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礼学，儒家根本学识，等同识学在佛门的地位。
问鼎轻重，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都是有关礼学的典故。
陈景成为修仙者之后，学习效率今非昔比，三家有关资料都有阅读。
虽然典籍不会写修行有关的信息，但代入修行者视角，解析起来也并不困难。
相学，人之礼为仪，国之仪为礼，仪，可养人之相，礼，是否可养国之相？
研究相学第三境，陈景就了解过儒家过礼学相关知识。
“儒家入世之学，与统治机器高度绑定，也就是——国。”
“国之大事，唯祭与戎。”
“祭祀最核心的礼器就是鼎，因此用鼎作为祭祀的等级划分。”
“儒家礼学，天子奉七庙，四亲（父、祖、曾祖、高祖）庙、二祧（高祖的父和祖父）庙，以及始祖庙。”
“由于大业王朝未奉苍天，非天子位乃是人皇位，不仅活人能享九鼎八簋，死人规格也可以不削减，宗庙可由七庙增至九庙。”
“祭祀规格，自上往下削减，诸侯能享七鼎，各级官员享五鼎，三鼎、一鼎。”
天子！
人皇！
两者都是人类族群至高统治者。
人皇为共主，死后可称帝，礼不会因驾崩而削减。
始祖之后的皇帝都是天子，若是奉天，始祖死后也不能成帝，因此宗庙规格削减一级，只能奉七庙。
袁奇作为儒家社稷体系神灵，自然知道这些知识。
点头附和：“大仙不愧是大仙，连儒家礼学都有涉猎，老朽生前也算是个读书人，却对礼学却知之甚少。”
“也是在死后担任土地神，才从城隍老爷口中知道儒家入道的知识。”
袁奇虽然只是明潭村毛神，却活了两三百年，见识绝对不会弱于当世大儒。
陈景并不会因对方实力弱而轻视。
懒得听对方无谓的吹捧，摆了摆手道：“直接进入正题吧！再说一下社稷鬼。”
袁奇听到社稷鬼，眼中闪过一抹愤恨。
开口道：“若人人遵守礼数，大业王朝能够轻易维系社稷体系，只要王朝不被推翻，千秋万代都不是问题。”
“然而，大业王朝传承四百年，其中不乏短命君王，传到今天已经是第十九代。”
“历代皇帝，都没有行使人皇之权，将八代以上的祖宗踢出宗庙。”
“上行下效，朝堂各级官员也失了礼。”
“以官身权柄祭宗祠，除了供养至亲之外，甚至叔辈，八竿子打不着的族老等，都能享社稷福泽。”
“享受社稷供养，却不为社稷牟利，且不受社稷体系规则限制，此为——社稷鬼。”
“土地庙、城隍庙，原本就算没有半分香火，也能分到维持基本生存的供养。”
“然而，社稷鬼数量越来越多，龙脉可支配的灵气越来越少，四十年前，神灵基础供养便被消失。”
“香火转化率也越来越低，偏远地区的土地神，本来就没有几分香火，如今更是连生存都难以维系。”
“…………”
陈景听着对方抱怨，思索片刻道：“就算没有社稷鬼，神灵也少不了任免，你一个毛神可做不到与国同休。”
袁奇十分坦诚回道：“能者居之，老朽没想过长生不朽，只是不该因为蛀虫而饿亡。”
没想到半个邪神。
竟然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
陈景打量着依附在石虎像的灵体：“你连一境都没有达到，吞噬完全没有净化的香火，很快就将沦为邪神。”
“我有一个办法，能绕开大业龙脉提供纯净灵气，让你不至于堕落为邪神。”
袁奇一脸狐疑：“你要收下我？老夫能有什么用？”
社稷神灵。
等同于仙界的引渡者。
勉强算是半个仙人，受限于自身水准并不能赋予他人神通。
仅拥有一个修仙者没有的特性，享受龙脉灵气供养长生，完全是只利己的能力。
陈景却并不嫌弃，鼓励道：“就算是一片厕筹，一条亵裤也有它的用处，你也别管我怎么用，同意就入我人皇幡中共谋大业。”
说罢，陈景手上凝聚出阴灵幡，二境法器即使没有催动，也自有缕缕黑雾索绕四周。
拥有一缕龙脉气息，即使当前还没有开辟出阴司，也能暂当作子体魂幡使用。
袁奇瞪大眼睛：“人皇幡？怎么带着不祥的黑气？”
陈景根本没有解释，注入一缕神念激活法器，轻而易举就将袁奇收进幡内。
摇了摇又给召唤出来，询问道：“明潭村的土地神印呢？”
袁奇回道：“还留在庙宇之中，随时可以取来。”
第133章 花开莲生
定州，骊山道。
山阴山阳交界地，石壁小股清澈泉水渗出。
清泉流淌汇集凹地化为一方池塘，八方皆有灵物为镇，设下一道奇门阵势，将灵韵封锁在小小池塘。
