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的不断摇头,眼眶都有些发红。
屋内的段锋,已然寂静无声,就是趴在那里。
不知是酒醉睡着了,还是不敢面对,故作鸵鸟。
罗尘撇撇嘴,跟封霞点点头,就大步流星的离
开了。
封霞悄悄进屋,将桌子上的骨头碎末,碗碟筷子收进厨房。
把捏碎的瓷杯粉末扫进撮箕。
最后,从卧室内取来大衣,披在段锋身上,才离开屋子。
关上门的那刹,她隐约看见段锋的肩膀颤了一瞬。
……
大河坊往南百里处,一座冰雪笼罩的小山中。
此山,名为小寰山。
外部看起来,银装素裹,林木凋敝。
内部却是,气候温暖,凡人来往络绎不绝。
山中一座阁楼上,一位老者目光眺望远处。
曾经居于此地,可以看到南瓦雪山的盛景。
每到隆冬时节,大雪落下,南瓦雪山千年不化的积雪,就会蔓延开来。
厚厚的雪层展开,就犹如一片巨大的瓦片,突兀的伸展出来,遮云蔽日一般,将大半雪山盖住。
若是光线好的时候,那副景象着实极妙。
老者每每看到此景,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一样。
他也是如那片巨大的雪瓦一样,将整个家族,遮蔽在他护佑之下。
只可惜,南瓦雪山,被金丹上人庞人雄毁掉了。
曾经的美妙盛景,如今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山头。
这幅景象,好像也预示了段家的处境一样。
他段乾坤,这块遮蔽段家的巨瓦,也要无声无息的融化。
“族长,我回来了。”
一位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旁边。
段乾坤头也不回,径直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顺利,也不顺利。”
“嗯?”
中年男子低着头说道:“丹药的事情,不太顺利。金堂顾彩衣说最近药材紧缺,丹药产量提不上来。”
“另外,南宫家闭族之前,采购了一大批玉髓丹,把他们存货全都掏空了。”
“现在市面上的玉髓丹,都是现炼现卖。”
说完之后,他恭敬的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
好似,下一刻就会有责骂传来一样。
然而这一次,族长却并没有苛责于他。
唯有一声叹息。
“丹尘子啊!”
“当初米叔华拒绝和我联盟,我一直不解,如今看来,他确实是眼光独到,慧眼如炬。”
“我若掌握此人,段家何愁不兴!”
中年男人一愣。
族长怎么好端端的,说起了罗天会之主。
不过那位炼丹大师,确实厉害。
独自一人,撑起了罗天会这个新兴势力。
丹药生意,更是做得如火如荼。
现在大河坊诸多散修,都念着他们好,说幸好有个罗天会在,不然灵药阁搬走了,他们连丹药都没地儿买。
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有的没的。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给段锋带去的东西,他收下了!”
这便是,顺利的一方面了。
然而段乾坤听了之后,并没有什么欣喜之感。
他只是淡淡问道:“段锋有提过,清明时候,会回来为他母亲扫墓吗?”
中年男人迟疑道:“好像……没有说。”
“好了,你
下去吧!”
待他走后,段乾坤才怅然的叹了口气。
段锋,也是他的孙子啊!
然而,却不知不觉,远离了家族,甚至反目成仇。
他不肯原谅我。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为家族长远计,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确无疑的。
小孙子段锐天赋更好,族内的修行环境又极为适合他。
水火同修,一旦筑基,哪怕境界不足,在同阶之中,也算战力雄浑之辈。
即便自己驾鹤西去,他也能为家族顶梁立柱。
不过是苦一苦段锋一家而已。
十三娘也是,何苦自寻短见。
南宫家急于立足,她嫁过去必然会得到优待。
那南宫钦也是人中龙凤,炼气修士中的佼佼者,筑基有望!
更是早早就被立为南宫家的少族长。
怎么也不算委屈了十三娘这个寡妇。
到时候,段锋既可以依靠铸器术,在段家这边身居高位。
又可以依靠母亲十三娘的关系,在南宫家那边如鱼得水。
两边左右逢源之下,未来给段锋搞一颗筑基丹,绝对不算难事。
他段乾坤自问,当初的所有事情,都是没有抱私心的。
甚至按照他的计划,如此下去,段家只会越来越兴盛。
一门两筑基的盛景,也是很有希望实现的!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段乾坤苦笑一声,或许就错在过于宠溺段锐了吧!
从检测出水火双灵根之后,一切都已经走偏了。
资源的倾斜,整个家族的重视,全方位的保护,乃至予取予求。
修为境界虽快,但却不知不觉,忽略了心性的培养。
“自从和流光坊柏家恶战一场之后,段家就承平已久。”
“对于族内弟子的培养,反而不如南宫家和李家那般严厉。”
同辈之间,筑基真修都称赞他段乾坤,培养出了一个炼气大圆满的天才,还有段锋铸器天赋卓绝的孙子。
但他又何尝不羡慕,南宫钦、李敖这等独当一面的小辈。
当初同意加入玄一会,也是想着借助这个势力,磨炼一下家族子弟。
可惜,混乱来得太快,剧变太过,玄一会仓促瓦解。
段锐因为再次突破筑基失败,也没有机会在各种冲突中,得到磨炼。
“原本是期望的筑基之后,他就会长大。”
“但却偏偏,卡在了这看似容易的一关。”
“两颗筑基丹啊!”
叹息之余,灵识横扫而出。
他很快,就寻到了浪费了两颗筑基丹的那个段家天才。
躺在温暖的床榻上,左拥右抱,美眷在怀。
在这大雪罩天,寒风凛冽的季节,当真是好不自在。
“他难道就不知,若我逝去,段家又怎能保得住这片灵盛之地!”
段乾坤脸上厉色一闪,冷哼一声。
不远处的房屋软塌上,与段锋有三分相似的年轻男子,忽而面色骤白。
他当即挥手。
“滚开滚开。”
“我要修炼了
。”
“女人,当真是乱我心智!”
精纯的灵力涌出,当即将那两个女子,拍飞出去。
化作滚地葫芦,狼狈的滚出屋外。
待她们离去后,年轻男子才露出讪讪之笑。
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在说给注视他的人听。
“爷爷,那个我伤还没好,所以休息了两天。”
“真的没有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