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望着正霄真人离开的方向，神情平静。
他身居官身，只要武朝不倒，正霄真人就不敢明着面找他的麻烦。
至于明枪暗箭，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将正霄真人的事抛诸脑后，陈衍看向了手中断刀。
能够清晰的看见，鱼龙刀的刀身上有一道锋利的洞穿裂痕，这是正霄真人那道剑气流光所造成，也是鱼龙刀断裂的主要原因。
这柄跟着他历经数次大战的神兵宝刀终究还是没能继续走下去。
陈衍的心情微微有些遗憾。
坦白的说，鱼龙刀他用得很是顺手，而且鱼龙刀的无论是硬度还是锋利度上都不逊色于修行者的法器。
只可惜炼精化气真人的威力实在太大，纵然坚硬如鱼龙刀也挡不住这一下。
若非关键时刻鱼龙刀改变了正霄真人那道剑气流光的轨迹，不然的话，那道剑气流光就是不划开他的脸，而是脖颈。
默默的将断刀收回刀鞘，抬眼扫了一眼四周。
呼呼——
寒风吹过长街，掀起阵阵尘埃，而长街也早已化作一片废墟。
没有急着赶向城门口，陈衍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七星辇上。
画皮魔匆匆逃去，并没有带上这件七星阁的异宝。
不过陈衍真正看的，并非是七星辇本身，而是躺在七星辇里面的人。
淡淡的开口道：
“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清冷的声音在长街突兀响起，随着寒风吹过，飘散好远。
但回应少年，只是一片寂静。
“你若再装死，那本官便一刀斩了你。”
说着，少年眸光淡然，手握长刀。
嗤——
断刀出鞘，作势要劈斩下去。
“不要！”
一声惊呼蓦然响起。
接着，便见躺倒在七星辇内的人影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慌乱的走出辇舆。
乌黑如瀑的长发迤逦，身段袅娜，腰肢纤细，一张寐含春水凝脂的脸，以及一张妩媚动人、扣人心弦的眼睛。
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被画皮魔吓晕过去的灵州第一美人——柳仙儿！
“陈大人不要！”
柳仙儿脸颊吓得煞白，从辇舆上下来，看向少年的眼神带着三分委屈，眼眶微红，噙着泪珠，就是再铁石心肠的男儿见了也不由得生出三分怜惜。
然而很可惜，陈衍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好似眼前不是一个娇艳欲滴的美人，而是一具红粉骷髅一般。
眸光澹澹，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意味：
“本官是该叫伱柳仙儿，还是……”
“梅花盗？”
梅花盗三个字响起，柳仙儿娇媚的脸颊倏然更白了三分，一双明亮的眼眸闪过一丝慌乱，勉强笑道：
“我……我不知道陈大人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说完这句话，柳仙儿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向眼前少年的目光隐隐带着一丝恐惧。
方才少年与詹玉明的大战她可是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
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詹玉明死了！
被誉为灵山道门最年轻的道基天才，响誉整个武朝修行界的詹玉明竟然死了！
死在了少年手上！
哪怕是直到现在，柳仙儿还没有从詹玉明的死中缓过神来。
明明并不寒冷，但是在见得詹玉明狰狞的头颅，柳仙儿心头还是禁不住泛起阵阵寒意。
“什么意思……”
陈衍眸光微敛，语气不咸不淡的继续道：
“梅花盗一案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吧？目的就是为了将前来助拳的灵州武师修士引至白云观，供张元林祭炼成傀儡。”
“纵观整个事态，你便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若不是你，灵州武林也不会蜂拥汇聚在山溪镇。”
“所以，你是张元林的人？”
“不，不对，你是往生教的人？”
“所以，你是被放弃了？”
