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 第100节

  半日渡去,眼见天日攀升,受阳气压制,千阴万鬼云似生出了一丝颓势,奈何句芒道场不得。

  见此情形,干瘦道人思索片刻,从袖中取了一道乌纸出来,书了几道符文,掐起法诀往天中一掷,符纸笔直飞入天中,没过一会儿,顿时有乌云渐渐飘来,如幕一般遮天蔽日。

  再有一刻,更是下起瓢泼大雨,那雨浑浊不澈,落在山间,顿时树木奄奄,生机流逝,本便为千阴万鬼云惊走了大半,仅余少数不甚敏感的山间生灵,更是纷纷消失了踪影,不知躲去了何处。

  一时之间,不仅日为蔽遮,阳气亦被驱开,方圆几里之内浑然阴冷,顿似鬼蜮一般。

  见此情形,那貌美道姑面上现出妩媚笑意,柔柔道:“师兄道术果然不凡,看来攻破句芒的阵法,也是手到擒来之事了。”

  那干瘦道人漠然斜了她一眼,冷冷道:“只如此还远远不够,句芒这神木甚是奇异,都已隔绝地气,仍能源源支撑阵法,只观其势,至少还有三四日苦功才能磨灭,恐怕不足以交差。”

  那貌美道姑掩唇一笑,言道:“师兄莫拿差事来刺小妹,小妹岂是袖手旁观的人呢,之前不过是留神以防句芒可有后手罢了。”

  干瘦道人冷笑道:“句芒的帮手已被赤明圣子击伤,还能有什么后手。”

  魔门万载以来隐世不出,虽有各种手段招收门人,但仍是不能与主宰神洲,分据大地的玄门大派比拟,所以宗门制度也渐渐生出了不同,尤其有望元神的真传弟子比之玄门更是珍惜,自然会倾力培养,也因此有了称真传弟子为圣子的规矩。

  听闻干瘦道人之言,貌美道姑未再应声,只是取了一个净瓶出来,摇了一摇,再往空中一倒。

  一道漆黑液体倒落入鬼云之中,生出无边阴气,滋长鬼云威能,千阴万鬼云顿时大发神威,一时无数鬼兵在云中现出身形,往那巨木青光攻去,顷刻间便使青光生出摇曳。

  “哦?”干瘦道人见貌美道姑此举,知她已是大出了血,顿时面色稍霁,思索了一番,言道:“如此句芒的阵法当不能再支撑多久,无论何种方法,想必很快便有应对,为兄还要维系千阴万鬼云,还请师妹多加留意。”

  貌美道姑也知晓轻重,轻轻点了点首,便将身轻轻一摇,飞入了鬼云之中,藏去不知何处。

  神木之上,有一高枝,辟开了一片平台,往日乃是句芒尊者讲道的场所,但如今平台之中,只有寥寥几人,或忧或虑,或做沉思之状,显为道场被攻打之事,各有心绪。

  几人之中,有一明显为首之人,须发皆是木棕之色,结虬便似树根一般,气势也甚不俗,显有元婴二重的修为,正是有着茫山隐士之称的句芒尊者。

  句芒尊者抬首望着阴云盖顶,目中露出凝色,言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诸位可有建言?”

  在场四人,明显二二分为两方,倒不是说有什么不睦,只是着装明显不同,句芒尊者与一旁一名形貌普通的中年修士,穿着各有特色。

  余下两人却是一身行至何处,都令人敬畏三分的太素道袍,正是赶来驰援的越氏子弟。

  不过此时这二人状况明显不佳,其中一人更是面色犹如金纸,显是有重伤在身,只是仍强撑着在此处,另外一人面色虽好些,也是漠然不语。

  倒是那相貌普通的中年修士思索言道:“先前那魔门贼子不是发信言说,只要我们让出山门便可任我们离去么?”

