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不怕死啊。
……
无边沙漠之中，黄沙漫天，一尊巨大黑影无法被风沙遮蔽身躯，那是一条大如山脉般的黑色长虫，其头似鳄鱼，狰狞可怕。
此刻，这尊凶兽已经晕过去，姜长生正在吸收它的魂魄。
对于无冤无仇的凶兽，吸完魂魄后，姜长生就会放生，若是来日遇到，说不定还能成为他的战斗力。
凡是被山海经吸收一半魂魄的，其本体也会被他操控，所以之前那些被山海经记录的凶兽都还活着，分散在太荒各处。
姜长生缓缓合拢山海经，剩下一半魂魄重新钻入凶兽体内。
他开口道：“出来吧。”
敢在他战斗时暗中窥探的生灵可不多，上一次还是那位两亿身价的通天地，而这一次，是一群生灵，都很弱，最强也才千万出头。
话音落下，沙地下陷，一道道身影缓缓冒出，竟然是一群长着人头的虫子，虫身似瓢虫，比阁楼还要庞大。
为首的人头虫子面相苍老，他恭敬道：“我等无恶意，本身我族就住在这片沙漠，请您勿怪。”
姜长生注意到他们灵智很高，交流起来跟人族无疑，这倒是与太荒其他凶兽种族不同。
这一带已经是太荒深处，距离天景大地相当于龙脉大陆与神古大陆的距离。
姜长生问道：“你们是何族，待在这里多久了？”
“我等是沙族，生于沙地之中，种族成立已经有五万年光景。”
姜长生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
他发现一点，沙族对时间的概念与人族一样，语言也一样。
不可能这么巧合。
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太荒曾经诞生过大一统的种族，传播文化给各族，而人族便是其中之一，即便人族离开太荒，也继承了这些文化、常理。
姜长生问道：“那你可曾见过我这样的生灵？”
沙族老者摇头道：“未曾亲眼见过，但在王族遗宫中见过与您相似的生灵。”
姜长生跟着打探太荒王族的情报，沙族老者如实回答。
沙族很单纯，至少没有人族那么勾心斗角，面对姜长生的询问，他的回答很真诚，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的则说不知晓，若是问什么，他都知道，姜长生反而不信。
太荒王族确实曾经统一过太荒大部分山川，十分古老，早在十万年前就已经消失，十万年还是沙族自己的估测，具体消失多久，没有种族清楚，甚至各族都忘记了太荒种族的存在。
太荒辽阔，既然能诞生人族这样的灵智种族，自然也会诞生其他灵智种族，沙族便是其中之一，它们天生比凶兽聪慧，但它们的肉身资质远不如那些愚笨的凶兽，即便如此，它们也能靠着自己的智慧在太荒生存。
一番交流后，姜长生对沙族的感官还不错。
临走之前，他从凶兽身上切下一大块肉给沙族，然后将凶兽挪走，既保证凶兽存活，也能回报沙族。
沙族老者很高兴，拜谢姜长生，并承诺道：“以后若是遇到您的同胞，我们也会热情接待。”
姜长生摇头笑道：“记住，我是人族，倘若遇到其他人，你们还是小心点，尽量不要出面，不是所有人都如我这般，也有人跟凶兽一样，信奉弱肉强食。”
说完，姜长生转身离去。
沙族生灵们则讨论起人族，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人族二字。
在往后的几年里，姜长生又陆续遇到了其他灵智种族，灵智种族的特点就是擅长隐藏，平时是很难观测到，毕竟他们的肉身弱于其他种族，只能躲藏。
其中有一支种族让姜长生颇为关注，名为灵族，灵族小巧，身体似水，可以变化成各种模样，皇宫里的那位就是灵族生灵，气息相近，肉身本质一样。
灵族见到姜长生便躲起来，生怕被盯上。
一直到法力快要耗尽，姜长生方才返回。
他只是一具分身。
……
太和六十一年，又是五年过去。
距离七大妖圣陨落已经过去十三年，大景依旧风调雨顺，没有外敌。
姜长生融合分身，得到了分身这段时间的经历记忆，他再次分出一尊分身，继续派出去。
分身离去后，姜长生开口道：“叫他进来吧。”
闻言，一直看姜长生脸色的白岐迅速窜出去。
过了一会儿，白岐带着姜庆前来。
姜庆乃当今太子，已过九十岁，他已经褪去年轻时候的意气与洒脱。
他也是迄今为止，岁数最大的太子。
看到颇为沧桑的他，姜长生莫名想到景仁宗姜秀与当今天子，两人都曾担心过自己会当一辈子的太子，可曾想过有后人在太子位上待得比他们还要久。
“见过道祖。”
姜庆拱手道，看向姜长生的眼神很是复杂。
为了让他安心处理国事，姜彻已经将姜长生与姜家的血脉关系告诉他，本意是让他放心大胆的行事，不用担心道祖，却让他产生了另一个想法。
他要找祖宗主持公道！
姜庆扑通一下跪在姜长生面前，姬武君睁开眼睛看向他，黄天、黑天也跳起来。
在她们诧异的表情下，姜庆开始疯狂磕头，磕得额头都破了。
