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渡灵船上的前车之鉴,苏幕始终保持着将太须仙剑放在外面。
这些年,他的灵智也有所成长,虽然还远远达不到古剑宵练的地步,却也还是能听懂苏幕所说的话。
听见苏幕之言。
小太须侧过剑身,就像是瞥开眼神,然后向更高的地方飞去。
对此,苏幕只是笑笑。
一人一剑又走了一段距离,苏幕发现自己从修行以来,第二次感受到了强烈的饥饿。
上一次还是从建木中出现。
“唉,可惜身上也没带什么吃的,”
苏幕忽然就想起小猴子和檀如苏每次下山都会采购大量食物,便不禁骂道:“这死猴子也不知跑哪里去了,等回来非给他涨房租。”
“嗯?”
说完这句话,忽有一道香味进入鼻息。
是烤鸡的味道?
“这个地方难不成还有人?”
苏幕寻着香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隐约之间果然看见飘荡在云雾之间的一缕缕微薄烟丝。
“小太须,过去看看。”
嗖!
太须仙剑刹然飞出,又在须臾间归来。
而后用剑尖连续指向一个方位。
“人?”苏幕问。
小太须剑首微微震动。
这个地方居然有别的人?
太须仙剑是认识莫千与他们的,自然就不会是熟人。
便在此时。
幽冥界晦暗的天空之上,毫无征兆地下起了雨。
这些雨水呈紫色,对来到此间的生人还是有着一定程度的伤害。
不过苏幕的身上披着蓑衣,问题不大,便朝着太须仙剑所指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片山壑之地。
上面一堆火光映照,有一人背对着苏幕的方向似乎正在吃着什么。
咔嚓。
行走间,苏幕踩碎一根树枝。
在仅仅只用了张布幔搭在上方遮雨的下方,那人转过身来看向苏幕。
两人视线交汇,几个呼吸间后,双方各自打量着对方。
看见对方的面容以及装束,苏幕是微微有些惊讶的。
这老者身材中等,身姿笔挺,发丝之间黑白相杂,一对白眉之下,看似老态的双眸却是清澈饱满。
一身藏青道袍不染尘埃,身边还有一只毛发旺盛的黄狗,看起来野性十足,正在啃着地上的鸡骨头。
而在老者的眼中,苏幕的形象略显潦草,眉眼之间也微有疲惫之态,一身蓑衣虽然可见编织之人用心,却终归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反倒是在年轻人的蓑衣之下,让他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其身后还有一口青铜法剑,剑身表面虽显简单,其中却是剑韵充盈。
“道友雨中漫步,当真是洒脱,”
这少年能在黄泉水上渡船如此之久,周身之间隐有气机和此方天地相合,身边还有一口灵性十足之剑,绝非等闲之辈。
心中便也起了攀谈之心,于是主动邀请少年在火边坐下。
雨水淅淅,天地之间有苍茫沉浮之感。
早已赶路疲乏的苏幕很爽快的在老道对面坐下,这老道能够在背阴山上燃火烧鸡,周身更是仿佛有灵韵笼罩,身边一只野狗也颇为奇特。
正巧现在也需一处落脚之地,更何况他现在对莫千与几人没有掌握他们的任何踪迹,便也有几分攀谈之心。
微笑说道:“道友说笑,这雨来得如此蹊跷,那里有什么洒脱,倒是道友在这背阴山上自成天地,俯仰一方,才是好雅兴。”
自成天地并非苏幕奉承之言。
便在他刚才走进篷下之时,身体便在隐隐约约之间感受到几分难言神异。
这份神异应该是神冥鼎带来的。
这种感觉在他从人间进入到幽冥的时候也有所察觉,而今再次感受到,岂非说明这老道和幽冥界这个世界有所差别。
果不其然。
注意着老道神态的苏幕,准确的捕捉到老者清澈眼神之中闪过过的一抹淡淡讶异。
不过老道很快便恢复过淡然之色,道:“兽神相柳前世一怒之下,方圆数千里尽成泽国,如今仅是撼动炼狱,动乱黄泉河,便造成如此灾难,老道只不过是在此自保罢了,那里谈得上什么雅兴,”
“不似道友漫步雨中,竟全然不惧相柳释放于此方天地力量所形成的毒雨。”
用前世来形容如今的相柳确实没有错。
因曾经那头真正意义上的兽神相柳,在禹皇定九洲之水时,便被禹皇所斩杀。
只不过相柳之身,有一半的神性,并不是那般轻易就能够斩杀的。
