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横跨十万万里,看着井口大小的成仙地泛起一点红光,低语道:“九九圆满,当世绝顶,天下第一。”
轰隆隆!
天地震动,赤龙长吟,拖拽着千万枷锁腾空九霄,一入云层似游水。
顾温身上出现一道道勒痕,血液渗出皮肤,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如此只会弄脏衣服。
“昔日你曾与我说,成仙之地飞遁需承载天地之重,直入九天为仙人所能。而今我未能登临仙境,但这九九道基足矣!”
他的声音透过罡风,脚下汴京城越来越小,头顶青天越来越近。
郁华仰望龙首之上的身影,昔日缩在自己怀里不敢动弹的凡人,如今已经能登上九霄。
在成仙之地,如今是他如同在世真仙。
“托道友之福,我领略到了修行之壮阔,朝闻道夕死可矣!”
顾温抬手撕裂天穹,霎那间天地玄光照面,修行界之光景再度显露。
天穹之上有树高万丈擎天而立,有仙山游离虚空缥缈而立,有无尽之八方大地,如漫天繁星之洞天悬挂。
“且等我百年,我会与你一同走遍这辽阔的天地。”
云霞缓缓透过界壁,那层薄薄如薄膜的界壁折射光线,一瞬间众人身形扩大百倍。
顾温仰望他们,如同井底的青蛙。
他忍不住伸手靠近,指尖触及界壁,身上枷锁猛然往下拽。
好似每一条枷锁都悬挂着一座山岳,拉得他皮肤撕裂,血肉模糊,骨头崩裂。
只是坚持了一个呼吸,赤龙法相消失,顾温不受控制的开始下坠。
看着他徐徐落下的身影,各方目光许多人都默默松了口气。
至少这个怪物没有出去,一个擎苍已经让人胆战心惊,再来第二个恐怕所有人都再无翻身之日。
——
成仙地外,两界城。
擎苍凌空而立,眸光之中褪去柔和,只剩淡漠与威严。
城中妖类无不吓得瘫倒在地,紧接着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强烈的尿骚味。
无空遁出虚空,拱手道:“擎苍道友,关于妖族一事,我等什么时候正式商讨一二,狐仙道友已等待一年之久。”
“狐仙?”
擎苍脸上露出些许思索,随后目光投入城内,一处楼阁之中见一位妙容女子投来目光。
熟悉的面容,令人生厌的气息,以及过往记忆的涌现让擎苍有些恍然。
“那就谈谈吧,我或许确实需要一些帮手。”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孤身一人,有了需要牵挂的徒弟,便有了破绽。擎苍迫切想要寻求解决之法,不再像以前一样能全心全意
入两界城,阁楼玉庭,垂帘之下狐仙优哉游哉摆动尾巴。
擎苍迈步进来,她一袭粗布麻衣道袍与狐仙华袍罗衫对比异常扎眼,只是简单扎起长发,朴素白皙的面容却隐隐间胜过狐仙。
二者对视良久,狐仙率先开口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擎苍一脸淡漠回答:“你以前可没有九条尾巴。”
“迂腐。”狐仙嘀咕了一句,随后没有争论,道:“如今建木凝聚圣人之器元气大伤,或许我们有机会趁机让它伤得更重,甚至是十万年都不一定能复苏。”
“我曾深入建木根须探查过”
声音钻入耳中,擎苍能听进去,也能够记住。
可大部分神念都飞出了天外,落到了如同井底一般的成仙地,化作清风吹拂田埂上背起行囊孤身离家的道士。
他面朝朝阳,赤足踏地,平平无奇的面庞带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坦然。
而此刻的自己只剩下一腔闷气。
一片绿叶飘来,带来了连仙人都难以察觉的讯息。
建木捎来了一句话。
“生者承死者之痛,肩负遗恨,心怀哀伤,人也,缺也。”
“擎苍,你已经缺失圆满,如此已经输了。”
——
南水,江家村。
村落不在,鸟兽尽散。
作为龙兴之地只剩一处竹林宅院,一个小吏蹲坐门口打瞌睡,忽然听闻开门声猛然惊醒。
他抬头见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不只脚迈入院子,而几十年都打不开的院门,竟然被打开了。
南水位处边疆,却年年都有天使从汴京来,其目的就是要视察这里。如此引来了许多图谋不轨的江湖人,有人进言以皇家陵墓的规格看守此地。
先帝不忍给百姓添重担,于是干脆把整个江家村拆了,只留下了这处小院。
小院精铁锤不动,攀墙如攀山,十年无人屋不倒,人人都传里边住着神仙。
毕竟大夏开国不过几十年,当年见过顾温等人力推城墙的人还有不少活着。或许再过一代人,他们就会变成庙里的神像,再过两代人神像也将变得与他们无关。
