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是在那时,由于他的主人地位尊贵的关系,他也没有承受过如此屈辱的对待。
被拎着脖子狼狈得像条狗一样……
当然,他没有看不起天狗一脉的意思,这只是他在此刻对当前这种情形所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
屈辱、痛苦、悲愤,种种感觉纷至迭来,但很快,咕咕就将自己的心态调整了过来。
这一切,都不过只是一场误会,身为一名皇者,身为妖族崛起的希望,他需要更多的理性,更宽容、更大度,才能够得上皇者的格局。
或许和尚未蜕化完全的野性有关,妖的领地意识很强,自己无缘无故出现在他们附近,会激起他们的危机感也在所难免,
虽然这两只妖一个狐狸一个兔子,不是什么猛兽,这种小妖居然会有领地意识着实有些没道理,但不太计较的话,还是可以解释得通。
它挣扎了一下,缓缓的仰起头来,沉声说道:
“其实我是……”
啪!
一只软玉般的雪白小手干脆利落地一巴掌,将咕咕未说完的话扇了回去。
“疏忽了,疏忽了,没想到这支鸟醒得这么快,还好这只鸟没有第一时间叫,不然可就麻烦了。”
银发少女嘀嘀咕咕地念叨着,只是说的话令咕咕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还好我没有第一时间叫?麻烦?什么麻烦?为什么她会觉得有麻烦,她不是怀疑我……)
咕咕经过血脉强化的身躯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昏厥,只是这一巴掌扇下来,也让他看清楚了局势,
这个银发兔子妖是没办法沟通的,现在还不是表露身份的时候,尤其是这个银发兔子妖嘀嘀咕咕的古怪样子更是令他确信了这一点。
所以他只好忍,他不相信那两个妖全都是这个古怪的样子,总有一个好沟通的,不然,这两只妖都不正常,还怎么在现在这个遍地危机的北芦洲生存?
再不济,就算那个狐狸妖也是这种古古怪怪的性子,要对他不利,他也可以找机会高呼救命。
就算四肢脱臼,妖丹出了岔子,以仅剩的些微灵力,也足以让不远处的尊者们听到了。
而之所以他现在没喊……
他毕竟是妖皇,要面子的。
现在这兔子妖没有对他造成生命威胁,至少还有商量的余地,他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样子落在自己的下属眼中。
所以他垂下头去,一副装死的态度,等到狐狸妖出现的时候,再决定要不要高呼救命。
“说起来,师傅好像有坐骑了呢……
“他说不定已经不需要云鸟了。
“虽然所有的肉都可以做成肉干,但回到那边不愁肉吃,也就这一路缺点干粮,没必要全部做成肉干……
“是清蒸呢?还是红烧呢?
“说起来,师傅教过我一种吃法,连童姥都不会,什么‘鲁肉’?嘿嘿嘿……”
一边走,银发兔子妖一边嘀嘀咕咕地念叨着,念叨的声音不太清晰,只是偶尔从只言片语中吐露出来的关键词令咕咕仿佛陷入了一团迷雾,满心里都是古怪,
隐隐约约感觉似乎有些不妙,但又想不到这不妙的地方究竟在何处。
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还是趁现在高呼救命或许会好一点。
但还未等他从“妖族皇者的自尊”和“隐隐约约感觉可能有些不妙”这二者之间的矛盾中权衡出一个合适的选择,他就突然感觉到,
正提拎他的银发少女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师傅,我回来啦!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师傅?)
咕咕猛地愣住。
这名银发兔子妖的修为,可是就连拥有凤凰一族本源真意的他都能击败的,一位年纪轻轻的五品强者,
这样的强者会喊什么人做师傅?
六品?
可妖族……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位不知名的六品强者?
“哟,这只鸟看上去品相不错啊,抓他的时候没妖看到吧?”
声音听上去很年轻,一般来说,妖族化形的特征,除了和妖族本身的种族特点挂钩外,声音、样貌等等,都和真身的状态相差不远的,
一只年迈的妖,化形只能变成年迈的样子,而年轻的妖,也无法变成老年人模样,这是化形术法的局限,
从对方那年轻的声音判断,对方的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岁,这么年轻的妖,能突破六品?
而且这些疑惑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
为什么,他听到这个声音,会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他的心跳陡然加速起来,尘封的记忆中,突然吹起了一阵清风,徐徐将铺在记忆表面的尘土吹走,露出了一道时常出现在咕咕的噩梦中的身影。
他抬起头,朝出声的那人望去,正看到那人也刚好笑意盈盈地朝它望了过来。
一瞬间,二者同时僵住,一张人脸、一张鸟脸,两张脸上同时浮现出了错愕的表情。
“咕咕?”