姜长生叹气道：“好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姜庆抬头，咬牙道：“我要皇位！父皇醉心长生与妖妃，不理朝政已经十年有余，他已经不配当大景天子，请道……您为我做主。”
看着姜长生，他的眼眶都红了。
平日里，他可不是爱哭的性格，只是心中的烦闷、憋屈积累多了，无处发泄。
姜长生道：“你想让我逼迫天子让位？”
姜庆点头，道：“您一句话，就可以不动兵刃让大景交接皇权，我虽想当天子，但不想父子相残，太宗曾说过，姜家后代不得再父子相残，我一直记得。”
这小子……
姜长生眯眼，知晓姜庆是故意拿姜子玉来劝说他，可听到姜子玉，他的心还是波动了一下。
白岐小心翼翼道：“主人，确实该如此啊，禅让皇位后，姜彻依旧可以追求长生不死，又不是马上就得死。”
它对姜庆的印象很不错，因为姜庆每年都会给龙起观送礼，还会讨好它们，每次它带着黄天、黑天去京城，姜庆都会特别招待它们，姜庆用一句‘您是道祖最宠爱的神兽’彻底虏获了它的好感。
姜长生有些恍惚，当年姜彻也曾这样找过他，如今姜彻的儿子又来了，真是天道好轮回。
不过姜庆提到姜子玉，姜长生这一次动摇了。
“罢了，你且回去吧，过几日，我会叫天子来，但我只会劝他，不会强迫。”
姜长生说完便闭目。
姜庆狂喜，连忙拜谢，临走之前，还向庭院内的姬武君、三妖一一告辞。
数日后。
姜彻前来拜访姜长生，他满脸笑容，状态极佳，入院后还调侃了白岐三妖几句，然后走到姜长生面前行礼。
姜长生睁开眼睛，起身走到石桌前，道：“来坐吧，我们祖孙好好聊聊。”
祖孙！
白岐三妖瞪大眼睛，姬武君暗道果然如此。
白岐其实之前也有猜测过，但没想到是真的。
姜彻的笑容一滞，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连忙坐下，姿态恭敬，没有了刚入院时的自在。
姜长生亲自倒了两杯酒，道：“前些日子无聊，没事调制了两杯酒，一杯为千秋，入口苦涩，但回味无穷，一杯为霸业，酒劲浓烈，容易醉人，你想喝哪杯？”
第265章 昌乐元年，再次投胎
姜彻好歹当了六十一年的皇帝，自然明白姜长生的意思。
“那臭小子……”
姜彻瞬间猜到是姜庆所为，他本能的感到愤怒，但紧接着，这股情绪又变成欣慰。
他一直在等姜庆这样做，这些年醉心长生，差点让他忘了这个初衷。
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痛苦，所以很欣慰姜庆的举动，至少说明姜庆变得有野心，有主见，而非当初游手好闲的太子。
但是！
真到他要放手的时候，他突然又很不甘。
这一刻，他又明白了顺天皇帝当年的想法。
人终究是矛盾的，很少有人能真正明白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
姜彻深吸一口气，望着面前的两杯酒，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抉择。
姬武君、白岐、黄天、黑天都盯着他，很好奇他会怎样选择。
姜彻伸出手，摸向名为霸业的酒杯，可快要摸到时，他还是迟疑了，最终转而握住千秋酒。
他抬眼看向姜长生，道：“老祖，可否再给我五年时间，五年之后，我再禅让。”
天子与太上皇的差距还是很大，他不当天子，权力自然会下降。
姜长生道：“好。”
五年而已，相信姜庆等得起。
姜彻如释重负。
姜长生道：“追求长生没有错，我虽无法帮你，但我也不会阻拦你，只是你乃天子，切勿忘记黎民百姓与江山社稷。”
姜彻将千秋酒一口饮尽，然后赞叹道：“好酒，这酒也没有您说的那么苦涩。”
皇权之事尽付酒中。
随后姜长生问起他的长生之事，提起此事，姜彻兴趣勃发，滔滔不绝的说起来，姜长生听得津津有味。
白岐默默感慨，谁能想到大景的皇权就这么轻易定下？
姬武君则想到更多，道祖不是天子，却拥有比天子更大的权力与威望，这可不是单纯实力能带来的，相信道祖只要放话，大景人都愿追随他，推翻姜彻的统治，这一点是最可怕的。
道祖走的路是历代武帝都未曾走过的路，既没有承载天子的气运代价，又能庇护运朝。
不过也只有道祖能做到。
换做其他武帝做了这么多事，又久居运朝之中，其气运早就与运朝融合，但道祖神通广大，竟然能拒绝运朝气运，她无法想象道祖是怎么做到的。
两个时辰后，姜彻回宫。
姜庆派人盯着他，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但他又不好去问道祖，显得自己很冒失，但根据手下所说，天子似乎很高兴。
为何高兴？
难道道祖拿长生药跟父皇换皇权了？
姜庆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