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轻尘雪白的面庞掠过一丝踌躇,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完美让对方放弃的想法,咬了咬嘴唇说道:“你若是真想练,我陪你练!”
“啊?”
姜守中以为自己听错了。
染轻尘面无表情道:“你先去练前面单独的几招剑式,等什么时候练会了,再来找我。”
染轻尘想法很简单。
姜守中根骨天赋本就平庸,而这种顶尖剑法最讲究天资,如此愚钝之人是不可能练出成就的。
所以先让对方去练那几招剑法,对方练不会,自然也就放弃了。如此一来,姜守中也就不好意思问她索要女剑修部分的剑法。
染轻尘为自己的机智暗暗点赞。
但如果姜守中练会了呢?
染轻尘心头蓦然掠过这个念头。
但随即她自嘲一笑,娘亲的这套剑法最讲究剑意与心境,寻常人是不可能练会的。
……
离开书房,姜守中还在懊恼自己说错话,导致对方不肯写出剑谱。
不过他对此剑法已经不那么热衷了,反正身上压箱底牌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个。
穿过走廊,面前忽地闪来一道人影,将他挡住。
竟是杨仲游。
对方并没有离开六扇门,似乎在这里专门守着。
“我好像想起你了。”
被染轻尘痛骂一顿的杨仲游神情平静的盯着姜守中,指着走廊一处位置,“上次你是不是在那儿,被我不小心打吐血了?好像挺狼狈的。”
说实话,姜守中对眼前男子还是有点同情的。
也不晓得对方怎么把媳妇惹毛了。
估计是工作上的问题。
只是姜守中不明白对方拦住他做什么,随口解释道:“杨公子误会了,上次是我身体不舒服才吐了血,跟杨公子没关系。”
杨仲游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不错,还是挺识时务的。”
杨仲游看了眼染轻尘的书房,淡淡道:“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上次只是意外。不过我想提醒你一句,如果刚才书房内发生的事情传出去,被其他人知道,那么你的身体还会继续不舒服,不是只吐几口血那么简单了,明白吗?”
虽然男人语气轻描淡写,但威胁之意极重。
姜守中眼神瞬时冷了下来。
有病吧。
自己工作没做好被骂了,找我撒气来了?
杨仲游轻拍了下姜守中的肩膀,语气温和道:“想要在六扇门混出头,或者保住自己的饭碗,懂眼色是一回事,学会闭嘴也很重要,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杨仲游笑了笑,又说道:“好心给你指点一下,有些时候,无妄之灾也可能是你的机遇,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了。至少目前,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好像叫杨公子是吧。”
本就心情不怎么畅快的姜守中冷冷盯着对方,“你不觉得你现在不止欠骂,而且还很欠揍吗?我问你一句,砂锅大的拳头你见过没有?”
“什么?”
杨仲游面露疑惑。
下一秒,一只拳头重重砸在他的小腹。
噗!
杨仲游喷出鲜血。
第100章 夜莺的质问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
这段日子发生的很多事情本就让姜守中心情不顺。
老张家被妖物祸害,真玄山试图抢夺道门河图,银月楼那位夫人试探考验,周家那对兄妹无故招惹他,眼下还被西楚馆盯上,以及未来还有水月梦镜的九关考验……纵然期间获得诸多机缘,可姜守中内心始终压着一团郁气,很不痛快。
如今就连好不容易得来的剑谱也送了别人,虽然是心甘情愿,终究郁闷。
然而眼下又一个脑子进水的白痴威胁他。
问题是自己啥也没干。
纯属莫名其妙。
饶是姜守中平日性子再沉稳,此时也不免动了肝火,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面相太过于大冤种,导致谁都想寻晦气。
砰!
拳头既然已出,姜守中便不再思虑太多,又一拳补了过去。
八极焚天拳中记载有一句话:出拳如风断秋蝉,最忌讳优柔寡断。临敌不疑,不虑,应当机立断,犹豫莫存。
简单而言即是:一切道理用拳头说话!
腹部又被击中一拳的杨仲游全身陡然一拔,好像高了一些,整个人身体宛若凌空虚浮起来,而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杨仲游蜷缩着身子,连惨叫声都挤不出喉咙,耳朵里似有几千只蜜蜂在嗡嗡乱叫。
按理说杨仲游也是小玄宗师级别的修士,虽然靠着药物强行提上去,可若真和姜守中堂堂正正打一场,也能过个几招。
问题在于,在他眼里姜守中仅是一个三品武夫的武者,所以压根没有防备,也不屑防备。
谁曾想姜守中这个老六不讲武德,竟以小玄宗师的实力搞偷袭。
姜守中心中郁气一出,顿觉气爽神情。
至于揍人后会酿成什么后果,他倒不是很担心。对方若背景大执意找麻烦,大不了找染轻尘。吃软饭不丢人,好歹送了对方那么一份贵重的礼物。
正想着,好不容易缓过气的杨仲游血红着眼,起身后唰的一下拔出长剑对准了姜守中,虎瞪视的眼眸里尽是如雷狂怒,“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本少今日便——”
“杨仲游!!”
