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点。”
江槐瞥了一眼满腹心事的沈知南,又看了看下方涌动的黑影,最终朝著后者淡声呵道。
回应江槐的是一声嘶吼。
江槐见状直接摊开手掌,手心之上突然间腾起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犹如一轮炽热的太阳,灼热无比。
烈焰的颜色深邃而热烈,火舌翻滚,肆意舔舐空气,每一次翻滚都带来一阵热浪,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它点燃,扭曲得翻涌不止。
烈焰散发的热浪瞬间笼罩乌船。
霎时间。
乌船之上,这些行尸走肉般的身影顿时就像是被泼了硫磺一样,纷纷发出惨叫——
双眼被烈焰映照得通红,脸上的肌肉在痛苦中扭曲,仿佛要裂开一般,浑身迅速变得焦黑,滋滋地冒著黑烟,如同被烤焦的枯木,下意识的用手遮挡双眼,但烈焰的热浪依然无情地穿透指缝。
明明只是巴掌大小的火光,却拥有无法想像的威力
同时,乌船上的风帆被烈焰的热浪烧得破败不堪,帆布上裂开的口子在狂风中呼呼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撕裂开来。
船身也在烈焰的灼烧下开始扭曲变形,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声响,似乎下一刻就会直接沉船。
一声哀鸣响起。
那潜藏在黑流下的身影直接老实下来。
“呼呼呼……”
乌船再次驶动,伴随著木桨轻轻划破水面的声音,缓缓向前,驶向那前方幽黑的不可知深邃之地。
江槐立于船头,衣袂随风轻轻摆动,眼神依旧平静而深邃。
随著乌船的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只见前方黑雾缭绕之中,一座古老的祭坛缓缓浮现而出。
祭坛上,摆放著各式各样的祭品,有古老的符文在祭品上闪烁,散发出淡淡的萤光。
而在祭坛的中央,则是一尊巨大的雕像。
沈知南瞪大双眼。
那雕像,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不过雕像的嘴巴大张,里面幽黑不可知,像是一个通道,就是不知道通向哪里去。
这时,沈知南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急忙扭头。
发现身旁这个身穿白色大氅的男人正在徐徐看向自己。
还没有等自己先开口说话,对方却是率先道:“明日本座会去找你,赐你一场大机缘。”目光从小地狱的通道收回,江槐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之所以来这里,主要是为了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想。
地府中的鬼帝职业怕是和境界修为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是和其他方面,比如说,自身可以一方炼狱通道。
沈知南愣了愣,不过还没等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无比起来,像是有人用力拨动水中的海市辰楼一样,紧接著,自己再次恢复了之前那种溺水的感觉。
再然后,便直接失去了意识。
翌日。
刚刚蒙蒙亮,晨曦如同细纱般轻轻覆盖在这座黑瓦土墙的小屋。
屋内,沈知南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气。
“太可怕了?!”
沈知南从梦中醒来,感受著外面传来的淡淡凉意,愣了半天,本来应该是很害怕的,但回想起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却是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感到害怕了。
如果之前前半段的话,那的确是挺害怕的,他能感觉出来,自己所做的梦似乎要带走自己,如果自己真的跟著那轮乌船而去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是如果加上后半段的话……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他恐惧了。
只是。
回想梦中发生的事情,沈知南有些恍惚。
真的只是梦么?
如果只是梦的话,为什么一连好长时间都做相同的梦。
而且是梦中的画面和感觉也太过真实了吧?
他从土坑上爬起来,就著窗外撒进来的清辉月光,好好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出现断胳膊断腿的情况。
身上也没有任何酸痛的感觉。
真的就只是梦?
