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让我给你带句话。”
西恩皇帝的目光重新落在白衣炎人身上:
“你们的皇朝之主?”
凤九轩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西恩皇帝的问题,声音轻缓的继续说道:
“他让我问伱,可愿意与我们合作。”
“.”
西恩皇帝没有说话。
一瞬的沉默,奥伦丽立刻意识到,白衣炎人这无视的傲慢,让她的这位“父亲”有些生气了。
凤九轩并没有着急,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话。
沉默蔓延。
法袍下的视线定格在凤九轩身上,似是在评估眼前炎人实力,又似是斟酌他口中的建议。
无声沉默大概持续了十数息,西恩皇帝那沉静如山涛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一个字:
“说。”
凤九轩视线上挑,扫了对方一眼:
“我们需要界空石。”
西恩皇帝迎着对方的视线,淡淡吐出三个字:
“说细节。”
“.”
凤九轩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鞘尖点了点一旁奥伦丽:
“那人说,把她留下,他亲自与你谈。”
对视一瞬,西恩皇帝出声道:
“她先走,我留下,与那人谈。”
听闻此言,凤九轩面无表情的神色一点点变化,平淡的眼神中带上了一抹跃跃欲试:
“这是通知,并非商议。”
“.”西恩皇帝。
“你有三息思考时间。”
凤九轩握着剑鞘,淡然的盯着那法袍下的瑰丽蓝瞳。
无声中,
笼罩紫黑法袍下的男人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见到一幕,奥伦丽瞬间意识到,谈判破裂了。
这位“父亲”要与这白衣炎人动真格了。
祂并不是一名仁爱的君主。
祂的脾气很不好。
自祂登基以来死亡的恐怖一直笼罩西恩宫廷之上。
祂的强大令人敬畏,祂的手段令人战栗,祂的性情令人不敢与其直视。
来此不过数分钟,不管是白衣炎人的傲慢,还是对方开出那丝毫没有诚意的谈判条件都已经将这位“父亲”激怒。
轻抿红唇,奥伦丽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因为祂喜怒无常的性情定下,还是祂对自己的自信,但却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对方。
环绕在心脏四周的十余枚魔环开始急速旋转,但她的准备,在这二人眼中始终还是太慢。
瞬时之间,整个地牢狂风大作,耀眼的圣洁之光如同一轮旭日爆发,无数的玄奥纹路在空气中交相辉映。
西恩皇帝动了,但凤九轩更快。
胜雪三分的白衣划破虚空,仿佛瞬移一般的来到了西恩皇帝近前。
如果说方才一剑乃是蓄势,那么这一剑便快到了极致。
由于那被斩出的剑渊,周遭已然不再逼仄。
凤九轩后发而先至,如若惊鸿游龙在空气中划过一曳寒芒,瞬间抵临了西恩皇帝那飞舞的法袍之前。
层层叠叠护身光膜瞬间浮现,但剑锋所致,万物失色。
在凤九轩的目光中,箐渊如同切割豆腐般划破这些厚重的光膜,直接刺入了西恩皇帝的胸膛,其上强大的劲力带着二人瞬间消失原地,沿着斩出剑渊疾驰而去。
耳边呜呜风声不断掠过,嫣红鲜血一路飞溅,如同彼岸花般在空中瑰丽绽放。
凤九轩看着瞬间被重伤的西恩皇帝,眼神之中并无半分波澜。
手上的剑感与他眼中画面出现了冲突。
不管目光所及,还是炁机感应西恩皇帝都被他刺中了,但手上剑感却反馈着截然不同的信息。
这不是剑刃入体的触感。
也就是说,眼前的画面乃是对方创造出的虚妄。
周身圣源炁机涌动,一阵震荡之后,凤九轩眼前画面瞬间就是一变。
他们依旧在沿着剑渊疾驰。
只是他的剑尖并未刺入西恩皇帝的胸膛,而是被对方凝结出一只白皙洁净的光手抓住不得寸进。
西恩皇帝的袖袍此刻已然抬起,一支手掌正滞于他的脑旁,其上散发着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波动。
不及多想,一股死亡炁机已然悄然爬上心头。
短暂入幻,已然给了西恩皇帝布下漫天杀阵的机会,四周空间已然爬满了繁琐的咒法纹路。
一心三用.是四用。
目光略微下移,凤九轩便看到西恩皇帝点向奥伦丽的手指。
对方竟然在他剑下,还余裕去护住自己的女儿
不对,不只是护住。
意魂所感,在方才刹那间,半跪在地面金发女子周身已然被一层细小而密集的纹路包裹。
在他感应到的一瞬,纹路依然成型,空间开始震荡。
凤九轩意识到了对方在做什么。
这西恩皇帝,想要用那所谓空间魔环将奥伦丽传送走
“.”
凤九轩毫无波澜的心绪忽然升起了一抹想笑的情绪,也可能是兴奋。
感受着周边如波涛汹涌的死亡气息,凤九轩握住了手中的箐渊,盯着西恩皇帝,声音贯耳:
“在你到来之前,我听你的女儿说,你是西恩最强的人。”
“.”
西恩皇帝没有回答,剔透经营的金发随风飘散,法袍下淡漠视线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凤九轩则是笑了。
他觉得这世界变得有些奇怪。
他凤九轩,居然也有被小觑的一天。
雪,逐渐大了。
随着侧门打开,一辆马车悄然驶出了皇城,驶向了漆黑的夜。
街巷寂静,蹄踏清脆,帝安的万家灯火已然熄灭大半,唯有高挂的红灯在冰冷的雪夜散发着阵阵暖光。
在风雪中不知行驶了多久,马车最终停靠在了皇城之下的一府高门之前,上方牌匾镌刻的三个大字于黑夜中依旧烨烨生辉。
透过窗棂,李筠庆看着牌匾上相国府的三个大字,扫了一眼四周幽深的巷道,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皇兄,今夜应该有很多人在看着这里。”
太子端坐对面,声音温润:
“此事,孤自然知道。”
李筠庆裂了咧嘴,带着一丝揶揄:
“您知道还过来啊,这代表的东西皇兄你想清楚了么?”
“.”
沉默一瞬,李玉成微微一笑:
“筠庆,为兄只是想向父皇证明一些事情罢了。”
说完,太子便不想多言,起身准备下车,可刚有动作他就感觉自己的衣袍被拉了拉。
缓缓回眸。
车厢寂静一瞬,
李筠庆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玩世不恭的面容难得的出现了一抹凝重,他直视着眼前兄长的眼眸,低声问道:
“哥,今夜父皇让我过来找相府讨要说法,你知道为何我专程遣人通知你么?”
“.”
李玉成沉默。
今夜前来相府之事,若非李筠庆传递信息,他可能要等到明日晨曦之时才会得知消息。
李筠庆身子前倾,双手合十,撑在膝盖,眼帘低垂的细声道:
“我想在临走前帮兄长你做个局。”
李玉成眼眸微微上挑:
“局?”
李筠庆微微一笑,合十的双手略微攥紧:
“开年之后,我便要出使东瀛,不管以前如何,你我兄弟二人此生大概都没有阋墙的机会了。”
李玉成温厚儒雅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下意识想要开口呵斥,但话到嘴边却化为了一抹叹息,吐出一个字:“嗯。”
李筠庆瞥了一眼车窗外那淹没于黑夜风雪中相府,语气很轻:
“父皇今夜是拿我做枪打相府,选在相府大宴这个时间虽然还不算完全撕破脸皮,但也只剩一层窗户纸了。”
“为兄便是为此事而来。”李玉成。
“不,你不能为此事而来。”李筠庆回道。
李玉成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