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地,还有总计有数十位侍女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将这屋子装扮的喜气洋洋。
如此热闹的场景,与床上一言不发的孟子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贴身侍女,看着自家小姐的模样,也是泪流满面,凄婉道:“凭什么这种事情,就要让小姐来做,那张家少爷,不仅修行不成,更是知名的纨绔,龙原道不知有多少女子的清白,都是被其所害,老爷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么。”
孟子宛的声音清冷,透着一股悲切无奈:“谁让姑姑当做了那桩错事,自那之后,我们这一脉向来就受人冷眼。”
“张家乃是割据一方诸侯,实力强过孟家不知多少。此番联姻,自然需要嫡脉之女,而张家公子风评又不好,那这家中又有谁能比我更适合,添这火坑呢?”
她苦笑一声,“虽说是孟家嫡女,可这些年却一直像个罪人一般,可能他们见我嫁过去后也很是开心吧。”
说完这些话之后,孟子宛也认命般的垂下了头,紧闭着双眼,将泪水憋了回去。
对一个弱女子而言,这世上又哪有公理和正义可言?
孟子宛心中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那素未蒙面的姑姑。
虽说从没见过她,可对她的所有事迹,孟子宛都了如指掌。
自己这主家小姐从没过上过什么好日子,都是拜这奇女子所赐。
但出奇的,她却并不恨她。
在闲暇时,她甚至还经常翻阅,这位姑姑的笔记。
看那上面记载了,她是如何与那意气风发的英杰相遇,相爱。
他参军为立业,她守家待良人。
可最终这桩姻缘,在皇帝的赐婚之下,再无可能。
可这位奇女子,仍未放弃,她仍在为爱追逐,并最终,成功的赢得了恋人的心。
而结局的凄婉,更是让这个故事更添了几分深意。
如此爱情故事,一直是小姑娘之前所憧憬向往的。
“姑姑,你还是幸运的,最终也追求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我呢?”
当轮到她自己之时,从小就向往的爱情,就这样被当做筹码一般交易了出去。
孟子宛作为世家之女,自然也知道张家公子之名,资质低劣,性格极恶,甚至不能用纨绔来形容,而是更类魔道。
就在孟子宛为自己的未来悲切之时,门被推开。
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走了过来。
“大小姐你准备好了么,外面的迎亲队伍已经来了。”
孟子宛如行尸一般点了点头,双目透着一股死意。
张家接亲的队伍很是豪华。
车冕是极品法器不说,就连驾车之人都是金丹大修!
而一整只队伍,更是皆为修士。
如此实力,简直让人望而生畏。仅是这一只接亲队伍,都要赶上孟家的整体实力了。
当然,此番前来的不仅有张家门客,还聚拢了不少散修高人。
此番虽说是结婚,其实是借着此名头,汇聚这个龙原道的英杰,以共襄大事。
而孟家之前便是龙原道,最大的修行世家。
此番张孟结为姻亲,整个龙原道,张家都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了。
而且,相对孟凡这等主家的不满,其余支脉反倒认为这桩婚姻,多孟家而言也是好事一件。
毕竟无论结亲与否,他们都未掌握过真正权利。
如此下来,只有主家一脉才有了真正的损失。
对别人而言,依附到张家,在这乱世之中,没准安全反而会有更大的保障。
因此,张家结亲队伍来时,大多数的孟家之人也是喜气洋洋。
“张兄,我听说那孟子宛姿容绝美,你倒是占了好大便宜啊!”
为首的纨裤面色苍白,一副痨鬼模样,空虚无比说道:“哼,左右不过是一破落家的小姐,而且我听说还是那人的侄女。”
“昔年,威远王府的事儿可是闹得沸沸扬扬。这张家以这一支的女儿来嫁,我看啊,诚意还不是很足。”
“既然你不在意的话,那小弟。我倒是很喜欢这孟子宛的长相。”跟在他旁边的白衣男子,搓了搓手,表情说不出猥琐。
张少爷没所谓的笑了笑道:“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将这孟家尽数吞并之后,这女子就没什么用了,那时我若是玩腻了,便让给兄弟们一同尝尝鲜,也未尝不可。”
这几个纨绔都是出了名的邪魔,此事说来,都好似寻常一般。
第278章 靠山
在最后走出院子之前,孟子宛突然想起了那个生死未卜的哥哥。
自家父亲正是因为昔年护送其逃去北疆,才受了根基重伤,这辈子止步通玄,而无寸近,在族中地位一落千丈。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放弃了飘摇修道,而是安心成家,这才有了自己的出生。
孟子宛嘴角浮现一模苦笑,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一切都因他而变,若非有子嗣的问题,公主也不会对姑姑痛下杀手,继而导致孟家惨遭针对。
最终,导致自己沦落至如此下场。
他们这一脉,向来是最为得宠得志的一脉,可多年来因为那事遭受的诸多苦果,才让他们逐渐失了宠。
“只希望他能好好活过此生吧。”
孟子宛最后在心底感叹了一句之后,毅然的向外走去,如同赴死。