池中种有睡莲花，无不灵光四溢，生机盎然，已蜕变为能让身修破限的灵药之属。
骊山道三名坤道，缓步走到池边赏莲。
为首一名白发老妪身材佝偻，拄着木质蛇形拐杖，生机黯然，如风中摇曳的残烛。
本应浑浊昏花的老眼，经灵光洗练格外清明，看向莲池中央花骨朵，见到内部有一道模糊人形。
露出一抹微笑：“昨日莲花蜕变，花应是今日盛开。”
旁边一名持拂尘年轻女子，点了点头：“多亏静仪徒儿提议，与其下山寻找异人，不如设下门槛让异人托生骊山。”
面容慈善的中年坤道，却不以为然：“静仪不也是异人，分明就是被人收买了！利用骊山道资源打造一具神圣躯体。”
年轻坤道并不否认，坦率承认：“互利互惠又不冲突，能托生莲花便知不是凡人，他想要上天拜见娘娘，我等想要飞升天界。”
“…………”
莲花池水面雾气氤氲。
几名黑红色小鱼围绕莲花自由竞逐。
日出时分，一半金光映照水波如金鳞炸开，一半被浓雾遮掩如纱衣，阴阳交界线上，有一株睡莲光华内蕴。
白藕如玉扎根淤泥，莲叶厚阔如雨伞展开。
如婴儿手腕粗细的青茎刺碎水面，上有一朵莲花含苞待放。
“嗡！”
突然，莲池中央一片花瓣徐徐展开。
青茎微微晃动，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池塘封锁的灵韵沸腾，尽数涌入到莲花之中。
片片花瓣展开，无穷光华在花蕊之中绽放。
等到万丈光华消散，莲台灵韵尽失，莲花也已没有半点神异。
莲台上，出现一名不辨雌雄的人，长发垂肩随微风自然飘动，皮肤晶莹如玉，穿着一袭素白色长袍，赤足站在莲台之上。
起码上百斤重的躯体，站在莲台之上，却连半点晃动都没有，仿佛身体是由没重量的气体构成。
王不留将神念充盈全身，闭目感应着这一具新生躯体。
精、气、神三元生来就是二境，却没有金丹、也没有元神，三者混元一体空灵妙境。
逆转舌生意，鼻生意，身生意，将精神层面存在的虚感，逐渐转化为真实的实感。
作为一个新生儿感悟灵境天地，感悟二境圆满的境界。
片刻后，王不留摇了摇头叹息：“说什么纯净不染？身成无垢？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
“现世可做不到托生于莲花，无根，无染，先天二境圆满，又何愁不能突破天仙？”
王不留从莲台上缓步走下。
赤足踩在莲池水面，如黾蝽般轻松漂浮在水面之上。
每走一步，仅有点点水波荡漾，缥缈超然的气质与仙人无异，几步掠过便走到莲花池岸边。
老妪用灵瞳上下打量，满意点了点头：“莲花化生，生而神圣，你可愿拜入骊山道？”
太昊青帝，悠悠苍天。
除了绕不开青帝伏羲，还绕不开另外一个人物——女娲。
王不留在儒道诸多势力之中，挑选实力并不怎么强的骊山道，自有考量在内。
对三名坤道行了一礼：“承蒙道长不弃，莲生愿拜入骊山道，为娘娘传承道统。”
“…………”
大业王朝、监天司。
皇帝刘承正值壮年，位于观星楼最高处，不是观星，而是看向东方初升的太阳。
手里一枚棋子落下，开口道：“争阴龙而已，朕败了！削减祭祀规格即可，算卦的却说国祚有倾覆之危，何必了！”
“朕不就多养了几位祖宗，能损耗社稷几分灵气？”
“朕守规矩，难道下面的人就都会守规矩？”
“皇家传承难免会有平庸之辈，再无祖宗庇佑，怎么镇得住狼子野心之辈？”
“四百年积重难返，什么狗屁上行下效，全把罪责推到朕一人身上，简直是危言耸听。”
事成以秘，但不管怎么秘，也不可能三十年连一点信息都不透露。
风五纪快速落子，平淡回道：“其实他们也不想改朝换代，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以阴龙脉开辟阴司养阴灵，再以阴魂养阴龙，轮回往复，便能构建阴司朝廷根基，看似与阳世无关，但阴阳实难拆分。”
“若掌握兵马的世家，知道祖宗被撅，岂能不找到龙脉所在，移山断龙，阴司也就毁了！”
“成大业者！从不会将自己基业，建立在别人会遵守规则的前提下。”
“反正没有城隍监察，仙法显圣，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辅佐起一个掌握权利的官员，或者扶持一个割据一方的政权。”
“既然已经成功掌握权利，兵马，顺带着造个反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