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瞬间一暗，看向林玄之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冷意。
林玄之见此暗道一句无药可救，便听燕云歌上前一步，挡在裘长生身前恭敬道：“师父，来日方长，弟子虽再次落败但又有感悟，下次必然不会再叫林玄之占了上风。”
“然而如今这里乃是法会小比之局，这里又是他经营的心血，您是长辈，又出身我玉宸，还是不要在此久留的好。”
听了燕云歌的话，裘长生头顶三尺一白光汇聚成的眼球照彻四方天宇，当即便将一些肉眼难见的玄机洞察于心。
宇内气机澄清，虽尚有污浊不祥之气，却胜过其他地区甚多。
更难得的是大地之上已有瑞气萌生，人心稳定，气运汇聚一方，秩序与道德俨然又重临之相。
裘长生借此俨然看到一乱世中道德圣贤之路，其眼神霍然一亮，看着林玄之沉声道：“看来这地上道国是你在背后主导？”
“如此谋算与思量，倒让贫道刮目相看，不像你师父那么头脑简单。”
林玄之眉头一挑，已然清楚了裘长生的意图。
即便没有魔种在其身，以对方如今心境不稳，想法颇为简单粗暴的表现也能看出很多东西。
内魔作祟，外魔蛰伏，说其裘长生行为举止不可理喻可能有点早，但其实也不远了。
只是他眼下寻到颍城，那便已经开始偏离了背后之人为其想的。
一念之差谬之千里！
林玄之沉着一笑：“颍城为贫道之道场，前辈寻弟子而来也该离开了。”
裘长生眸中精光闪动，冷笑道：“你的道场？可笑，这是要占我玉宸私产为己用？”
“玄都观的真传什么时候这般唯利是图了。”
林玄之虽然是修心魔法门的行家，但有时候也真不理解心魔缠身之人的思维。
有脑子但不多，而且思路清奇，角度刁钻。
燕云歌趁裘长生不注意，给林玄之递了一个歉然的眼神，旋即上前低声道：“师父，真君们都没说什么……”
裘长生冷冷挥袖将燕云歌震飞数丈，语气淡漠道：“真君们自不会拉下脸来和小辈掰扯这点东西，但为师自当守护好咱们玉宸资产。”
而后便朝林玄之道平淡说道：“你既然有闲心操办此事，想来已取得晋级资格既然如此便快快离去吧，我予你一件四重天灵器也算没浪费你的心血。”
林玄之闻言直接摇头失笑，面上尽是无奈之色：“前辈才应当转头离去，如此一切尚有转圜余地。”
“你何不仔细想想自己为何被送至此地，高人意图为何？”
“三千年修行，裘真人你也当知何为一念之差谬之千里的道理，且莫于歧途越走越远，积重难返，无力回天。”
林玄之如此“高高在上”的说教做派自然是让裘长生接受不能。
自他入门之后，除了灵真师伯和祖师外，哪个敢对此如此！
“目无尊长，狂妄至极，玄都观便是这么教导你不敬玄门前辈的？”裘长生目露慑人精光，冷冷斥道。
燕云歌满心无力感，不等上前，便见师父抬手一点，几道玄光便束缚住了他。
“师父！”
林玄之淡淡望去，裘长生若掉头离去倒还算有一丝微弱生机，但眼下来看……
他语气波澜不惊道：“我玄都自是教导贫道敬道德真修，尊有德有道之士。”
“求不得，你无德无道，更无法无天！”
“贫道亦是南华亲传，道祖法脉，上奉玄都之道门宗师，你有什么资格让贫道敬你、尊你？”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为诸天之笑料，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贫道羞于尔共汲一方灵气，呼赤明之气息。”
燕云歌浑身不能动弹，脸色涨红，沉声道：“道兄莫要骂了！”
裘长生手中霍然显出一颗幽暗宝珠，指着林玄之怒不可遏道：“小辈敢尔！竟如此辱我！”
林玄之不见退缩，手中也跟着出现一青金色“棍棒”。
“贫道自幼也是出身名门，家教涵养从不为人诟病。但对德行有亏却死不悔改之人可不惯着。”
“裘不得，你眼盲心瞎，辜负师门深意，不识好心、不明天数、亦不敬我，那做过一场又如何？”
“贫道种好的桃子凭你也想白白摘取，当真荒谬！”
苍龙柱猛然于大地一顿，堂皇浩大之机骤然弥漫开来，直叫裘长生心头一凛。
“倒忘了这小子也有法宝在手！”
林玄之夹枪带棒一顿输出下，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走火入魔，病入膏肓的裘长生了。
第349章 守尸鬼 偷生贼！
碧游宫。
群仙神色各异，此前虽发现了裘长生有点不对，但远没有受林玄之刺激表现得这么明显。
而都是历经磨砺，凭借自身打破生死玄关的过来人，如何还看不出问题关键。
龙虎派如意子轻轻一叹：“可惜了。”
正玄子闻言也摇了摇头，看向玉宸掌教青萍真君道：“真君不管吗？”
玉宸众仙之中，也有脸色暗沉之人，但却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显然都被提前打了招呼。
