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三公子没来这西泽洲视察,周琛可能已经心安理得下班去逛窑子。
西漠这边的古铜黑皮倌人们可是别有一番风味。
但现在即便手头的事务处理完了,周琛他也得耐着性子继续隔这坐班。
上次三公子一问三不知就已经败了不少好感,若是对方再次上门巡查发现他跑窑子里快活了,以后估计就真可以不用干了。
“呼”
又是一口烟雾吐出,周琛指尖抖了抖,将些许烟火掸落香炉,有些无奈的腹诽道:
“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搞情报。”
大炎十四州,恐怕只有西泽洲这边的黑鳞卫尚未构筑起一个完善的情报网络。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有很多,起步晚,拨款少,新提拔的人才基本都在岁末大宴上被其它州府的黑鳞卫头头抢走了。
不过除此之外,周琛也多多少少也看出了其他的一些端倪。
他的顶头上司,那位沐先生似乎已经开摆了。
黑鳞卫各洲司长有着很大的自主权限。
用三公子的话来讲,各洲司长可以完全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只要完成任务,且不涉及相府的核心利益,一切手段不论。
换而言之,你可以用尽下三流的手段去搞钱搞人。
若有能力,就算你自己人的塞到知州的位置上,相府非但不会阻止,反而可以在朝堂上替你造势。
而这位沐先生呢?
就周琛所知晓,
虽然帝安那边下达的任务,牧先生都在尽心尽力完成,但调拨钱粮一旦用光,那就只能等明年继续。
几乎没有发挥任何主观能动性。
十几年下来,沐先生别说西漠这边最赚钱的鞑晁人市,就连黑鳞卫的情报生意都处在半荒废的状态,每年额外的入账不过十余万纹银。
当初刚发现这一点时,周琛是乐得清闲的。
因为三公子死了,他也大概率不会跟着这条线继续升迁,所以有这么一个懂事不做作的顶头上司那当然是个顶个的爽。
但知晓三公子没死,周琛这些日子已经开始对这位开摆的顶头上司产生一些怨言了。
缺钱办事,那就搞钱。
手上握着黑鳞卫这个暴力机构,搞钱的方法可太多了。
你不做把这些事情交给他周琛来,一洲之地,每年少说能给你进账两三百万两纹银。
但可惜,三天前沐先生回到府城,周琛去找他表达了这个意愿,却被对方一口回绝了。
汝母婢的。
你不想进步,我还想进步呢。
将最后燃尽的烟头在香炉杵灭,周琛轻柔着眉心,低沉的声音带着一抹思索:
“镇西府司的权限还是蛮大的,兴许我可以通过三公子的关系先斩后奏,直接越俎代庖?”
“你想越俎代什么庖?”
“.”
骤然响起在门外的温润男声,让周琛下意识摸向了桌案上的宝剑,但辨别出对方熟悉声线之后,连忙一个瞬身上前打开了房门,并用术法将室内的烟气一扫而空。
下午的阳光自敞开的房门撒入,周琛眼睛略微适应光线看向门外之人,立刻轻咳一声笑道:
“公子不愧天纵奇才,如今竟能穿透避音阵法而不被周某发现.”
一边细声奉承,周琛一边轻轻打量着对方的神色,发现其眉宇间的阴郁之后,心中不自觉的一沉。
而在思索间,身旁已是一阵香风掠过。
三公子身旁那位矮小的女子已然顶着白绸幕篱自顾自的进入了房内。
见到这一幕,周琛连忙让开了一个身位:
“公子里边请。”
“.”
许元没应声瞥了一眼室内布局,直接走到了主位上坐下。
黑鳞卫的这处分部设立在毫不起眼的民居区域内,一个不算太大的四合院。
取下了头顶上的幕篱放置在桌案上,许元看着对面那略显局促的周大宗师,想起初见之时对方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周先生,伱方才想通过我的关系做什么?”
“.”
周琛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这话不早不晚刚好被三公子听到。
不汇报三公子多半会不满意,汇报那就是得罪顶头上司,而沐先生是不可能因为这事而被裁撤。
不过在短暂思忖之后,周琛还是立刻得出了结论。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三公子的关系上,得分清主次,以三公子利益为一切的基准。
斟酌了一下用词,周琛将方才所想之事简略的介绍了一遍,便小心翼翼等候着三公子的吩咐。
略微捋了捋思绪之后,许元看着周琛轻轻叹了口气,吐出四个字:
“已经晚了。”
闻言,周琛略微一愣,下意识想说点什么,但被许元抬手打断。
将这些信息汇总之后,许元看着周琛,眼神带着些许叹息:
“周先生,如此简单的一个考验,你居然现在才看出来?
“沐先生的所作所为帝安那边是有数的,娄姬把作为本公子嫡系的你调任到这里,难道真的是为了让你在此养老么?”
“.”
完蛋了.
周琛脑海宕机一瞬,但随即又活络了起来。
不对,还没完。
若是三公子准备放弃他,那便不可能对他说这种话。
立刻郑重躬身一礼,周琛沉声说道:
“周琛有愧公子之恩,请公子责罚。”
“别在这给我装样子了。”
许元略显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平淡的说道:
“能在见到我后立刻做出改变也算勉强合格,但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是。”周琛将腰弯得更低了。
许元也没让周琛免礼,让对方干站着了一会,忽地轻声问道:
“你方才说那位沐先生回镇西府了?”
周琛试探着抬眸瞥了一眼许元的神色,见对方面色之后不自觉心间一颤,老实的说道:
“是,沐先生在三日前回了州府。”
许元纤长的食指轻扣桌案,道:
“去准备一间通讯圆晶,然后让沐先生来见我。”
“通讯源晶马上便可以准备。”
周琛略微迟疑,低声提醒道:
“但沐先生他,以公子您现在的身份”
“叮咣.”
一声脆响,一块令牌扔在了周琛脚下。
许元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低声道:
“黑鳞总长的令牌,见令如见人,速去速回。”
“是。”
周琛捡起令牌,一个瞬身便离开了室内。
临走之时,不自觉回眸望了一眼室内,却正好对上三公子那双淡漠的视线。
“.”
不自觉打了寒颤,周琛立刻赶往了沐青所在。
这数年时间,三公子的变化可真大.
周琛走后,
天夜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桌案上,翘着二郎腿,柔嫩足尖在空中百无聊赖的画着圈:
“这么一个不思上进的人值得你保?”
“能力不错,且忠心。”
“若真忠心的话,他就不会等到你出现才改变了。”
“忠于利益,也是忠心。”
许元瞥了她一眼,随口说道:“若能在这次事情中活下来,倒也可堪一用。”
听到这话,天夜藏在白纱幕篱下的红唇略微勾起:
“你好像想好怎么做了?”
许元略微颔首,声音平静的低声道:
“你先前的玩笑让我想到之前忽略的一些事情.”
“那句话?”
“那条土狗。”
“诶~”
天夜眸子闪烁着笑意,轻笑着转过了身,裸足踩在许元大腿上轻轻按压,语含笑靥:“你觉得那条狗真是麟狼?”
“当然不可能。”
许元随手握住了少女脚踝,想要将其挪开,但发现挪不动后也便放弃,轻声道:“若是大漠麟狼能入城,镇西府城早就该沦陷了。”
少女习惯性的双手环胸,食指轻点下颌,歪着头:
“不是这个的话,那我到底提醒了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