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髓耗尽】
顾温并未实战过,但命格给予的感悟应当我比自己实战更加清晰。玄罡外附的作用在于提供硬度与“震力”,前者好理解,后者则是玄明外罡时刻保持一种震动,一切与外罡接触的物品都会被其影响。
而冷兵器对碰之中,振动极有可能导致武器脱手,面对甲胄有一定无视防御的能力。
不过顾温更喜欢硬度,这意味着自己随手拿根棍子都有战斗力。
他右手扶在椅子上,体内真气猛烈消耗,暗红色的外罡附着在椅子上。消耗比长杆武器多,且振动消失了,外罡变得极其缭乱。
“跟枪区别过大玄明外罡就失效了。”
——
江富贵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顾温从屋内走出来,眼见对方手中的长棍,露出惊讶的神色。
“爷,您这是在练武吗?我还想你怎么突然往这偏院跑,周围还没有护院,要是出了点什么时候该如何是好。您要是实在信不过那些王府亲卫,我给您找几个水夫,他们家家户户都靠着您吃饭,一定靠谱。”
“哎呦爷,您这一身腱子肉是怎么炼的,这才几天呀。”
身材矮小的江富贵跟着顾温后面叽叽喳喳,顾温来到院落的水缸旁,脱下上衣擦拭汗水,冷水泼撒在皮肤上竟冒起一缕缕热气。
一旁的江富贵又啰嗦道:“爷小心风寒,您要洗澡的话,我可以去吩咐下人烧水。”
“药果怎么样了?”
“爷,有货,但涨价了。”
“多少?”
“四十两一颗。”
顾温动作停顿了一下,冷笑道:“这些牙市商人还真把自己当老虎了,谁都敢上来咬一口。他不想做了,那就退休歇歇。”
老独臂说白了不过一个中间商,他最大的作用就是背锅,出了事追查不到买家身上。黑市那些老鼠都是这样,否则买卖人口利润这么的事情为什么能让他们干?
因为不干净,铁拳随时可能砸下来。
起初他不想节外生枝,十八两一颗他消费得起。怎么说也是违禁品,有一些溢价很正常。可如今不断坐地起价就过了,他也不是泥捏的。
牙市也不只老独臂一个人,但他却是最大的奴隶商人。
他眼睛微眯,抿了抿嘴,露出思索的神情。
“爷,要不要去官府打点一下办了他?”
江富贵知道老独臂要遭殃了,他家温爷喜怒不留于面,动怒也不会动刀子。
用温爷的话就是:我们是商人,不是土匪,凡是按照规矩办事,谁不跟我们讲规矩,规矩自然会教训他们。
这句话他一直铭记在心,并非是什么商德,而是江富贵见过不止一次顾温杀人不动刀。
“不用,官府的衙役是不会入牙市的。”
顾温仅仅只是思考了几个呼吸,吩咐道:“明日你去跟各大青楼招呼一声,最近卖身的人很多,不缺好姑娘,联合起来压一压牙市的价,我们从中收一点中介费。”
他不碰粮食,因为缺德。
他碰青楼,因为真正让人卖身的永远不是青楼,它只是卖身最好的去处,往下还有窑子,还有黑窝。
能进青楼的都已经走投无路,且也往后过得会大多数人要好。
世道如此,良不如娼。
顾温也只不过掐住人口买卖卖价最高一点,却也足以将牙市踩个半死。
嘶!釜底抽薪啊。
江富贵倒吸一口凉气,汴京的青楼不止只有龙桥,可只有龙桥能出花魁。
牙市可以去卖给窑子,可窑子却拿不出龙桥青楼三分之一的价钱。要是所有青楼压价,你们牙市亏的银子可不止千两,说不定他们还能小赚一笔。
而且这个压价也合情合理,最近卖身的人确实多,至于好姑娘多不多无所谓。
这也并非完全针对牙市,不管是顾温还是其他商人乃至世家大族都喜欢玩联合压价,只是顾温从来不碰粮食与百姓有关的东西,其他的就百无禁忌。
有良心,但只有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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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江月楼,天字号房。
商贾云集,美婢无数,顾温一身素衣在穿金戴银的商贾中很是扎眼,但没人敢指摘半分。
今日他宴请各大青楼掌柜,一有灾荒最大收益者是粮商,其次是牙市,包括青楼。一个正常的朝廷会控制粮价,再高也不会高到哪去。
但现在是圣君临朝,皇帝自己手底下的太监都赚得盆满钵满。
顾温举起酒杯,众商举杯,红烛酒色之下,纸醉金迷之中,恍然一场大鳄的饕鬄盛宴。
被抬上桌的是百姓眼中穷凶极恶的牙市商人,是那些流窜巷角舞刀弄枪的黑恶势力。
他们的凶狠,在龙桥商人面前是如此弱小可爱。
风月楼有一道桂花鱼翅,其味鲜美,冠有头筹。
顾温夹起第一口,众商贾一拥而上,在筷子敲击玉盘的清脆声中,牙市利润被分食得一干二净。
(本章完)
第21章 井中有黄龙
四月十三,大乾田赋、商税、工役、丁税,银钱税等添一成。
四月十四,汴京粮价上涨一成,中午上涨三成,至闭市上涨近一倍。
四月十五,朝廷下令限制粮价,各大粮铺缺货。
四月十六,官粮开放,火龙烧仓。
至五月底,粮食价格上涨至原先的两倍,朝廷征税致逃户出现超过万数,乾京郡大小村镇暴乱不断,汴京城内日增百户人破产,或逃离,或卖身,或从军。
恰好大军开拔,驱逐鞑虏,需要大量民夫做苦力,许多人为了吃口饭削尖了脑袋往军营里钻。
牙市挤满了插草卖身之人。
老独臂一张如死树皮的老脸也露出了少许笑容,他的主要生意就是卖奴,卖身的人越多他自然越赚钱。这几日他几乎把账房里的银子都拿出来买人了,投入万两不止,卖出去少说三万两。
此时一个大汉快步走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声,笑容戛然而止,面色一白。
“你说什么?”