就在这时,沈知南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赶忙借著月光看向身边。
被褥空荡荡,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回想起梦境最开始发生的一幕,男人直接大脑一荡。
正当这时,一阵熟悉的走路声音传来,女人推开房门,笑著开心的男人,说道:“当家的你醒了,昨天晚上做噩梦了吧。”
看著从门外走来,端著早餐的女人,沈知南先是从土坑上下来,一把将女人拽过来,感受著女人身上的热度,知道自己有些疑神疑鬼,顿时长呼一口气,听著话有些疑惑的道,“灵儿,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听见你说梦话了,一直在说不要,不要,放过我,放过我……”
女人忍俊不禁道。
沈知南同样姗姗一笑,却也是真的放松下来。
挠了挠头,并没有再说话,转身想要从土炕上起来洗脸吃饭。
却正在这时。
男人眼下的景象迅速变化,如泡沫一般虚晃起来。
旁边,女人的身形像是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
下一刻。
天翻地转,一轮大日悬在高空,流火层层迭迭。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口。
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袍,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下凡。
“你……你……”
沈知南面目骇然,大声惊呼道。
这个男人,他见过……
就在昨天梦里面。
若不是个男人,他很有可能就被那艘乌船带走,发生不可预测的事情。
只是,那不是他的梦吗?
男人怎么真的就出现在了现实里?
若是去掉梦境中的那股阴森沙哑调子,沈知南的声音其实和那道嘶吼声听起来很像。
当然,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毕竟小地狱虽说已经可以噬主,但还是以沈知南为载体。
在梦境中的,沈知南若是看的再清楚一些,能发现,乌船上的那些行尸走肉一样的身影其实都是他自己,只不过并非是同一个年龄时期,而是包含了沈知南从小到大,从年轻到迟暮各个时间段。
一岁一身,一共七十二具。
“本座昨晚和你说过,要赐给你一场机缘,难不成你忘了?”江槐开门见山。
虽说这样直接登门会有一些突兀,但毕竟有昨天晚上的接触,想来也不会特别的突兀。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的话,他其实更想自己出场更加拉风一些。
但眼下时间比较紧迫,倒也没有必要太注重一些细节问题,反正大致的作用是都能起到的。
沈知南瞠目结舌,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毕竟想是一回事,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又是一回事。
“我老婆……”
“她没事。”江槐言简意赅。
这个时候还惦记自己女人,是个痴情人儿。
但往往,痴情人儿也最重情!
江槐没有废话,伸出手掌,掌心朝上,幽光一闪而过,只见一枚令牌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
令牌散发著一种不知名的温度,既不冷冽也不炽热,而是一种让人心生敬畏的温润。
再细看。
表面雕刻著一只凶神恶煞的不知名野兽,那野兽双眼如炬,獠牙毕露,仿佛随时都会从令牌中挣脱而出,吞噬一切。
令牌的背面则刻著繁复的图案,隐约可见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了这方寸之间。
沈知南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望著那枚令牌,整个心神不受控制的被吸引过去。
并非这竟然多么繁琐精美,而是冥冥之中,他有种感觉,似乎这件东西与他特别有缘,乃是自己的象征。
他颤抖著声音,也顾不得四周的异常,整个身心全都被令牌吸引,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神秘的白袍男人应该不会害自己,毕竟,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说明昨晚上的那场噩梦十之八九也是真的,而如果不是对方的话,自己很有可能见不到这第二天的太阳。
“此乃东方鬼帝的身份令牌,乃是你通往地府的身份象征,它不仅代表著你在地府中的无上权威,持此令牌,你更可号令一方鬼魅,掌管生死轮回。”
不知为何,这些原本在他看来简直就是骗人的话语此刻在沈知南听起来是那样的真诚,真实。
只是地府……是什么?
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
另外,东方鬼帝又是什么,对方为什么要把令牌给自己。
“给……给我?”
“此物本来就属于你!”
沈知南瞪大双眼,双手触碰令牌,直觉得一股温热的力量从令牌中涌入自己体内,并非是还在做梦。
“沈知南,本座会留给你三日时间,于下界处理琐事,三日后,给有人过来接你。”
江槐的语气不容置疑,并不是刻意如此,身居高位者,时间长了就会这样。
“接我?接我干什么?”
“这里是下界?要接我去哪里?”沈知南瞪大了眼睛,满头雾水,下界八域,对于十之九成九的生灵来说,尚且连九天十地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仙域了,
“自然是去你该去的地方,到了你自然会明白。”
就在这时,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