  句芒尊者缓缓摇了摇头,言道:“魔门贼子之言岂可轻信?若离了阵法范畴,他便翻脸不认,我等岂非任人宰割。”

  这时那面如金纸的越氏子弟启声道:“魔门贼子在此地界汇聚者愈来愈众,定是有所图谋,此事需再往门中去信,定会来人探查。”

  那中年修士叹道:“如今我等被围困在此,如何能够往外去信……”

  正言之时,忽然天中青光一震,隐隐沉下了几分,骇然望去,只见鬼云凶威大涨,却正是外界那道姑施了手段了。

  见此情形,中年修士苦笑起来,言道:“如此看来,纵使能够往外去信,我等也支撑不到太素来援了。”

  此时句芒尊者望着青光渐渐支撑不住,目光幽深了几分,忽然掐了一个法决,只见足下神木似有奇声挲挲,顶上青光竟然猛地一涨,支撑住了攻势。

  中年修士吃了一惊,问道:“师兄,这,这是……”

  句芒尊者沉声应道:“消耗神木本源,大阵当能再支撑五日以上,如今只需设法去信求援了。”

  闻言中年修士叹声不语,这神木乃是句芒一脉的根本之物,不仅作为山门,吸纳地气,产出灵机,支撑大阵,还结有宝籽,是利于修行的上乘之宝,消耗神木本源,与断绝道统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句芒尊者既已做了如此选择,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何况他也没有解决困局的方法。

  倒是那名一直沉默的越氏子弟听闻此言,目光闪动了一瞬,忽然言道:“既然如此,便由我尝试突围出去,往门中去信吧。”

  句芒尊者望着天中,似乎透过鬼云看见了那两名魔门修士,言道:“子临,那两名魔门修士皆是元婴二重的修为,且有这魔云为阵,突围恐怕非是轻易之事。”

  越子临做出轻松姿态笑了笑,应道:“我有族中赐下的符箓护身,击败他等不是易事,想要突围脱身却是不难。”

  听闻此言,那面如金纸一般的越氏子弟,却张了张口,只是为越子临目光所阻,未曾出声。

  实则越氏遣两人前来,是襄助句芒守御道场,顺便探查魔门的图谋,因此很是赐下了些族中炼制的道术符箓,秘炼宝物护身,俱是厉害非常,本拟足以应付场面。

  熟料他们二人在外探查之时,遭遇了魔门的真传弟子,尽施手段,竟然也不是对手,好在有九阶遁术符箓傍身,才逃了回来。

  不过经此一役,不仅他身受重伤,越子临其实也有伤势在身,道术符箓更是挥霍了大半,想要突出重围,恐怕不如越子临口中一般轻松。

  可见越子临态度坚定,他知再无其他更好方法,只得沉默不言。

  句芒尊者不知其中关节,只道越子临确有把握,毕竟时间紧急,没有思考多久,便应了下来,言道:“既如此,稍后子临且往另一侧走,我会开放阵门一瞬,再以乙木神雷迫敌应对,你便趁机突围出去。”

  越子临点了点头,应道:“事不宜迟,现在便走吧。”

  句芒尊者面色沉重,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这才应道:“如此也好。”便令师弟带上越子临往阵门而去。

  两人来到阵门,期间也未如何交流,只是默默等候了片刻,突然闻得上方轰响,显是句芒尊者引动了乙木神雷,同时面前青光便现出缸口大的一个孔洞,瞬间便有乌云溢挤进来。

  越子临沉出一气,目中神光一闪,不再犹豫,顿时化作一道剑光往孔洞杀了出去,经途之处,杀的乌云破碎,鬼兵支离,无暇去看阵门是否关闭,顷刻已经遁出了数百丈远。

  不待越子临生出一丝庆幸,忽然风中传来一声妖媚轻笑,言道:“太素的小哥,奴家可等候良久了。”

  越子临眉头一扬,没有片刻犹豫,忽将剑芒一展,如雨一般四面八方攒射而去,灭去阴云重重,果见一名妩媚道姑现出了身形,立即便是纵剑杀去。

  不说他有突围使命在身,这千阴万鬼云中也不宜久留,何况越子临身上还有伤势,若是陷入久斗之中,伤势复发,定然只有败亡一途,因此不敢拖沓,动手便是全力以赴。

  然而那道姑似乎对越子临的状况了如指掌,见他杀来反是一笑,娉娉婷婷往外一闪,先由千阴鬼兵迎上,迫得越子临出手应对,这才瞧准时机将手一扬,落下一道朱绫,照越子临头上便是一抽。

