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下定了决心,
从那一块巨石之后绕了出来。
残阳如血,
黯淡的光芒之下,
出现在安夏面前的,
是一片血流成河的景象。
遍地鸟尸。
崩塌、破碎的石屋残骸中,
似乎藏着泉眼,
一股股清水正往外溢着。
整座青云峰静得像一面镜子。
恍然间,她仿佛明白了很多事。
为什么六峰真人在得知云凡凝气之后,
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为什么得知自己能修行的事暴露于六真人身前,
云凡会吓得脸色煞白,并在自己出行前,
将他呕心沥血写出来的书籍,交付在自己手中?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
她想到那一日收徒大典时,
云凡抱着她的大腿哭喊的情景,
那声嘶力竭、宛若啼血的话语,犹在眼前:
“我的好徒弟啊!
“飞鹤宗的栋梁啊!
“你不可以误入歧途,
“青云峰才是你的最佳选择啊!
“行行好吧,
“你就拜了我这个师傅吧!”
……
“老天呐,你睁开眼吧!
“这个百剑峰庄龙,
“才当上代掌门一天,
“就要压迫他师伯唯一的弟子啊!
“狼子野心啊!!
“他分明是想谋朝篡位啊!!!”
……
她想起那一日,
云凡为了给她取来合适的剑法、功法,
在六峰山门撒泼耍赖的身影,
那声嘶力竭的话语:
“老天爷啊!!
“你睁开眼看看吧!
“掌门才走了不到两天,
“你看看这些人,
“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
“他们要排除异己啊!
“我青云峰自问没做过什么坏事,
“为什么要遭遇这种事情!”
这声泪俱下、肝肠寸断的控诉,
如今想来,
几乎已经将所有的因果说得明明白白,
站在这一切背后,虎视眈眈地望着青云峰的几道身影,
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此刻回忆起,安夏只感觉浑身发寒。
飞鹤宗这平和的外貌下,究竟藏着多少阴谋、多少血泪?
掌门真人的弟子,为什么活得如此卑微?
掌门……
都说掌门云游四方,
事实真是如此么?
安夏心中浮现出一个令她止不住有些战栗的念头:
或许,
掌门已死。
死于六峰峰主手中。
云凡知道这一切,但他不敢开口。
六峰峰主也需要一个替他们管理青云峰的人,加上云凡不能修行,
所以才留了云凡一命。
仿佛一根看不见的线,
接连不断的将安夏所知的一幕幕画面、云凡以及六峰峰主的一句句话语相连,
将这起事件的所有脉络呈现在安夏眼前。
她与掌门有亲缘关系。
六峰或许知道了她的这一层身份,对她有所忌惮。
云凡是掌门弟子,对掌门感情深厚,
不忍见自己被六峰峰主加害,
所以冒着引起六峰峰主注意的风险,
以堂堂青云峰峰主的尊贵身份,
丝毫不顾他人的目光,
硬着面皮,
用耍无赖的形式将自己纳入门中。
他又担心六峰峰主对自己的修行动手脚,
所以再一次撒泼打滚,只为给自己求得合适的功法。
但六峰峰主心眼狭小,依旧对自己颇有忌惮,
所以哄骗自己上百剑峰与庄龙学剑。
尽管云凡极力阻止,
但因为心中对云凡有所轻视,
那时的自己毅然而然的离开了青云峰,
住在那六峰峰主的眼皮底下,
自己也被花言巧语哄骗,学了一路暗藏玄机的雷之剑。
自此,
修为不增反降,
泯然众人。
想到自己毅然而然离去,前往百剑峰学剑时,
师傅的眼神该是如何绝望和无奈,
该是如何的痛心疾首?
想到此处时,
她不由得心如刀绞。
尽管如此,
师傅依旧没有放弃自己,
在自己的修为一落千丈后、被赶下百剑峰后,
师傅为了将自己扭回正途,
也为了和自己证明他拥有指点自己的能力,
他不惜暴露自己可以修行的事实,
毫不犹豫地凝气,
以凝气修为,
斩出了惊才艳艳、惊世骇俗的四剑,
她永远忘不了当时,
那动若雷霆、宛若能将整片天地切开的一剑;
那剑化万千、宛若遮天蔽日铺天盖地的一剑;
那堂堂大势、宛若剑中裹着天地之威的一剑;
以及那眼花缭乱、宛若狂风暴雨要将这天地剁个粉碎般的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