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是在第一时间探知温道言周身气息。
发现仍无波动，和他们离开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全是食神屋中上等酒菜，存了两个月的灵石，只怕是在这一顿就给花完了吧，”苏幕在石桌旁边坐下，却也没有客气，此次下山，自从他们准备的食物吃完后，伙食就很一般了。
若不是有云栖霞跟在身边，苏幕觉得自己伙食会更差。
“对于我来说，灵石的作用本就是吃。”
是啊，于他而言，灵石无法用于修行，除了做货币，还能做什么呢？
但谈话的节奏并没有走上温道言无法修行的问题。
夜色里，是把酒言欢。
温道言很想听苏幕在山下所遇见的事。
于是苏幕将云栖霞的事和谭峥的事告诉温道言。
听过之后，温道言握着空酒杯沉默良久后，叹道：“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
“先生，这句诗是什么意思？”海和尚抓着一鸡腿好奇询问。
温道言说道：“谭将军的人生何其短促，但他的一生，与国运相连，我想谭将军虽死无悔。”
“父母皆为异族所害，自己在悲痛之中抉择，怎么可能虽死无悔，”檀如苏反驳道。
温道言站起身来，说道：“或许是我天真了，将自己带入谭将军，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苏幕和檀如苏相视一眼。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温道言的家世如何？
听他这话，颇有一种无力之感，他似乎是想要解脱？
苏幕劝道：“想什么呢？小师妹当初对云栖霞说过一句话，大道三千，各有不同，但殊途同归，你在蜀山无法入道，不代表在别的地方不行，实在不行，就去别的门派去试试。”
然而。
温道言却是没有回应，鬼使神差的问道：“大师兄，你是说谭将军本来只是寻常人，是得魔宗苍柳教导，才踏上修行之路？”
“喂？”
檀如苏心头不免升起一抹担忧，“你可别瞎想啊，魔宗修行法门，本身就与天地运行不同，绝对不能去触碰的。”
“是啊先生，你别吓我们，魔宗的东西，要是去触碰，是要死人的。”
闻言。
温道言一怔，看着三双眸子，很快明白他们想歪了，解释道：“我当然不可能去修魔宗法门，只不过我想去了解，百家之言，各有所长，若能去其槽粕，取其精华，未必不能有所悟，总比我现在这般要强。”
在场，无论是苏幕还是檀如苏，绝对都属于开明之人。
如果换别人听见这话，没准儿直接将温道言送去剑律堂。
“所以，你是不想在蜀山继续待下去了，是吧？”
苏幕笑看向温道言。
温道言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已经被大师兄看穿，他始终认为，大师兄是值得自己学习的人。
尤其是听了云栖霞和尼阳桃树、东辽谭峥的古时候。
他更加的觉得，大师兄境界之高。
这里所说的境界不是修为，是心境，是品行。
大师兄不畏艰险，救下云栖霞，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始终保护在身边。
大师兄秉持正义，出手阻拦村民砍树，即便小师妹离开，依然将苏家六十余口魂灵送去阴司。
大师兄有始有终，不惧万里之遥，奔赴东辽。
大师兄善恶分明，没有用非黑即白的观念去看待谭峥。
大师兄真的...
他从来没有这般钦佩过一个人。
大师兄真的太完美了。
“我以为，你现在确实需要下山另寻他法，长久待在这山中，想来已经不会有什么受益.”