少年每说一句话，柳仙儿的脸就愈发苍白一分。
等说到最后，这位灵州第一美人的脸颊已经苍白如纸，汗水渗出，发丝粘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更加平添三分妩媚，只可惜这份动人美景无人欣赏。
柳仙儿咬着唇角，张嘴想要辩解，但是对上少年那双深邃如泉的眼眸，话哽在咽喉怎么都说不出口。
末了，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
“是……”
承认以后，似乎是彻底放下了心理负担，柳仙儿好似恢复了往日在舞台上的自信，巧笑嫣然的盈盈欠身，只是脸上笑容却是凄惨黯淡：
“往生教柳仙儿，见过‘冷面神刀’陈大人。”
陈衍的神情没有变化，声音清冷的继续说道：
“怎么？往生教也内讧？”
柳仙儿沉默以对，半晌，才惨笑道：
“大人说笑了，有人的地方又有江湖，一如往生教这种腌臜之地，内斗暗算又岂会少得了？”
接着，不用陈衍问，柳仙儿自己便讲起了始末了。
其实事情也已经相当明了了，张元林因阳寿将尽，不甘就这么老死，遂在暗中加入往生教，修往生教赐下的《剥皮法》残害百姓，以补足自身阳寿。
但天地下哪有这般好事？
剥皮法也不过是叫张元林从人炼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而往生教本身也没安好心，借助张元林暗中滋养画皮魔。
至于柳仙儿，她在往生教的地位竟是并不低。
圣女候选！
只不过说高也不高，因为不成为圣女，所谓的圣女候选也不过是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消耗品。
柳仙儿便是和吴彦所在的派系并不是一个派系，吴彦便借助画皮魔之手顺带除掉柳仙儿。
说到最后，柳仙儿凄惨的看向眼前的少年，眼神反倒愈发的平静：
“大人可以动手了。”
没有想过反抗，开玩笑，就连詹玉明都死在了少年手上，柳仙儿不会觉得她会比詹玉明的一只手强。
……
第97章 死？你在说谁？（求订阅！）
柳仙儿话刚说完，就见迎面一粒丹药飞了过来。
接过一看，发现是一枚外表色泽红褐的丹丸，疑惑的抬头看向少年，只听少年淡淡的开口：
“吞了它。”
柳仙儿脸上露出一抹犹豫，但最终还是一咬牙，闭着眼将丹药吞服进去。
这时，陈衍的声音才淡淡响起：
“此丹名为‘三尸脑神丹’，里有尸虫，平时并不发作，一无异状，但若到了每年端午节的午时，不服解药，药性一过，尸虫脱伏而出便会钻进你的脑袋，吃尽你的脑髓。”
柳仙儿脸色煞白，白皙的额头更是有豆大的汗珠滴落。
“将你关于往生教知道的消息都写下来，据点在哪，有何布置，一个不落。”
“是……”
柳仙儿默默的点头，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一切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
半刻钟后。
陈衍将柳仙儿写好的信息扫了一眼，语气依旧冷冽的说道：
“每年不管伱用何种办法，需上报一次关于往生教的消息。”
说到这，陈衍抖了抖手中柳仙儿写的信息，淡淡开口：
“只要证实这上面的内容无误，那你便没有事情。”
“从现在起，你便是监天司的暗卫了。”
“恭喜你，柳暗卫。”
柳仙儿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有说话。
陈衍也不在意柳仙儿是何想法，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他随手布置的一步闲棋，能否发挥作用陈衍也并不在意，有则当然很好，如果没有，或者说柳仙儿逃脱，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但如果真的在往生教扎进一枚钉子，陈衍相信，他的收获会非常巨大。
至于那颗喂给柳仙儿的‘三尸脑神丹’……
这当然是假的。
也许功德天书里真有，但至少陈衍还没开出来过。
这样做不过是骗柳仙儿的。
有时候这样做才更加叫人感到恐惧，因为她如何找谁医治，都不会发现任何问题，但没有问题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未知的恐惧只会叫柳仙儿愈发相信‘三尸脑神丹’的存在。
当然。
发现了陈衍也不在意。
还是那句话，一步闲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