“爷,龙桥那边说要降五成才收。”
五成?
老独臂目光一滞,呼吸变得急促,仅剩的右臂握紧拳头,肌肉超乎常理的鼓起,青筋如破土的树根一般,手臂竟大了一圈,肩膀已经与他的耳朵持平。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黑市打手咽了口唾沫,不敢吱声。
黑市中一直有传闻,老独臂吃人不眨眼,难道这不是比喻,而是物理上的?
老独臂深呼吸调节气息,本以为自己已经平静下来,一开口满带怒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主要生意是买卖奴婢,最大的生意是给青楼窑子卖去女子。而其中出价最高是龙桥青楼,往往能卖出比其他地方高三倍的价格。
如果要降五成,那他最近低价收的女子都没得赚了,利润全给了龙桥。
“属下不知,那些青楼好像是说好了一样,全部要求降价五成,给个别青楼便宜三成都不要。”
“全部?”
“是的,就是龙桥档次最低的青楼都不要。”
“好胆!这些商贾竟然敢联合起来吃我们。”
老独臂眼中充满了寒意,他知道自己是被当成肥羊抬上桌了。
每逢灾年,官府吃大户,大户吃小民。
而大户之间亦有差别,龙桥商贾是汴京士人之外最大的大户,牙市是最小的大户,因为见不得光的。
只是老独臂在汴京纵横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抬上桌子,这让他感觉到了莫大的侮辱。
“去打听一下,到底是谁在主导。”
“是。”
手下应声离开,一直到傍晚又匆匆忙忙回来,带来了一个让老独臂有些沉默的消息。
“前几日龙桥的温侯在江月楼宴请各大青楼掌柜。”
凡大商联合,必然需要一个有威望的人主导,温侯便是其一。而且是最大的那个,连他都知道最近几年龙桥出了一位侯爷。
老独臂想过的种种应对办法,如果只是青楼主导,他有手段去对付他们。但如果是顾温,他绝大部分手段都没用,因为对方是白道上的大鳄,而自己只是阴沟里的毒蛇。
毒蛇又岂能咬死大鳄。
思考许久,他又吩咐道:“找人打听一下这个温侯有没有家属亲人。”
“是。”
手下再次离开。
老独臂来到院子房屋门前,俯首跪下,道:“主子。”
见屋内油灯亮起,伴随着咳嗽声传出:“什么事?”
“奴想杀一个人。”
“谁?”
“顾温,一个龙桥的商贾。不知好歹,竟敢联合青楼视您为盘中餐,奴收来的姑娘都卖不出去了。”
“一个商贾你想杀就杀。”
屋内声音轻描淡写,一条人命像一只蚂蚁,仿佛随手就能捏死。
老独臂说道:“他是赵家九子的家臣。”
这是他唯一顾忌的,顾温只是一介商贾,赵丰可是一位皇子,
“赵家.我记得赵家九子前段时间接引了三清道宗的天女。”
屋内声音变得迟疑,久久无法做出定夺,老独臂有些焦急,又说道:“只是一个商贾而已。”
他知道寻常手段是不可能斗的过龙桥商贾的,仅商业上里边全是大鳄,吃人不吐骨头。如果大乾以商立国,那么龙桥绝对会成为天下的中心。
而老独臂自己为了发灾难财,几乎把家当都压进去了。自家主子确实不缺,但自己缺,还可能会亏。
成仙地的银两可叫岁钱,关系天下万民,因果重如山岳。各大仙门进入便已经花费巨大,又怎么会送黄白之物进来,故此钱财只能入世者自己赚取。
有的宗门早有布局,有的宗门不乏生财之法。
他主子不缺,可他却缺得紧,何况此次自己大概率会亏本。如今那些买来的姑娘吃喝都要钱,为了卖上好价钱,一般会养一段时间不至于干巴巴的。
老独臂花费了万两白银,这些岁钱能驱使千里之外的临川百姓为自己进山搜罗各种灵药。
“银子身外之物,在成仙地有用,但也并非万能,莫要多生事端。”
——
次日,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