可当着各派群仙的面，门下如此丢人，即便面皮修炼得很厚，一时间也恨不得提前告退。
左右不是自家这一脉，虽说同门也当“荣辱与共”，但这个场合公开处刑，实在也让人面皮发烫。
当然也一位真人目露担忧无奈之色频频看向青萍真君，却是青坛一脉的灵机真人。
只不过将裘长生丢进去可不是一个人的决定，即便青萍真君贵为掌教，话语权不小，也没办法阻止。
况且再其看来，最后给裘长生这样一个机会已是顾念其往日对门派的贡献了。
没有一剑灭了那孽障，都是他青萍给青坛真君面子了。
而如此由玉宸一方主动将裘长生送到众人眼前也是做给玄都观看的。
毕竟大大方方总比一味遮掩要体面，玄都观闻弦歌知雅意之下，当然也会给些面子，不会逼人太甚。
只是没想到……
裘长生那蠢物根本没去考虑闻真君的好意，而是恶念不止，贪心作祟盯上了别人果实。
“玄都逸虚子言语中已多次规劝，偏这孽障猪油蒙心而不自知。”
青萍真君心里嘀咕，面上却淡然一笑道：“叫诸位同道见笑了。”
“长生虚妄缠身，本性蒙尘，内魔滋生，派中本意叫他于末法之中拂拭道心，若能借此照见本性，斩破虚妄，也算幸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心生执拗，与正路背道而驰，自此错失良机，那便只能认命，无法怨天尤人。”
“眼下，且顺其自然罢了！”
群仙心头一凛，意识到了玉宸派的决议。
他们也清楚如裘长生这种情况，外人只能引导、指点，如何行事还得其自行参悟，直白告知意图，说不准会更叫他迷惘混乱，陷入自我怀疑与矛盾。
吕真人几个对视一笑，也没去戳破青萍真君。
玉清派的齐真人面容慈和，看着晋阳世界中对峙的二人，不由得语气略有担忧道：“也不去管燕小友吗？这只怕……”
上方青宵真君淡淡道：“磨砺而已，也算长生尽了最后的为师之本分。”
群仙心头一凛，这话还真是理智而淡漠。
灵宝派的郑真人顺势岔开话题朝吕真人道：“道兄门中这弟子倒是很不错，虽受裘师侄轻慢，也仍心怀慈悲，不忘规劝导引。只是嘴皮子着实犀利，不愧是进士出身的才子。”
吕真人想笑又不好太过分，只得矜持颔首道：“逸虚素来不错，常怀善念，自是不忍裘师侄一错再错。”
青萍真君挑了挑眉，真当裘长生身上的痕迹他们看不出来？
只不过这实在没掰扯的必要了，他又不是青坛。
而且他们几位纯阳也判断出那手段并未主动催化裘长生的内魔，大多时只是隔空观察的印记，甚至还偶尔帮忙裘长生稳定一下心境。
当然，他们也清楚那不过是为了让裘长生内魔在合适的时候爆发而已，并非林逸虚心怀善念。
只是出乎他们意料，不过短时间内，裘长生自身内魔便野蛮生长，隐有蚕食掉那心魔之种的趋势。
这简直了……
心魔也恶不过人心！
颍城之外。
林玄之对于裘长生寻回理智的事已不抱希望了。
人心之暗犹胜魔头三分，不可理喻。
裘长生此前虽然忽略了苍龙柱的存在，但却也丝毫不慌。
阴神圆满，三宝凝练，在此发挥的力量也非玄光与金丹可比。
林玄之即便手持利器又如何与他斗？
“小辈，别太过固执，此地终究是我玉宸小千，贫道取用自家之物，你还要阻拦，简直固执轻狂。”
林玄之将苍龙“棍”转了几圈，语气轻慢一笑：“您确定还要贫道说话吗？”
“走又不走，打又这么磨叽，怪不得你长生之路求而不得，你若得了才当真怪哉！”
裘长生原本到底还是顾及碧游宫群仙的，但此时此刻，这直戳心窝子的话可叫他直接脑袋嗡嗡的。
“小辈，竟如此辱我！”
就见裘长生掌中宝珠陡然射出一道幽光直指林玄之。
对此早有防备的林玄之淡笑摇头：“是伱自取其辱，现下反倒怪起我来，无理取闹也要有度，不得真人。”
苍龙棍横扫而去，将幽光弹开，但林玄之仍觉双臂巨震，掌心酥麻。
但他道体强韧不过刹那便恢复过来，并且奋起长棍如龙探爪般猛然窜出，顶端一点极具浓缩的青光中传出阵阵沉闷雷鸣之声。
看着主动进攻的林玄之裘长生冷冷一笑：“多少年未曾动手，你倒也配让我出手！”
林玄之眼皮都不抬一下，便见裘长生剑指点出，比燕云歌成熟无数倍的玉宸混洞斩魔剑意直接点中苍龙柱。
雷光四散，于空中暴烈开来，裘长生掌中混洞珠宛若黑洞直接将雷电吞没。
林玄之目光一凛，心下不禁有些震惊。
以道体正面法宝之力？！
“终究是玉宸嫡传，倒也没有那么不堪……”
“这一手便是多少人望尘莫及的本事了。”
只是虽然心里生出几分佩服，林玄之嘴上却半点不留情。
“多年不出手？倒也是，您又何须“自己”动手，静坐金鳌岛看风起云涌，一副高人做派岂不美得嘞？”
“但就是不知，您是否贪生怕死不敢出门，唯恐数千年修为一朝丧尽呢？”
“凡夫俗子尚且可看淡生死，倒是你，只怕是活的越久越怕死，假借悟道之名，枯守山中，与守尸之鬼，偷生之贼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