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角一直在变。
时而是一片混沌，目之所及全是漆黑一片，
时而彷佛端坐云中，以另一种视角俯瞰着地面上的芸芸众生，
他甚至感觉自己有时变成了一片六棱雪花，和数以恒沙的雪花一同从天上掉落，
他是这个天地，是万物，是自己。
在这个过程中，李阳渐渐忘记了许多东西，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在人间有一位妙法真君。
直到最后，视角终于开始定格
他悬浮于半空之中，茫然四顾，
他看到了牧民驱赶牛羊，狼群围捕猎物，
他还看到了有一白衣僧人从极远处的雪山飘然而来，在山峰中转了几圈，而后暗淡而归，
他看见了两个道士模样的家伙在山中到处寻找，神态焦急，
他们在找谁？
他们口中喊的妙法真君又是谁？
悬浮于半空之中，这个强大的生灵突然感觉头脑一阵刺痛，
“李阳……”
他终于听到了这个名字，
“李阳是谁？”
他感觉自己对这个名字有股天然的熟悉，
“李阳……是我……”许多的记忆开始如吉光片羽，纷至沓来，
“我在突破阳神。”
“我是……人间真君！”
天穹之上，一个巨大的金色虚影随着他的呢喃开始凝结，
雪峰之中，那个被积雪深深掩埋的年轻人手指动了动，
沉积数日的系统面板在这一刻突然亮起了千丈金光，
一头浑身铁铸一样肌肉的野牦牛游荡在山中，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哞”的一声长啸，带着阵阵白浪向着那道金色光影的方向奔去……
——
冈仁波齐山，栖真寺。
七日赐福中最为关键的雪山洗礼正式进行，四十二位孩童排着队，依次进入山洞进行洗礼，
高淼和十数位喇嘛一同在山洞中布置仪式现场，
首先便是将这些孩童收集的雪水全部倒入木桶之中，随取随用，
在就是要将刻着符文的石头在山洞之中摆列整齐，除了石头之外，整个山洞的石壁上也全部都是经文梵咒，
这些经文十分古老，文字也很孤僻，和汉传梵教有很大不同，就是连高淼也大多辨认不出来，
他能认出来的，只有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
据随行僧人所言，这些刻在洞壁上的经文很多都已经失传，就是他们也不清楚，只有弥觉多吉知道如何排列刻写。
而这个山洞，已经作为雪山洗礼仪式场所数百年了。
今天高淼没有再遇见那个清秀的白衣喇嘛，据弥觉多吉所说，是在屋中观看梵经文，
高淼这才发现，几天下来，他竟然连这个白衣喇嘛的姓名都不知道，周围人也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
当他向弥觉多吉询问起白衣喇嘛的法号时，满头白发的弥觉多吉古怪一笑，
“这个暂且不便说明，不过再过几日你就不需要问我了。”
不需要？难不成我自己就能知道？
高淼只好暂且遏制住了心中一些疑问，
小卓玛的顺序在队伍中间，此刻少见的有一些局促不安，高淼只好先去安抚她，
神色诡谲的望了小卓玛和高淼一眼，弥觉多吉双手合十，径直入了房间，
他佝偻矮小的身体一下挺拔起来
打开门锁，原本应该在看经书的白衣喇嘛浑身上下却缠满了锁链，静静的盘坐在房间中央，低眉垂目，
“你其实不用这么防范我的。”
听见开门声音，白衣喇嘛没有抬头，淡然一笑。
弥觉多吉冷哼一声：“谁叫你这几日太过活跃，而且似乎和那个小子接触太多。”
“数百年谋划，成败只在今日，我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白衣喇嘛抬起头，眉目间有些沧桑：“想不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弥觉多吉淡漠的开口道：“第九次。”
“最后一次了吗？”白衣喇嘛惨惨一笑。
“最后一次了！”弥觉多吉的面上满是兴奋喜悦:“放心，我会遵守我的承诺，这次无论如何，都将会有一位真宗下山，”
弥觉多吉说罢，转身离去，将门扉重重地关上。
他是来做最后的检查，越是到紧要关头，细节就越是重要，
看到这个唯一可以改变局势的家伙已经接受结果，数百载夙愿终将功成，弥觉多吉感觉浑身上下都在战栗。
随着门扉重重关下，白衣喇嘛再次闭上了双眼。
“我来自于你，却终究不是你。
“希望我的选择是对的吧。”
语毕，白衣喇嘛双手合十，口念梵号，似是不忍再看，不忍再想。
——
此时的山脚下，郑昭元，陈希衍和一众持枪官兵正在沿着山路踏雪而上，
积雪一直覆盖到膝盖，一脚进去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拔出来，
短短的几天，洛桑德尼像是苍老了几十岁，双手合十，走在最前方带路，
郑昭元和陈希衍检查着自己的法器符箓，心中很没有底，
“闭关的李真君还是没有找到吗？”
谢雨穿着皮衣，持枪在队伍中间。
郑昭元和陈希衍摇了摇头，
“而且齐道长现在远在樱花国，暂时也无法赶来。”
“时间紧急，已经等不及了，靠着我们和洛桑德尼上师，应当可以应付！”
听完两人分析，谢雨皱着眉头：“有几成把握。”
“五成。”
“这么少？”
郑昭元和陈希衍对视一眼，满脸苦笑：“已经不低了。”
“毕竟我们面对的，可是疑似存活上千载的积年老怪……”
第330章 破局的抉择
雪山圣水洗礼四十二个孩童依次进行，小卓玛排在第二十九位，等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十二位喇嘛师傅站在山洞外，摇晃着转经筒，念着梵号，
小卓玛怯怯的从人群中站出来，向喇嘛师傅鞠了一躬，而后被引导着进入山洞，
今天所有的孩子都换上了洁白的纳衣，一向黑扑扑的脏小孩此时干净的像是雪山上的莲花，无暇剔透。
这也就是小卓玛第三次接受洗礼，所以还算轻车熟路，与人群中的高淼交换了眼神，慢慢走进山洞中，
已经进去了，可是数秒之后小卓玛又噔噔噔的跑了出来，啪的一下抱住了高淼。
“阿哥，里面好冷，我有点怕……”
小丫头眼神怯怯的，不时地回头张望一下。
没有人把这一幕当回事，这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前面许多小孩洗礼完后一样冻得像小皮猴一样，吱哇乱叫。
“大锅现在在干嘛？为什么一直都没出现，我好想他……”
小卓玛低头抹着眼泪。
“他在一个同样是雪山的地方，接受着别样的雪山赐福。”
“没事的，放心吧，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的。”
高淼蹲下身来，温柔的抚摸着小卓玛的头，
小卓玛的神情总算安静下来，其他喇嘛师傅也在笑着看着小卓玛，
小卓玛被众人注视的有些不好意思。
“好吧……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等我进去你再看。”
小卓玛抹去眼泪，突然从纳衣中拿出了一个布包着的袋子塞进高淼的怀里。
“我进去才能拆开！”
又给自己打气了很久，小卓玛鼓起勇气，跟随着师傅一步一回首的进入山洞之中，
山洞中一片昏冥，从高淼的视角看去难以视物，
他看着小卓玛一步步的走进了黑暗之中，
站起身来，手上是小卓玛送的包裹，心中突然升腾起一阵烦躁，
高淼皱起眉头，猛然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心悸，
“没事的，小卓玛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受洗礼赐福了。”
“弥觉多吉说了，会用特殊灵药与小卓玛沐浴，对她来说，是好事。”
一边安慰自己，高淼一边拆开了包裹，
包裹中是两样事物。
一本图画本子还有一袋酥珞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