在婚宴礼堂,孟子宛终于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夫君,形容枯槁的脸上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狠。
龙原道几乎人尽皆知,张家公子修道天赋不行,所以只顾享乐,近乎入魔。
尤其是一些修为在身的女修,若是落到他手中,更是凄惨无比。
可整个华洲,大灵都陷入了动荡之中,如此魔事,也无人可管,无人敢管。
孟子宛看着堂前端坐的众多族人,看着偏位上的面露凄切的父母。
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太爷爷坐在上首,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一切。
渐渐绝望。
仪式一点点进行,而孟子宛也将内心一点点封闭,仿佛局外人一般,任由摆布。
在夫妻同拜的时候,张公子的头探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满意这桩婚事,但本公子最擅长的,就是改变别人的想法。”
“曾经有一位女修亦是像你一般冷漠,可后来……她那哭喊求饶生声,我至今难忘。”
哪怕已经做出决断的孟子宛,此刻都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全身。
仪式很快来到了最后。
没有意外,没有波澜,孟子宛看向天空,突然玩笑一般的想到,若是此时天降陨星,将这一切都砸个稀碎,也很不错。
就在这时,透着明镜一般的屋顶,天穹中竟真出现了传来了异动。
声音虽轻,却传遍全场。
“你若不愿嫁的话,就直说出来。”
所有人都目光惊愕的看向空中。
只见来人凭虚而立,衣角纷扬,浑身上下有如烟似雾的酝酿之气缭绕,站在空中,仿若谪仙人一般。
哪怕在场诸位,也都是有修为的,可是和他一对比,简直就如尘埃之于骄阳一般,对照鲜明。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竟敢来本公子的婚礼闹事,活的不耐烦了么?”张公子满面怒容看向上方,来人那副修为在身的仙人模样,正戳痛了他的内心。
立时便有两位衍法修士向上冲去,各施神通法术,欲要将来人打落。
而突然现身于此的修士,自然是唐缘无疑,面对遁到身前的两人。
他只是轻一挥袖袍,两人应声之间,便灰飞烟灭,仿佛根本未存在过一般。
如此诡异凶残的一幕,让场中众人都噤若寒蝉,不敢置喙。
哪怕是那几位金丹尊者,都未看出到底是如何出手的。
唐缘又看向孟子宛,轻声说道:“伱若不愿,尽可说来。”
孟子宛此刻也是一头雾水,大脑几乎宕机,无法思考,但是她看着唐缘那宛如神袛一般的相貌,不知怎的,心中总有一丝熟悉之感。
突然脑中仿佛有一道雷霆闪过,此人的眉眼,岂不是正和姑姑有几分相似么?
脑中的想法实在太过惊人,她的眼睛蓦然睁大,面露惊疑之色,嘴唇微动,失声道:“你…你是……”
还未等她说完话,主位上的孟凡站了起来,抱拳道:“不知这位道友身份?今天是我孟家大喜之日,凡事都可坐下慢慢商量。”
他看不出唐缘底细,又不敢放任不管,生怕张家日后清算,因此才这般开口。
不想唐缘竟是看都未看他一眼,直接将他晾在了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在唐缘的注视之下,孟子宛只感觉心脏都在狂跳,想要张嘴,却又感觉千难万难。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道略显苍老声音,“何方道友来我这龙原道,老夫未多接待,实在是有些失礼。”
他看着半空的唐缘,显得很是彬彬有礼。
众人齐齐看向门口处,一位身穿黑袍的老道走了进来。
正是张家的阴神尊者张展。
“子宛是我张家的媳妇,道友若是她的旧识,亦算是我张家贵客!”张展满面春风道,“大喜的日子,何不坐下共饮一杯。”
他慢慢的走到孟子宛身边,一巴掌拍在了张公子的头上,怒道:“这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若是敢把你那些脾气发在子宛身上,我就扒了你的皮!”
他又转头看向孟子宛,脸上露出了一副慈祥和善的表情,“我家这小子还是少年脾性,很是贪玩,日后你要多多管教他才是,要是他不听你的话,就来找老夫。”
孟子宛本来提起的勇气,也在这老者的言笑中,一点点烟消云散。
若是半空中那人真如自己想的一样,又怎么可能是阴神尊者的对手!
张展又看向唐缘,笑眯眯道:“道友且放心吧,我张家绝对不会让子宛受到一丝一毫委屈的!”
他自认自己这番言辞,已是给足了对面那人的面子,毕竟他也有些看不透唐缘的修为。
虽说孟家已被他调查彻底,但毕竟是多年门阀,很可能还藏了些底蕴,有一些大修,尚有几分渊源。
但张展也不畏惧,因为他背后站着的乃是大灵仅有的几位阳神尊者之一。
背景实力再大,还能大过那位大人么。
“不过,如此一来针对孟家的策略,还是要柔和些啊。”他看着唐缘心中想道,“谁知道他们还藏了什么东西。”
唐缘看着孟子宛眼中露出的一模决然,他自然明白这丫头心中在想着什么。
此次他之所以恰好赶到孟家,自然是推演出了,孟家近日将要遭劫。
原身幼年便在孟家长大,对他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只有恨,而无爱,反而是对其扶养长大的孟家颇有几分感情。
他的执念亦是只有孟家那几位对他好的亲人,以及母亲的仇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