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表现,太子感到很是欣慰,将青苍扶起道:“那么,依照帝国律法,你知道自己该当如何吗?”
“护主不力,重则当斩!”青苍不敢起身,重重的叩首以示请罪。
“护主?”
太子长长的舒出一口浊气,他很不满意的注视着青苍,怒道:“你没明白,我指的是你在平河杀人性命,强迫平河百姓割脉放血,你该当何!”
“杀人?放血?”
在刹那间,青苍毅然领罪的脸上被不解茫然所替代,或者说莫名其妙。
青苍一双蕴着力量的眉缓缓皱起,说道:“公子,若当时我不那么做,您...您会死的,保护公子的生命安全是青苍一声的使命。”
“所以,即便再给你一次一会,你还是会杀了他们,对吗?”太子沉声质问。
“是!”跪在地上的青苍毫不犹豫答道。
“不知悔改!”
太子愤怒的一拳砸在青苍的肩膀上,最后决然转身,令道:“依大周律,杀人者死!”
这是一道命令,或者说一份判决!
故而,站在太子后面的苏幕四人,感到无比的惊讶。
跪在地上的青苍瞳孔骤缩,注目着太子的背影,难以置信!
“念在你往日功劳上,我不将你带回京都接受正式的判决,但必须给平河百姓一个交代,你明白了吗。”这是一个肯定句。
苏幕几人都能看见,太子紧紧的抓住腰间的衣服,紧咬牙关,眉心尽是不忍。
但无论是他还是莫千与,都没有去劝太子。
温道言更是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无论死者是什么样的身份,触犯律法的人又是什么身份,只要触犯,就必须承担责任。
适才太子殿下或许显得有些柔弱,稚嫩,可此刻太子的做法,让温道言觉得太子以后必是一代雄主。
如今依旧是冬日,寒冷的风从院外吹来。
跪在地上的青苍,似乎也被寒风扑打得脸色发紫。
他明白了。
那怕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护住太子性命,可相比较起皇家的颜面,他的性命微不足道。
青苍双膝跪地,抬起双手,恭敬行礼叩拜而下,“臣明白了!”
一抹寒光出现在青苍的手中。
下一刻。
这抹寒光朝着他自己的咽喉而去。
“慢!”
太子殿下忽然抬手,却未曾转身,“我问你,死在城门口的那名训术师,可是你所为?”
“回殿下,不是,”
青苍尤为平静的回答,“臣本想去往边关请卢国公,因前几日感知到殿下危机已解,便回来了,至今宫中并不知道殿下来朔州的消息。”
卢国公,就是如今统帅大军与雪国作战的许安都。
“谢谢你,青苍。”
不知是吹进来的寒风过于猛烈,还是太子伤势没有痊愈,他的身体猛地颤抖,似乎随时会倒到地上去,“你还有什么话吗?”
青苍唇角浮起一抹像寒风般的笑容,“臣半生孤苦,无有家人朋友,无话可说。”
“青苍,对不起,当死的人本该是我,”
啪嗒一声,青苍听见太子的道歉,也看见了背对着自己的太子落下一滴泪花。
“希望来生,我们还能做朋友,”太子的腰变得越发佝偻。
“谢太子殿下恩惠,但臣不愿!”青苍毅然决然道。
始终站在一旁,听着一切的陶启财,在无数次的猜想中终于彻底确定,眼前之人是当今太子。
他其实一直想要说两句话,可惜慌乱的心始终无法让他开口。
太子身份的确定,属于是恐惧占据了慌乱,他猛地跪下,“殿下,臣的小妾不过是一条贱...”
扑哧——
冬日里的一抹热浪,洒到了陶启财的脸上,眸子上。
浓烈的血腥气在须臾间闯进他的鼻息。
下一刻。
陶启财双眼一黑,也倒在了地上。
......
......
朔州,榆林府府堂,除当地一众官员外,更有御史台的监察御史齐聚于此。
案台之上,榆林知府身穿四品官服,胸前所绣制的乃是一只云雁。
随着诸多官员落座,榆林知府不知为何发出一声悲凉的笑声,“今日请诸位来此,是想请诸位大人帮我一个忙。”
坐在下方的一众官员不明所以,“府尊请讲,无论是何事,我等定当全力以赴!”