  越子临自然有所应对,轻易将朱绫挡了下来,重振旗鼓便欲追杀,道姑却已又飞离了去,保持着一个若近若离的距离,显是做足了缠斗的准备。

  越子临明知心急不得,仍是不免迫切,连连追攻进击,却被那道姑游刃有余应对下来,更随着乙木神雷渐熄,另外一人空出手来,驱策更多鬼兵杀至,很快已是陷入重围。

  闪过那道姑朱绫一鞭,越子临不及闪躲,忽被一头鬼兵持戟往腹上一戳,宝衣虽然及时护体,仍是结了一层阴霜出来,顿时叫越子临由身至心一冷。

  “看来想要突围脱身果非易事。”越子临苦笑一声,其实他也早已做了准备,若真不能脱身,唯有舍命一击,击开去路,再将信符发出,也算完成使命了。

  而如今看来,也唯有施以此法了。

  越子临定了定心,深深朝那道姑望了一眼,便预催使道法,那道姑灵识一动,忽觉心惊肉跳,不是察觉了越子临的手段,却忽往天中一望。

  于此同时,越子临似有所觉,忽将道法一停,生生承受住了反噬,血色亦从七窍溢出一丝,他却无暇去管,支耳去听。

  轰隆!

  只闻惊天似地一声炸响,在他目不能及的鬼云之外,一道遁光猛然撞破乌云,如飓一般的罡风卷去数里,绵绵阴雨瞬间挥之一空。

  “什么人?”干瘪道士与那貌美道姑虽分在不同之处,却是齐齐一震,目光不敢偏移一瞬,已是提起了最大警惕。

  只见天中遁光洒开,自里现出一名玉树仙风的白袍道人,如踏着无形之阶一般一步一步落下,肆无忌惮,堂皇宣示的磅礴法力汹涌压落下来,顿时天地之间,无论人鬼精怪,凡有识感的,皆觉如同山海压覆一般,身心一沉。

  “太素法力,好生磅礴!是哪位师兄来援了?”这无边法力的性质,越子临再是熟悉不过,顿时不惊反喜。

  见他如此神情,那道姑面上更现阴霾,暗道:“不好,此地不宜久留了,须快唤师兄……”

  念头还未转过一瞬,忽见那道人目光往千阴万鬼云中一落,背后忽然升起一道煌煌金光,定睛细看,竟是无穷金色焰流,往下一卷,落入千阴万鬼云中,顿似火星滴落油锅,烹燃一场大火!

  金焰所到之处,无数鬼兵甚至未及哀嚎,便已燃成飞灰,鬼兵阴气组成的漆黑鬼云,更不能抵抗一刹,湮灭无声。

  “大日真火!”道姑目珠一震,顿时不再停留,将朱绫一卷,刮起一道香风往鬼云之外疾驰而去。

  大日真火,至阳至刚,最克阴邪鬼物,此如海漫山一般的大日真火卷落下来,莫说千阴万鬼云,她那专炼阴鬼伎俩的师兄定也成了死鬼一条,她自不会留下与他陪命。

  不过她的动向又如何逃得过天上那道人的法眼,只见他忽将目光往这处一落,嘴唇轻轻碰了一下,似吐出淡淡一个“定!”字,那拂去的无边罡风轰然倒卷!

  无形大力四面八方袭来,貌美道姑还未顿出百丈,已被死死缚在空中,朱绫被那无形大力捏合,反如对方法器一般将她捆实,好不狼狈。

  那道姑面色变了一变,竭力将浑身法力搬运起来,朱唇开阖,颂起法决,然而还未吐出二字,天中道人忽然眉间一皱,腰间倏尔迸出一道惊天飞虹,如电一般闪过,都未及得任何人看清,已又落回了他的腰间,只余朱红葫芦轻轻摇晃。

  紧接着,空中似慢了半拍一般,有轰雷之声滚滚传来,那飞虹留下的霓尾在道姑鹅颈之上绕了一圈淡去,才见她那美貌头颅赫然滚落下来。

第150章 魔门圣子 神木宝籽

  一头人面红蝠穿空而至,来到山间,落到低空之上晃了一晃,化作一个尖嘴长眉,形貌鄙陋的道人,往地面一伏,跪在了一名身披开襟裘衣,袒露雄健身躯的红发男子足下,恭声道:“拜见赤明圣子。”

  赤明圣子淡淡应了一声,问道:“何事?”

  那红蝠所化的道人头伏在地上,小心翼翼道:“常长老与朱娘子陨落了。”

  “嗯?”赤明圣子皱起眉来,问道:“死在何处?”

  道人不敢拖沓,忙应道:“照章程常长老与朱娘子应是攻打到了句芒尊者的神木道场,但小的已去确认过了,神木道场安然无损。”

  “哦?句芒。”这时不远之处,一直眺望群山,似是赏景的俊逸道士忽然回过头来,问道:“是那与太素有些关系的句芒尊者?”