苏幕看着温道言了奇怪的眼神，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建议。
“可是大师兄，我...我下不了山，”经过多日思考，尤其是得知谭峥的事情后，他更加觉得自己应该下山去。
苏幕想了想说道：“这不难，我过几日便要下山，到时候想办法带你，你先想好自己下山后，如何安排。”
温道言自问，从踏入山门那一刻开始，大师兄就在帮助自己。
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帮到大师兄什么。
山门之中，经常有人说大师兄是贪财恋宝之人。
绝无此种可能！
当初考核，大师兄绞尽脑汁，分明是在为他们考虑
后来结果也证明，他们所有人都获得了好成绩。
“谢大师兄！”温道言眼中含泪。
大师兄真的好尽责，尤其是对自己，我哭死！
第49章：温道言一夜顿悟
夜色寂静，院中酒水已空。
不知历经多少风霜的老松树下，温道言久久望着山下，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不知过去多久后，他忽然看向旁边的大师兄，问道：“大师兄，数月以来，我听见很多人都在说修道看命，而命由天定，我想问大师兄，命定之数，当真无法改变吗？”
这个问题已经积压在他心中许久。
本想去寻明淑真人解答，但入门以来，无有存进，温道言也就不好意思去。
苏幕看着他沉重担心的样子，认真想过后将今日明淑与自己所讲魔宗的故事告知温道言。
最后总结性发言，“阁主说在远古时，弱即是罪，你因为山门之内，诸多同门师兄对你冷嘲热讽而心情滴落，是不是体会到了弱即是最呢？”
温道言微怔，他相信大师兄之所以有此一问，定然存在深意。
只是，弱小和命数有何关系？
弱即是罪，这句话听起来似乎也没有错，因为他已经不止是一次体会到。
“请大师兄指点，”思索半晌，温道言仍不得解。
苏幕摇摇头，没好气道：“个人浅见，弱不是罪，有罪的应该是弱小还不思进取，得过且过，怨天尤人，总是将自己的悲惨命运归咎于命数，自己不努力，又如何知晓自己的命数究竟是怎样的？”
有力的手掌落在温道言的肩膀上，“再者，你修的是你的道，干旁人何事？”
看得出来，几个月没有丝毫进步，温道言内心其实已经行走在崩溃的边缘。
如果不是先前他听说了谭峥的事，没准儿刚才那顿丰盛接风宴就是告别宴。
“我走了，你好好想想自己修的究竟是什么道吧。”
旋即，苏幕转身离去。
温道言在树下沉默良久，而后观望着夜空上的星辰。
打坐调息，感悟天地。
寂静的松山居内，有星辉从夜里流淌下来，与天地灵气一起，萦绕在温道言的身边。
温道言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大师兄所说的话。
心境越发坚定，天地之景步入心神。
他看见深山里，拼死搏斗的野兽。
他看见草木间，为夺天地灵气而寸步不让。
他看见市井中，沿街乞讨的乞丐。
搏斗的野兽，总有一死，争夺的草木，总有一枯，乞讨的乞丐，总有一亡。
但尘埃落定前，谁也不知道是谁死谁枯谁亡。
天地万象不知在眼前盘旋了多久。
忽然间。
“大师兄，我悟了！”
温道言猛然睁开双眸，眼睛映着无数星辉，无数灵气。
但温道言似乎根本没有看见这些，只恭恭敬敬的面向大师兄的房间，郑重跪下，“谢大师兄点拨，命数是否天定并不重要，重要的应是有一颗平常之心，我修的应是平常道。”
......
天亮了，小院之中一片喧哗。
好不容易得空能睡懒觉的苏幕颇有些不爽，但还是起床走出房间，才见院里院外聚集了起码六七十人。
而这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中间温道言的身上。
只见温道言朝着树上一片树叶轻轻挥掌，便有流淌在天地间的灵气听从他的号令，将那片树叶摘来。
众多弟子已经看得瞠目结舌。
红庆震惊道：“神了，你明明未曾入道，为何能自如操纵天地灵气？”
“温师弟，你能控制这块石头吗？”
一名弟子指向院墙处一块大概五六十斤的石头。
“我可以试试，”
温道言缓步上前，屏气凝神，双眸之中仿有灵光闪过。
他双掌朝着石头微抬，便见石头腾空而起。
“温师弟，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苏起近乎倒吸一口凉气，他深知从掌控一片树叶到挥动一块巨石有多大的差距。
这其中是代表了对灵气的掌控程度。
通常来说，初次入道的修行者，能操纵的天地灵气微乎其微，别说将树叶隔空取来，就是隔着半丈距离能将树叶举起都非常困难。
就温道言如今的控物能力，可以说已等同于入道上境的修士。
可问题是，温道言黄庭未开，本命元气未动，他是怎么掌控天地灵气的呢？
“我不知道，”
温道言诚挚而诚恳的看向众人，自己也有些迷茫的说道：“昨夜我向大师兄请教后，大师兄让我认真想想究竟所修何道，我便在松下静悟，”
“醒来后便发现有灵气萦绕周身，久久不去，待自己心念所至，他们就听我所想，从我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