“多谢诸位,”
榆林知府叹道:“吾命不久矣,只求诸位在我死后,尽力保全我的妻儿。”
“府尊何出此言呐?”榆林府通判豁然起身,极为不解。
“府尊大人正值壮年,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难道是家中遇见什么难事?”
“大展宏图?”
榆林知府叹道:“可惜宏图已被人破碎,不日天使将至,我已是必死之身,届时会尽力将罪责揽在我的身上,只求诸位忽悠我一家老小一生安虞。”
“事发了?!”监察御史想到什么,脸色骤变。
堂上诸多官员闻听此言,显然也是明白所谓事发代表着什么,好急人齐声问道:“府尊大人,究竟怎么回事?”
榆林知府抬手向遥远的南方看去,缓缓说道:“有人进了岩山,还知道了我等这些时日来的所作所为,你们说,我还有活路吗?”
“是谁?”
监察御史道:“那里不是有洞虚真人守着吗?”
“哼!”
榆林知府嗤笑道:“那群狗东西,办完了自己的事一走了之,非但不管我们的死活,还要我们去做替罪羊。”
“究竟是什么人呢?”
通判急切追问道:“大人,若只有死路一条,我一定要拉上几个人去垫背,否则黄泉路上岂不寂寞?”
“共有四人,为蜀山弟子莫千与、苏幕、檀如苏、温道言!”
第1章:雁门道,年少事
从朔州前往京都的路程是遥远的。
如果御剑,当然会快些。
可时常御剑在空中,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冬里,真的不是一件谈得上美丽或者潇洒的事情。
苏幕几人跟随着太子,坐着马车。
“太子已经将岩山上的事情传书长公主,跟着太子会很危险。”
“太子是储君,是大周人族的未来,这些我都可以不考虑,但他毕竟与我一同长大。”
这是离开平河县前的某个夜晚,苏幕和莫千与的简短对话。
“好吧,我还是有些好奇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一件孩童间的玩闹事,我玩弹弓的时候不小心伤着他的额头,惊动了整个皇宫。”
“因为他是太子。”
“因为他的母亲是皇后。”
“皇后刻薄?”
“皇后温柔。”
“那是为何?”
“陛下很爱皇后。”
车轱辘行走在还没有完全化去雪的管道上,朔北苦寒之地,经济并不繁荣,官道已常年不曾修缮,马车也没有苏幕想象中的舒适,直到进入雁门道后,这样的颠簸的情况才终于有所好转。
他回忆着莫千与所说的话,似乎那位皇帝陛下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远离俗世。
“看来,我们的大师兄现在很担心。”
檀如苏靠在马车窗边,唇角露出一抹玩弄的味道。
“的确,”
温道言端着一本书,据说是京城有名的大儒总结近十五年内的科举考试编撰而成,“俗语云:‘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我们在岩山上知道朔州上下官员勾结内外,蒙蔽圣听,牟取国财!”
“如今我们向朝廷揭露,便是断了这些人的钱财,他们此刻对我们必然恨之入骨。”
“你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吗?”檀如苏送给温道言一个极度无语的眼神。
“我还以为在你眼中,这个世界是充满浩然正气的,”苏幕打趣道。
温道言没有在意檀如苏的目光,说道:“这样的事,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司空见惯。”
原来,他出生在一个没落的书香世家,到他那一代的时候,家里的书已经被卖完换钱,一家人最终依靠着几亩水田生活。
却还在竭尽全力的供他去读私塾,希望温道言能够将没落的温家挽救回来。
可惜,变故来得太快。
他的父亲死于抢水,母亲因此郁郁不平,日渐消瘦,最终也病故。
同村的叔伯为了将他家的田产分尽,便给他安上了不详的帽子。
虽说后来出现那个道人夺走了他大半生的性命,实际上,如果没有那名道人,温道言不知道自己能否在那个村子中活到现在。
“因果循环,世事难料,”简单的讲过自己小时候的一些故事,温道言反而舒出一口清气。
“倒还真没想到你那般年纪居然就遭人算计,我还以为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呢,”檀如苏眼帘低垂,神思仿佛也渐渐的飘远。
见她神态。
苏幕便想起与檀如苏第一次合作下山,后来这个姑娘为了脱离他还一度翻脸不认人。
在若神山上,她更是道出自己要寻找古之木神王夷木。
而他,正好在建木空间中时,听说过那位古之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