  他折身行了过来,面上挂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问道:“赤明,前日从你手下逃走的那两个太素弟子,便是句芒请来的吧,莫非是他们杀了常、朱二人?”

  赤明面无表情道:“那二人被我所伤,如此短的时间,定无痊愈的可能。”

  “既如此,常、朱二人应当足以攻下那神木道场吧。”那俊逸道士含笑道:“除非神木道场又另有援手。”

  赤明闻言眉头微微一扬,冷不丁问道:“常、朱二人身陨之前,可有讯息传出了?”

  伏在地上的道人忙应道:“未有。”

  赤明如血一般的瞳珠中忽然现出一抹兴趣之色,言道:“能令常、朱二人讯息都传不出来,莫非是太素宗的真传弟子?”

  “越氏……莫非是那越君岚么?”

  那俊逸道士笑言道:“着人探查一番不便知晓了?”

  赤明闻言点了点头,他虽对与太素真传交手有着十分兴致,但可不是莽夫,便朝伏在地上的道人唤道:“即刻派人去往神木道场,管用什么手段,须将那人的来历探明。”

  “欸,莫急。”那俊逸道士唤道:“唤麾下修士去,不过平白送了性命而已,实无意义。”

  “哦?”赤明问道:“少侌,你有什么法门?”

  少侌也不应答,只将大袖抖了一抖,落出来一个布袋,滚在地上,袋口一松,一名中年道士便如葫芦一般从中滚了出来,面上犹带着惊惶之色。

  少侌笑眯眯道:“若我是你,便会将遁术按了下来,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再做寻死之举未免有些不智了。”

  那中年道士面色一滞,咽了口津液,似乎思索了片刻,松开暗自掐着的法决,将手从袖中探了出来,拱手道:“不知道友……有何吩咐。”

  少侌微笑道:“本座需你替我去打探一个消息,若你做得好了,便可讨得一条性命。”

  那中年道士眼色动了动,问道:“既是如此,可否将我道侣徒儿一并放了?”

  闻言赤明忽然嗤了一声,少侌却未见恼,只是温声言道:“你们一脉的道法正合本座炼法之用,此事我却不能允你。”

  那中年道士面皮抖了一抖,少侌却似懒得废话了,倏然将指一点,落下了一道禁法,言道:“去吧,一日之内需将消息带了回来,否则禁法发作,即刻化为灰灰。”

  ……

  神木道场之外,来者除了许庄,自然不会再有他人。

  如今他的五行元合诀已修出成效,将大日真火炼入火行神光之中自然不难,三下五除二将那阴气森森的鬼云连带其中的魔门修士炼成飞灰,许庄本想留个活口审问,奈何那女修也是不识眼色,被他拘住竟还尝试运使道术。

  魔门手段毕竟诡谲,为防真被其人走脱了去,许庄只得行个干脆,一剑削了她的项上人头,连元婴也灭了个干净。

  此时千阴万鬼云已被许庄炼了个干净,再无阴云遮目蔽识,这一番摧枯拉朽的动作,瞧得神木道场内外四人皆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越子临此时还悬在半空之中,无暇去管那貌美道姑的尸身,望着许庄面貌,忽然如梦方醒一般,飞身上前行了一礼,言道:“越子临,见过许师兄,谢师兄出手相援。”

  “越子临?”以许庄如今的名声,对同门能够认出自己,也不觉意外,闻言点了点头,应道:“师弟多礼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越子临见过了许庄的神通,对他风轻云淡也不觉作态,只是苦笑一声,问道:“不知师兄是途径此处还是?”

  许庄道:“我是从君炀师兄之处,知晓了此地有魔修踪迹之事,为探查魔门图谋而来,倒未想到正巧化解了一次危机。”

  “原来如此。”越子临精神一振,言道:“既然师兄是为探查魔门图谋而来,不如随小弟到神木道场之中一叙?”

  “正有此意。”许庄微微颔首一应,便随着越子临往神木之上飞去。

  句芒尊者几人在道场之中看的真切,已忙开了阵门,迎入许庄之后,那面如金纸的越氏子弟便先启声言道:“原是许师兄当面,越子寻见过师兄。”

  许庄见他面色,倒是目光一闪,问道:“师弟身上伤势甚重,莫非是魔门修士所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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