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曹魏留下了一句话,就朝着后院走去。
……
……
三日之后。
在枫林坊市百余里外的一座三四百丈高的山丘树林之中。
一道黑影在林木之间闪动。
很快,这道黑影就越过了山头,俯冲至山脚处,紧接着腾空一跃。
只见一个青衫修士骑着一头极为神骏的幽云豹,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从七八丈宽的深谷上空越过。
只不过稍一停顿,这头幽云豹趾掌肉垫就将力道卸了大半,而后顺势又冲入前方密林深处。
此人正是曹魏,他又经过了三日的观察,确认了李家两人已离开了坊市后,这才悄悄地离开,
未惊动其他修士。
黑豹奔跑如风,穿山越岭如履平地,途中遇到悬崖山谷,或是江河流水。
只要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七丈远,黑豹都能一跃而过。
至于宽于这距离的,曹魏就催动一件扁舟模样的飞行法器,短暂地飞行了一段。
毕竟他现在还没筑基,法力仍是气态,并未开始液化精纯,无法长久地支持御器全速飞行。
就这般,曹魏只花了七天时间,便从枫林坊市赶到了赵国,又乘舟顺着灵水江而下,直至灵水郡城五里外的一座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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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世俗烟火
灵水江发源于百莽山脉,一路从南到北贯穿燕、赵、齐、韩四国,江水滔滔,曲折绵延两万四千余里,最后灌入东海汪洋之中。
每年从此经过的商船、行舟数不胜数,有着千帆竞过,万舸争流之说。
而灵水郡也得益于这条水运干道,交通发达,商业极为繁华。在此地大小码头、车行最是常见,靠此卫生的船夫、车夫、苦力、船工足有数万人之多。
如今曹魏所在的大船靠岸而来,一经停靠,便有数十个皮肤黝黑的苦力手握着扁担,肩上搭着麻绳,蜂挤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
这些人要么上半身光着膀子,要么只穿一件葛衣短褂,从头到脚全都透露出一股彪悍精壮的味道。
然而这些人终究不免失望,船上一位面如白玉、气质儒雅的青衫中年人缓步走下来,并未携带什么大箱小箱的行李,一看就知道没有什么活计可做。
不过他们并未就此离去,反倒是眼巴巴地看着这中年人,眼中透着一股热切。
这人虽然没带什么行李,不过看其衣着就知道是个贵人,指不定要个带路的。
从这种人物指缝间流出一点什么东西,远比他们挑担扛包赚得那十几个铜板,要多得多。
曹魏从船上下来,感觉到此地浑浊难闻的气息,眉头不免微皱了一下。这灵水郡城不过是凡人城池,再如何繁华,可终究是灵气稀薄。
在百莽山脉之中修行了十余年的他,初到此地,再加上这里渔获腥臭,苦力汗酸,种种气息杂糅在一块,污浊不堪,因而不免感到有一丝不适。
“你,去叫辆马车过来。”曹魏走上了码头,随手指了个衣着还算干净,面容清爽一些的少年人。
“好嘞,这位爷随小的来,马车都停在外头。这灵水郡城,小的最熟,四门八街,各行各业,还有那些大家大族的,爷是要到哪里,只要说个名字,我立马就知道。”那少年人也是心思也极为活络,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靠了过去。
“远一点。”曹魏从袖中取出了一块锦帕,捂着口鼻,模样极为嫌弃。
“是是是。”少年人马上停住了脚步,隔着七八尺远。
此人转而大声吆喝着:
“让一让,让一让,给这位爷让一下。”
他挤开了人群,在前方领着路。
到了外头,少年人大声喊叫了一声‘爹’。
很快,一个面容沧桑,脸上皱纹像是刀刻一般的中年人,牵着一辆驽马小车过来。
此人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岁的模样,不过听着这十七八岁少年人对他的称呼,想必也就在四十岁上下而已。
少年人从车架上取下了短凳,用手用力地擦了擦,
然后这才放在了地上。
“爷,您上车。”少年人踮着脚,将那蓝布车帘拉开。
因为常年的劳作,还有营养问题,这少年人身高并不高,六尺左右。
曹魏不发一言地脚踏着短凳,登上了车架,坐入车厢中。
那中年汉子手拿着一根马鞭,坐在车板左侧上,少年人顺势坐在另一侧。
“爷,车要走了,您坐好。”中年汉子沉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另一边,少年人问道:“爷,您入城是要游玩,还是寻人,可有什么想去的去处?”
“去林府。”曹魏撩开车窗布帘,看着外头,缓声说道。
少年人一听,张口便道来:“我们这灵水郡中林姓的大户,当官的两家,都住在东城里头,做生意的也有两家,在西城那边,不知爷是要到哪一家?”