再者,据说禹皇念及相柳身负半神之体,便没有将他彻底磨灭于世间,反是给了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于是将其残躯神魂镇压在了九大炼狱之下思过,但就目前来看,相柳之凶性并未被磨灭。
听了老道之言,苏幕方才明白过来刚才天空上落下的是相柳力量所修形成的毒雨,不由心下大惊。
众所周知。
相柳所吐出的毒液,仅仅是其产生的气味,便能够让无数的飞禽走兽丧命。
据说在其和禹皇大战后,其吐出的毒液所过之处,五谷不生,生灵难进。
及至今日,这个地方即便是归道境的超然大能也不敢轻易进入其中。
这个地方被命名为繇泽,位于大陆之上最为混乱的万牢古国境内。
苏幕担心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相柳所降下的毒雨所伤而不自知,当即便分出一缕真元探知周身,却意外发现竟什么事都没有。
他不知道,眼前的老道虽然最初仅仅是被他身边的仙剑所吸引,在毒雨之后更加是被苏幕一身仿佛被迷雾所遮蔽的修为所吸引。
“能在此冥界背阴山之上得遇道友,当真是缘法所至,”
老道看起来心情不错,“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第121章:山壑坐谈
这里毕竟是幽冥界,苏幕一介生人来此本身就不合礼数。
这种情形之下,他当然不会自报家门和姓名。
心念至便给自己起了个道号叫做一尘,直言自己仅是山间一野修,误打误撞来了幽冥所在。
他一介小修,日常间闲云野鹤四方,哪里有什么道场所在。
对此。
老道士对他一介小修之言只当是谦辞,毕竟无论是对方身边的剑,亦或是他在这片相柳毒雨下的平静,都让人感到不凡。
若这样的人都只是一介小修,那天下修士不知多少人要称小修了。
不过对于这些,老道士并未多问。
也是自报来处。
原来这道士道号泰华,其洞府在坐落在东岳阴司之北。
这让苏幕一时之间感到心旌神摇。
人间修士却在幽冥之地立下洞府?
这不用说也定是得到了幽冥五方鬼帝的准许,可以想象这老道士在幽冥界的地位绝对不低。
老道士也看出苏幕脸上异色,笑道:“说起来不过是五位大帝念我一心之执着,方才准许我在这幽冥中立下栖身之所在,道友切莫多想。”
其实。
但凡苏幕了解过幽冥界的各方资料,仅凭这老道士几句话,大概也能猜测到其出身。
只是很显然,苏幕并不知道这些。
当然,即便老道士这般说,苏幕也不可能将老道士等闲视之。
听闻老道士有所执着,便是问道:“不知道友执着于什么?”
老道士轻笑一声,翻烤着手上的烤鸡,见已差不多,便取下分与苏幕些许。
苏幕却也不客气,他等了好半晌了。
品尝之间,听老道士微叹息一声,只见其目及远方,问道:“依道友之见,幽冥界此次遭逢大灾,仅是相柳而为之吗?”
闻听此言。
苏幕心道自己确实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现在他已经知道这老道士非同一般,自然不会说目光短浅,愚钝之类的话。
他想到刚才老道士的一声叹息。
便没有直接回答对方,也无法直接回答,道:“莫非,道友所执便在于此?”
先前这老道士便因相柳而叹息,现在从他的言辞中可以确定,在老道士看来不仅仅是相柳为之。
但可以肯定必然和相柳有所关系。
所以苏幕这般说绝对不会有错。
老道士自然不知道苏幕心中的想法,反倒是苏幕的话让他更加确定眼前之人绝对不凡。
只当是苏幕早已经看清楚这场相柳之祸中的个种玄机,道:“幽冥界收天下之鬼,虽在制度之上谢绝人间,实际上有能够决断多少?”
“就如此次相柳之祸,其中参与进来的人间之士,人间之游魂,又有多少?”
苏幕心中微惑。
继而心想莫非刚才这老道士所言非相柳一兽所为,所指的便是从人间而来的一些修士和潜入幽冥的鬼修?
自己也是从人间而来,这老道士出身不凡,不会是在这里试探自己吧?
不过这老道士说道最后神情之上多有愁苦之色,似乎是在愁苦于幽冥界的某些制度,并不似在试探。
“看道友如此愁苦,莫非是觉得幽冥对人间修士太过宽松?”
苏幕猜测着说道:“两界混杂,便生出诸多心生邪念,浑水摸鱼之辈,甚至有心之徒故意在幽冥界中生出大乱,借此谋取私利?”
便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