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天威昌隆,臣.不敢置喙。”
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深沉寒意。
圣君目光自投向九天十地之后,心思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让杨罡性情刚毅的入朝,执掌司法……原来陛下不是忘了那一些往事,而是,心中早有谋算。
他算的是九天十地。
算计的是人世间、地之极、仙之巅,这天地人三界啊!
良久。
上方再也没有传来一丝声音。
白须老者明白,圣君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他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这小小的圣京城内,根本没有放在这红尘俗欲结成巨网的人世间。
九天十地,苦海轮回,一亿三千六百万劫……作为唯一一个略微知晓圣君情况的人,老者明白此时此刻在凌霄殿中的身影。
不过是其亿万个念头之一,只是一个小小的投影。
而圣君落子,只看最终结果。
“三日之后,理法之辩。”
老者走出宝殿,看向繁华的圣京城,心中微微一叹,“今次还需让他满意,才能让其答应进入仙朝,享受供奉啊!”
“孝感动天,青云封神。如今那孩子,确实已有资格担任要职。”
“这难道,也是圣君陛下的意思?”老者心中揣测着。
圣心如天,深沉似海。
作为圣君陛下最亲近的一个人,老者却感觉自己这一生,从未摸透过他的一丝心思。
——
“不!不要!”
“不——!”杨天佑死死抱住脑袋,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周围的众人不禁愕然。
刚才杨罡……究竟对杨天佑说了什么?
竟对他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刺激!
寒香看着双眸猩红的杨罡,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担忧。
上前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一缕冰凉的太阴月华之力,如清泉一般流入杨罡身体。
轻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刚才……用自身元神侵染了他的元神?”
“姑姑~~~”
杨罡微微一怔,几欲疯魔的心神似一下清澈了几分。
感受着寒香体内传来的太阴之力,明白是她的缘故。
似疯魔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转身微微感激道:“谢谢姑姑。你说得对,我用元神侵染了他的元神。”
“为何?”
寒香有些不解,“伱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她不明白,杨罡哪里学来的手段,竟能侵染别人的元神。
更不明白的是,杨罡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除了让杨天佑感受几日痛苦,加深他的恨意,似乎也没有别的用处了。
元神境界的修行者,除非元神离体遭遇重创,紧锁在灵台之内的元神,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受到伤害。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三千的做法。
“姑姑放心,我这么做,自有我的打算。”杨罡握了握寒香的手,在她耳旁轻声道。
“嗯。姑姑相信你。”
寒香下意识躲了一下耳朵,气息有些紊乱。
“走吧。”
杨罡拉着寒香的手,径直转身,向店铺走去。
半途中。
他脚步一顿,松开寒香的手,朝屋顶上的青云阁众多老仙人稽首道:“多谢诸位前辈今日相助,救母之恩,此生不忘!”
言下之意。
这是一桩大恩,永远也还不完的。
“哈哈哈”
青云阁众老仙哈哈大笑。
“我们都是寿数将尽的老家伙了,别无他求。余生只望着你们这些小伙子,能成宗做祖,便也无憾一生!”
说罢。
一个个身形消失,化作流光投向城北的青云阁。
杨家子弟连忙扶起忠勇伯杨天佑,匆匆往家赶去,个个神色沉重。
只留下礼部、大理寺众人面面相觑。
“高大人,我们怎么办?”大理寺卿问道。
“唉……先找些人手,等三日后再……”
礼部尚书高淳与目光偶然落在一旁的珍宝阁,看到楼上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咦,这座阁楼不错!这几日,不如我们把这珍宝阁借来暂用如何?”
“好主意!”
京兆尹刘全击掌赞同,而后高高抬起头,昂然道:“嘿,那珍宝阁主事。下来!别躲了,咱家早就看到你了!”
“大人……”珍宝阁主事顿时哭丧着脸。
珍宝阁即将成为这一场‘理法之辩’的战场,三日后……不会连地基都被那刀魔平了吧?
而在此时。
圣京仙庭内城之外,一片绵延巍峨的建筑。
神殿仙宫,亭台楼阁。
天上八部驻地。
火部神殿。
青云阁袁天师正在找火德神君喝茶。
袁天师一身青衣,气质如渊。
他坐在坐在桌前,竟反客为主,正在沏茶。
对面的火德神君却是如一团焰火,时聚时散,唯有举起茶杯时,才化作一个人形,身后的火云中隐现剑、轮、烟、印、壶等火行法宝。
两位上仙一言不发,静静喝茶,目光却仿佛看透虚空,见证着杨罡一次次转头,喝退大理寺、礼部、火部众人。
仿若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照亮了这圣京城。
最后。
杨罡对杨天佑说的那一番话,也如清风般飘入二人耳中。
袁天师手上一轻,却是发现壶里已经无水了。
那水似被二人喝光,又似被无尽的火元之气烤干了,已经一滴也无。
这位青云阁的大天师微微一笑。
茶壶轻落桌上。
轻声道:“今日既然无茶,袁某便也不唠叨焰中仙了。”
“请便。”
火德神君抬掌送客,身形依然端坐桌前。
“再会。”袁天师点头道。
“再会。”
火德神君平静点头。
目光望着轻盈起身,缓步离去的袁天师,双眸似有两团火焰燃动。
“八部之争,青云阶落……等了千万年,这天地人三界,终于要乱起来了!”
“劫起劫落,便要从这杨罡开始么……圣君陛下。”
——
夜,渐渐深沉。
今日的寒月似娇羞的女儿家,躲入云层之中不曾露头。
杨罡与寒香坐在房中,安抚着今日受到惊吓的蓝彩衣,看着她渐渐入睡。
“杨天佑今日出现,对彩衣的刺激,似乎不小。”寒香静静道。
“姑姑可知道,他们当年都发生过什么?”
杨罡看着寒香问道。
“不知。”
寒香摇头。
“我与你母亲,乃是上一世的姐妹。此世我早早觉醒前世,在世外之地潜修,机缘巧合之下得圣君之诏,入尘世历练,才知彩衣有今生之劫。”
“而后便收了杨蝉那孩子作为徒弟,想着能照顾一二。奈何……人世间的蝇苟龌龊,实在超我所想,这几年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寒香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愧色。
“姑姑不必如此说。”
杨罡摇头道:“你出现后,我们母子的处境虽未变好,却也没有更差。若无你的威慑,恐怕……圣京之外的荒山,早已多了两座无名坟冢。”
“你是觉得……”寒香眸光一闪,“你们母子的处境,有猫腻?”
“对。”
杨罡微微点头。
沉吟道:“我的身世,我母亲的身份……或许便是这一切的源头。当然,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曾经的忠勇侯,杨天佑。”
“若无他的默许,杨府之人,又怎会如此欺压我们母子?”
“你有什么想法?”寒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