小吏回过神来,连连磕头道:“草民见过神仙,见过神仙。”
男子扭头看着他,笑道:“居士,这里不供神,也不供仙。”
小吏也是灵光,改口问道:“敢问大仙,这里供的是何方神圣?往后草民日夜供奉。”
“贫道红尘,非神非圣。”
顾温迈进入院落,目光所及院落树下石桌子,隐约有人影显现。
那时年少,同谋意图斩大乾上将军于马下。
他坐到石头圆凳上,缓缓长舒,笑道:“后来我连狗皇帝都宰了。”
第215章 故人拜访,离别
大夏二十三年,夏,闷热,下雨。
【天髓一千载】
【帝浆三十载】
灵药渐少,成仙机缘临近末尾。
朝廷越来越难以开采到灵药,顾温自己去找寻费心费力不过几百载。为了避免出现害民害人之事,前些日子他时隔三年写了一封书信给江举才。
于是乎因寻找灵药诞生的各行各业,将近百万民众失去了工作,南水这边便有百姓成群结队上都城找讨要说法。打斗,失业,混乱一时间层出不穷,临川那边尤为严重。
百万槽工衣食所系,从前朝开始便已经形成了成熟并且延续数十年的产业。
但灵药已经不再生长,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消失,产业的消失不是顾温是否需要。从临川到汴京的运道,便消耗了三分之一的国库银两。
顾温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戳破泡沫,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屋檐滴滴答答的滴着水,站在案台前的顾温用脚挪动水盆,保证滴水能精确落到盆里。
他执笔书写,落笔如剑锋,折笔如枪罡,随后又接连转变风格,似要将自己毕生才学写入其中。
沉寂多年的仙剑出鞘,幽幽飘在顾温身后,雪白的剑刃映照出顾温所书写的内容。
一只鸡,圆头,三角形的嘴巴,三个分叉的脚。
若是其他人只会觉得是小孩子瞎画,可仙剑却能一眼看出其中门道,微微鸣动传念道:“不错,你已颇具返璞归真之意了。”
圆头是剑,三角是太阳,分叉的脚是太阴,还有许许多多的法门,一段又或者一点的均匀分布其中。
顾温是瞎画,可他所用的法门正因为随意而为才令他赞叹。
法不拘泥于形,意不拘泥于念,随手书写便是大道至理。而他的成长并未因到达了顶点而停滞,依旧在不断迈步向前。
假若不是建木,或许他成圣的机会要比擎苍多。
顾温摇头道:“只是闲来之笔,算不得什么神通妙法,何况我大多都是拾人牙慧。”
只是闲着没事干,便想更加熟练法门,几年下来渐渐得心应手。
时常他会想起师傅挂在嘴边的‘道法就是很简单的金木水火土’,如今他也隐约能够理解何谓简单。
剑由心起,一念便枪,剑是枪,枪是剑,都在一念之间。
嗡!
怀中玉佩震动。
顾温低头一看,玉佩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痕,其中传出细微鸣叫。
他笑道:“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你这小家伙才出世,还有什么用?”
又过一年春秋,同样的夏日雨季,顾温的房子漏水更加严重了。
他的水盆从一个变成了五个。
仙剑问道:“不修补一下吗?”
“我刚买来了十个水盆,等它出现十个洞再说。”
顾温决定再等等,因为他觉得不急,要是屋顶修好了那么接下来自己该干什么?
生活总是要有一点念想。
念头刚落,玉佩破碎,一团云雾从里边冒出来,云雾蔓延吞没了顾温。
转眼间他已经置身另一片天地,地广十亩,云为四方,中间有一汪灵泉。
“嗷~”
细软的嚎叫传入耳中,脚下云朵生出了一个猫形长毛虎脸异兽,毛发偏灰,胸口有着一团类似胡须的长毛,上边有一轮是漩涡般的红圈。
它舔了舔爪子,一双区别于人类的瞳孔打量着顾温。
左看,右看,歪着头看。
顾温与它对视良久,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已经知晓此“猫”是传家宝所化。
只是这小猫眼睛里透露出懵懂与愚蠢,圣质如初,怕不是孕育期间出了什么问题,怎么看起来傻啦吧唧的?
“你好。”
顾温伸出手来,猫儿凑近嗅了嗅,随后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
“听得懂我说话吗?”
猫儿又舔了舔顾温,随后干脆自己双爪抱着顾温手臂,不断的舔舐。
“你属狗吗?”
是只蠢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