“呱!”
熟悉的呼唤。
熟悉的模样。
还有那种熟悉的、令人恐惧的感觉。
尽管那人在头上做了两支狐狸耳朵作为伪装,但咕咕也绝对敢相信,这依旧是他曾经的主人,一个令他看不懂的家伙。
他对危险的直觉很敏锐,也一直很相信自己对那人的判断,
所以他回到北芦洲后,第一时间选择了隐姓埋名三年,为的就是躲避这个隐藏着的可怕的人,甚至哪怕是在三年之后,他已经修成了五品修为,他依旧不敢回去找那人报仇。
不论是那可以控制自己意识的钉子,还是那人在平时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令人恐惧的感觉,又或者是自己在邬家听到的那些“一掌灭蛟龙”的传说,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他惹不起。
惹不起,他躲得起。
第351章 你给他炖个汤
但现在,他看到那人仿佛一个阴魂不散的鬼,突然出现在身前,
他几乎要崩溃了。
他躲了整整三年,在云鸟一族受尽白眼,被人处处看不起,卑微到了泥里,他也从不敢暴露身份,就为了躲这个人有可能的心血来潮,来捉他回去当坐骑!
三年了,再大的瘾也该磨没了吧!就算再怎么想骑他,这么三年过去,也该找到替代品了吧!!!
这三年才刚结束了几个月,居然就被这人追过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又是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跑来拿自己当坐骑啊!!!
他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到底要怎么活着你们才满意?
它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救……”
他带着哭腔的呼声刚喊出了半个音节,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掐住了喉咙,将他剩下的话掐了回去,
他奋力挣扎起来,尽管喉咙被捏住,但灵力依旧顽强地将喉管冲开了些微缝隙,放出了些微弱的呻吟声,
然而这世界就是连几句呻吟都发不得的,那只雪白小手又伸了过来,立了手刀,一刀劈在了咕咕的脑门上,咕咕那双充满着对命运不公的愤恨的眼睛缓缓闭合,一滴热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渐渐没了声音。
“师傅,这只鸟你认识?”
安夏收回了雪白小手,有些诧异的望着云凡问道。
“唔,这不就是我当初养的那一只嘛,生着鸡冠的云鸟,全天下独一份了。”
云凡捏了捏咕咕的鸡冠,有些感慨地说道。
“咦?那师傅要把他当坐骑吗?”
安夏愣了一下,望着咕咕的眼神友善了几分。
“哦,不用了,我已经有坐骑了,比他好用,还比他拉风,已经淘汰的东西,还要他做什么?”
云凡摇了摇头:
“而且你看你鸿志师伯的日子过得多惨,这三年来都没能吃过正儿八经的肉,而且在这里到处都是妖的地方,他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结果跑过来的目的还是让人家再等三年,这事儿办得不地道,伤了你鸿志师伯的心啊!”
他捏着手中那只云鸟的脖子,将其提了起来,在安夏面前晃了晃:
“他这些年过得太不容易了,
“看,这个就是我们给你师伯的孝敬,你给他炖个汤,让你师伯开心一下,也算是我们同门之谊嘛。”
“哦,我明白了。”
安夏点了点头,望着咕咕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几分杀意:
“我这就给他拔毛,我不怎么会用鸟做菜,但我杀过鸡,想来应该都是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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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袅袅升起,云凡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就着厨房里传来的连绵不绝的惨叫声泡开了一壶清茶,感慨这缘之一物,真是兜兜转转、妙不可言。
也感慨这上天的馈赠,真是对他云凡不薄。
唯独有些奇怪的是,他原先对这些口腹之欲不甚在意,最近为什么这么馋?
似乎是从伏羲剑落到自己手中开始的……
不过按理说伏羲剑是引动自己的心魔的东西,自己上次也是靠着伏羲剑的这一特性引出了自己的一部分心魔,才有了一招破玄武的能力,
但自己的心魔和这些口腹之欲根本无关,为什么自己被引动心魔的表象和自己原先触发心魔的表象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是伏羲剑另有乾坤,还是自己的心魔出了变化?
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杯中清茶的茶叶浮浮沉沉,白汽徐徐上升,云凡思考了许久,依旧未能思考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却等来了轻轻敲门的一阵轻响。
“师弟,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云鸿志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提溜着一串粉色的果子:
“妖族特产落落莓,这玩意不好保存,哪怕是在妖族里头都十分少见,味道酸甜甘美,也是师弟你运气好,正好遇到有妖上贡,叫师侄出来一起尝尝鲜?”
看到云鸿志一脸献宝般的表情,云凡心中暗暗一叹。
师兄都被这没肉吃的日子给憋成什么样了,吃个果子都吃成美食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