“开朝兴酒楼那家。”曹魏说道。
“这家在西城通水坊里,爷您坐好了。”少年人瞬间反应了过来,开口说道。
‘啪’的一声,中年人甩了下手中的马鞭,一手抓着缰绳,扯了一下。
这鞭子并未落到驽马身上,只在空中打了个响。
听到声音,这头杂毛马就开始缓步小跑了起来,沿着黄土道一路朝着五六里外的灵水郡而去。
途中车辆不少,挑担的苦力更是一个接着一个,往来于道上。
马车行了数里,那临水郡城五六丈高的城墙已然在望。
他们从护城河铁木桥上走过,排队给城门口的差人交了一枚铜板,就驶入了城中那青石铺就的街道。
一入城中,那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各类的店铺鳞次栉比,有的高扎彩楼欢门,有的悬挂市招旗帜,烟火气息十足。
店中有大到卖绫罗绸缎、珠宝香料,小到那些香火纸马的营生,除此之外还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整面修容……各行百业,应有尽有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那开店的商贾、叫卖的小贩,士绅悠闲其中,还有骑马缓行的官吏、浪荡的豪门子弟,乘轿的大家眷属。
此外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问路的外乡游客,街边的断手断脚的乞儿老丐,在地上蠕动,眼巴巴地盯着街上来往的人。
男女老少,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尽在其中。
“这位爷,可要先下来吃个饭喝点酒,那朝兴酒楼就在前方不远。林家最近可不怎么太平啊,您要是走亲的,可要看着点。”少年人笑道。
“三儿。”中年人呵斥了一声。
而后歉声说道:“这位爷,孩子不懂事,您多担待些。”
“先去朝兴酒楼。”曹魏饶有兴致地看着街景。他已经十几年未曾见过这般景
象了,在百莽山脉的坊市店铺,他们可不会这般吆喝招客。
“爷,那酒楼过了这条街,转个弯就到了,用不了半炷香工夫。”中年汉子笑声说道。
很快,这车就到了朝兴酒楼门前,曹魏下了车,随手扔下了一角银子,随口吩咐道:“你们先去喝碗茶,等着还坐你的车。”
这一角银子约有二两重,中年人手忙脚乱地接过来,急忙说道:“这位爷,马车钱没那么多。这银子太大了,我找不开啊。”
“今日包车了,多的算是赏你们的。”曹魏说着,走进了酒楼中。
第12章 风韵犹存
这朝兴酒楼是楼阁式的店铺,有三层高,店后是一处院子,供人歇息暂住。
屋顶呈两面坡悬山式,覆以灰瓦,屋檐下是偌大的斗栱,店面的窗牖有着朱绿五彩等装饰,这便是迎客的欢门。
曹魏都已跨过了酒楼那道矮矮的门槛,那身后的中年汉子还笑着连脸上的皱纹都绽开来,躬身连喊了好几声:“谢大爷赏赐。”
他连头都没转,也不用去看此人身上的那提示词,就能明白这不过是市井之徒的一丁点小聪明罢了。
这种人最善于察言观色,一见客人衣着不凡,定是不将几两银子放在眼中,故而才如此做作地问道。
不然以此地的繁华,随便寻一间店铺,就能将这二两银子找开,兑换成大把的铜钱。
曹魏乘车之时,凭借着身为修士的耳聪目明,他又出于习惯,一路沿街下来将此地大体的物价听了个明白。
那摊贩之中,一碗浑浊的酒水卖得六文钱,炊饼三文钱一个,粗茶水一大陶碗一文钱,替写家书的一封十文钱,倒是那看相算命的是看人说话,算一次命二三十文也有,百来文也拿,着实是好赚。
就这般多问了一句,道了声谢,那中年汉子就从曹魏手中赚取少说一千八百枚铜钱,顶得上一家四五口人一个月的花销,也难怪他如此地激动。
只不过这些小钱,对于曹魏而言,就算是掉在街上,他也不会弯腰去捡。
眼下时辰已到了申时,正应是食客云集,可酒楼大堂里并无多少食客,偌大的地方放着十几张桌子,只有一张有人。
此桌有四个人,三十来岁模样,都身穿着粗布所制的短褐,衣着不整。
正是兴起之时,这些人一脚踏地,一脚踩凳,高声划拳,污言秽语随口就来,喧闹异常。
有输者,端起酒碗,仰头就喝,那酒水从嘴角两边流出,湿了身上的衣裳,浑身的酒气。
赢家则附声喝彩,连连叫好。
其中有人见曹魏进来,竟摇摇晃晃地端着酒碗过来,楼中招呼人的一个小二连忙跑了过来,急忙挡在两人之间。
只不过还有三个小二在墙角,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赵三哥,可别扰了贵人。”小二说道。
“你算啥东西,敢挡大爷的路。”
却不料那泼皮汉晃着身子,上前就踹了一脚,又重重地扇了一巴掌,那酒碗也哗啦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八瓣,酒水溅到了曹魏鞋面上。
他见此人虽是醉态,可眼中却仍有七分的清明,便知不过是装着酒醉在撒泼作疯。
那柜上的老掌柜见起了纷争,三步做两步地小跑了过来。
“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客官,眼下小
店有些事,您看这……”老掌柜面有难色地示意了一眼。
“无妨,寻个干净的桌子,来一壶好酒,再切上两盘肉。”曹魏缓声说道。
“那二楼雅间请,那儿清净。”老掌柜只好应下。
不过那酒桌另外三人中,有一个立马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酒盅,走到了那楼梯前,顺势依躺在楼梯上,拦住了上楼的路。
老掌柜见这几人如此,本就按捺不住地怒气,随着血气顿时就涌上了脸。
他高声喝道:
“孙二狗,让开!你们再如此无理取闹,我这就去寻衙役过来,将你们几个都扔进苦牢里面。”
“呦,你这老猴子尽可去,我们兄弟几个就在这儿等着,看那些官爷肯理你不?”那孙二哥将手中的酒盅朝着墙上一扔,放肆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