赫然,一声饱含着怒火的娇叱传来。
却是染轻尘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廊道一头。原来姜守中离开后,她忽然想起祖母交待的话忘了没跟对方说,便追了出来。
结果看到这让人气愤的一幕。
她以为杨仲游离开了,没曾想竟然躲在这里报复姜墨。
见心爱女神出现,杨仲游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压着怒火说道:“染大人,你来的正好,这小子公然殴打本少,而且还言语诋毁你!辱骂你!”
岂料杨仲游话言犹未讫,原本还在数丈之外的女人犹忽如鬼魅幻现,瞬息逼至其前,扬掌疾拍。杨仲游鲜血喷出,身若断线风筝,直挺挺飞撞于庭柱之上,震尘簌落。
染轻尘美目冰冷,“杨仲游,你真以为我染轻尘不敢与你杨家撕破脸皮吗?若非看在你父亲是我爹生前好友的份上,我怎会忍你至今!”
对方若是只说了前半句还好,染轻尘或许会相信一二,可偏偏故意编扯什么姜墨辱骂她,这鬼才信。
杨仲游整个脑瓜子都嗡嗡的。
自己被打了,不仅没能讨回公道,反而还是自己的错?
意识到染轻尘可能误会了,杨仲游挣扎着起身,每一呼吸皆带出鲜血,夹杂咳嗽之音,悲愤指着姜守中,“染大人,刚才真的是他打了我两拳,地上还有血,我不会骗你的!”
扫了眼地上血迹,染轻尘美目一凝。
一个三品武夫把一个小玄宗师拳打出血?除非对方用了七杀刀,否则别说是一拳打出血,便是连衣角都沾不到。
可这血……是姜墨的?
但看姜墨似乎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啊。
就在染轻尘疑惑之际,失心疯的杨仲游扭头怒瞪着姜守中,“小子,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你就承认打了我!要不然本少送你去刑部大牢,让他们去审问!”
然而此话一出,染轻尘脸色变了。
这不是威胁吗?
一瞬间,她对杨仲游厌恶至极。
真不明白杨伯伯那般磊落之人,为何能生出如此卑鄙无耻的儿子!
就因为被自己骂了几句,竟然把怒火发泄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这种心胸狭隘之人也配练剑?以后能有什么前途可言!
染轻尘语气冰寒如冬雪,“杨仲游,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威胁他吗?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父亲是朝廷官员,就可以随意欺辱别人?看在杨伯伯的面子上,我好心再劝解一句:勿以门第自傲,凌人于下,天道好还,行恶终必受其殃!”
杨仲游:“?”
他张了张嘴,良久哑然,忽觉悲涌。
感觉自出生以来,所受诸般委屈与愤懑,俱不足此刻锥心砭骨。
“再提醒你一句!”
染轻尘对杨仲游寒声道,“姜墨是新院内定人员,有特殊案件在身。你若敢报复他,坏了大事,本官必会将此事上奏朝廷!”
说完,又对姜守中道:“我还有公务要跟你说。”
女人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姜守中跟了上去。
只留下悲愤欲绝的杨二公子一人在风中凌乱。
……
回到书房,染轻尘歉意道:“对不起,其实我应该多教训他替你出气的,只是他父亲毕竟是我父亲生前的至交好友,我……”
姜守中摆手笑道:“这下你可是真误会那位杨二公子,我确实打了他两拳,不过他也确实莫名其妙的威胁我。”
染轻尘秀眉一蹙,芳心平添些许恼意。
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生怕被人看轻了而强装面子。不过这也正常,没哪个男人会在女人面前展示出自己狼狈弱小的一面。
好在看对方气色,确实不像是受伤样子。
染轻尘暗叹一声,欲伸皓腕探其伤势,但指尖即将触及男人肌肤时忽生犹豫,复又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对方,“好好养伤,不用怕他会被报复,下次他若敢欺负你,你放心用七杀刀,出了事我担着!”
“谢谢。”
姜守中接过玉瓶也懒得解释,对方既然要罩着他,自然再好不过。
染轻尘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未谈,眼帘微微低垂,低声说道:“祖母捎了句话给你,说除夕那日希望你来染府,咱们一起过年。”
姜守中一怔,神情恍惚。
他这才想起,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啊。
时间过得好快,去年除夕之夜,红儿和叶姐姐还在身边……
心情低落的姜守中婉拒道:“我就不去了,我这人不太喜欢热闹,待在家里也挺好。替我祖母她老人家说一声抱歉,以后有时间我再去看望她老人家。”
对于染府那位老太太,姜守中还是很有好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