伸向布袋,但半途又停了下来,抬首看向陈渊,迟疑道:
“陈小哥,你确定要找老朽学习文字?老朽蹉跎半生,连童生试都没过,每月三百文,可够入私塾学习了,何必来找我这个未能进学的老儒生……”
陈渊淡淡道:
“这就不劳先生操心了,若先生不想教我识文断字,那我再另寻他人就是了。”
老儒生苦笑道:
“好,我答应你,老朽都快吃不起饭了,哪有拒绝上门生意的道理。”
陈渊笑道:
“那就多谢先生了,以后先生只需每日午后,教导我一个时辰就够了,这对先生来说,应该没问题吧?”
老儒生拿起布袋,苦笑一声:
“呵呵,我在这文昌街也是枯坐一下午,拿出一个时辰来,自然不是难事。”
“等下月初五,我再奉上剩余的二百五十文,不知可否?”
“我信得过陈小哥,不怕小哥笑话,这五十文对老朽来说,已经是雪中送炭了……对了,老朽名为颜向培,小哥不必客气。”
陈渊神色一正:
“先生既然肯教我识文断字,那就是学生的老师了,学生岂能无理,先生叫我二牛就好。”
“这……哎,也罢,老朽就愧领了,陈小……二牛,我这就收摊,带你回我的居处,教你识文断字。”
随后,陈渊帮老儒生收摊,跟着他回到所住的小院中。
小院内很是寒酸,只有一间正屋和一间厢房,老儒生介绍道:
“这个院子是老朽前几年买下来的,虽然破败了点,但好歹有个容身之处……”
陈渊跟随老儒走进正屋,打量了一下里面的陈设。
屋内除了桌椅床柜之外,就是两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老儒生喃喃道:
“老朽没有别的爱好,就爱读书,几十年来,花重金购得几百卷古籍,自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惜也因此耽误了对科举时文的钻研,连童生都没考中,最后落到这个地步,落魄潦倒……”
陈渊淡淡道:
“先生不必担心,我既然选择先生,自然信得过先生的学识。”
老儒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咳咳,非是老朽自夸,老朽涉猎广博,饱览群书,不仅可以教你识文断字,还可以教你诗文歌赋、经史子集、道家经典……”
陈渊似笑非笑地看了老儒生一眼:
“先生不必担心,我要学的,可不只是识文断字这么简单,若是先生真的涉猎广博,我自然会一直跟随先生学习下去,至于每月的三百文,更是不会少了先生分毫。”
老儒生闻言,不由得喜笑颜开:
“老朽必定竭尽所能!”
他快步回到房内,拿出一本封皮略显老旧的书籍,以及笔墨纸砚,放到桌上,开始教导陈渊识字:
“此为幼童启蒙用的《千字经》,今日先从第一卷开始……”
……
大约一个时辰后,口干舌燥的老儒生停下来,上下打量着陈渊,啧啧称奇:
“老朽活了几十年,今天真是开了眼了,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过目不忘之人!”
陈渊面前的几张麻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三十余个复杂的文字,却无一处涂改。
陈渊看着学了一个时辰的成果,满意一笑:
“是先生教得好,我才能学得这么快。”
只要老儒生讲解一遍,他就能将其记住,并且丝毫不差地写出来。
只是由于此界文字过于复杂,笔画繁多。
每一个文字又有好几种意思,还有通假字。
老儒生需要一一讲解,很是耗费时间,所以陈渊才只学了三十余个文字。
老儒生说道:
“老朽可不敢居功,你有过目不忘之能,谁来教都一样……只是你真的不去读私塾吗?以你的天赋,只要勤奋读书,多得不说,中秀才如探囊取物啊!”
陈渊笑了笑:
“先生不用再劝了,我志不在此,也是身不由己,能跟先生学习文字,已是不易。”
老儒生长叹一声: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他对陈渊的选择很是痛惜,但却没有再问下去。
这也是陈渊对老儒生最满意的地方。
他每月掏出三百文钱,找一个落魄儒生学习文字,怎么看都不合常理。
但老儒生却从未探究背后的原因,对陈渊的少年老成也一点都不惊讶,只是专心教授文字,让他省了很多麻烦。
“今天已经到时间了,我先走了,明日午后,再来找先生学字。”
陈渊起身告辞,老儒生把他送出院门。
陈渊在县城里绕了一圈,暗中观察身后,确定老儒生没有跟着他,才放下心来,回到兴业坊的小院之中。
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李管事不让赵山识字,使得陈渊更不敢暴露出自己在学习文字的事情,以免人设崩塌,引起李管事猜忌。
只有小心谨慎,把事情做得足够隐秘,才不会招致祸端。
……
随后几天,陈渊上午、晚上练武,下午去找老儒生学习文字,日子过得极为充实。
九月初五,陈渊领到了一两银子的月钱。
这是黄衣学徒的常例,哪怕陈渊什么都不干,也能领到这笔钱。
他拿出二百五十文钱,交给老儒生,老儒生彻底放下心来,更加卖力地教授陈渊文字。
而在此期间,赵山曾经连续两天没有回来。
陈渊询问后才得知,他是率领护卫队,护送装运铁器的车队,去了邻县。
这让陈渊更加放心地进行星光灌体,肉身持续增强,伏虎劲的进展越发喜人,体能真气不断壮大。
(本章完)
第10章 三年
秋风和煦,天色碧蓝,白云飘动,大雁南行。
温和的阳光穿过院中老槐树日渐稀疏的枝叶,洒在一个青年身上。
青年身材高大,一身麻布短衣,正在练拳演武。
啪啪啪!
他动作极快,目光凌厉,拳脚所过之处,带出一片残影,发出连续不断的破风之声,声势骇人之极。
“呼……”
足足练了一个时辰,青年才收拳止步,微闭双目,张口吐出一尺长的白气,形如长箭,久久不散。
他慢慢睁开双眼,面色有些难看,喃喃道:
“七个月了,还是无法突破,看来必须得换成更好的功法才行……”
青年目光闪动,片刻之后,复归平静。
他两步来到槐树下的兵器架旁,从架上的刀鞘中,缓缓拔出一把四尺长刀,手指在刀身上轻轻抚过。
忽然,青年手腕一抖,刀锋一闪,一片枯黄落叶无声无息中被分成两半,飘落而下。
唰唰唰!
重达三十斤的长刀,在他手中却是轻若无物,刀锋闪耀,寒光刺目。
更骇人的是,青年一套刀法使完,呼吸悠长,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力竭之相,手中动作不停,继续演练刀法。
长刀沉重难当,乃是军中兵器,哪怕是最为健壮的士卒,也只能全力挥动十几下,江湖中鲜有武者使用。
而青年一套刀法练完,却是若无其事,甚至还继续习练起来,一个时辰后,才收刀入鞘。
直到此时,青年面色才微微发红,但呼吸依旧平稳悠长。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近正午,于是走进正屋,换上黄布短衣,腰间系上木制腰牌,拿起一个食盒,走出小院。
青年一路在小巷中穿行,来到一个竖起三根烟囱的院子,走了进去。
院中聚集着十几名灰衣学徒,正在排队盛饭,见到青年走进来,足有七八人纷纷朝他打招呼:
“陈师兄,你来了!”
“陈大哥!”
青年脸上露出一丝憨直的笑容:
“呵呵,张师弟、魏师弟,你们来得挺早啊……”
他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然后把食盒递给一个杂役,憨笑道:
“小六兄弟,还是老规矩,二十个白面饼子,三大碗炖肉,一碗青菜!”
“好嘞!”
小六接过食盒,转身走入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