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明白,在纠结中,贵妃终究作出了抉择,不会成为自己的女人,而是以姬灵舒母亲的身份与自己相处。
他脸上挤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轻声说道,“嗯,姐姐离京也快两年,灵舒也该回去了。”
“是啊,我也想了。”
贵妃回眸南望,那里是京都的方向。
左道奇伸手想要去为贵妃披衣,似往昔一般。
但被贵妃避开,温柔的说道,“好了,你不用管我,我现在修行也算入门,没那么脆弱。”
左道奇心中刺痛更甚,笑容愈发勉强。
于此,两人相对而立,中间却似出现一道不可窥视的裂缝。
一种虚无感几乎将左道奇吞噬。
在贵妃走进去之后,他站立良久,随即走出阁楼。
“托脱,苏玉婵,与我饮酒!”
月下,三人同饮。
左道奇坐在阁楼之上,姿势放荡,一脚悬空。
“你们说,修行一生,所为何物?”
托脱酒量好,只是矜持的笑着,面颊红润。
倒是苏玉婵,没用法力,仅凭肉身,此刻在左道奇的酒中,已经带着几分醉意,站起身将酒壶端起,大着舌头说道。
“自然是举世无敌,天下称颂!”
“这岂不是成了儒家,一生求名,何苦哉。”左道奇哈哈大笑。
苏玉婵闻言,摸着下巴,踮起酒壶,滴落几滴酒液。
“那是为长生逍遥,剑开仙门!”
左道奇审视自己的内心,微微摇头,“是,也不是。”
托脱这时忽然开口,“苏姑娘说的,都是别的修士想要的,主人与旁人不同,从冷宫到奇人府,再到如今这里,一路走来,主人都似被人被人逼着。”
“我知道了!”
苏玉婵有些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一定是想要既成为天下第一,无人敢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左道奇忽然一愣,怔怔的看着苏玉婵。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随心。
修行修行,修的是道,行的是心。
我左道奇的修行,一路走来,只修杀伐不修因果,修仙六艺一窍不通,但我…错了吗?
没错!
若我如寻常修士一般炼丹、学阵、养兽…在京都城外就已经死了。
我杀人,是为护己,直视本心,无物唯我。
是故,我修道,正如苏玉婵所言,既求无敌,又求逍遥,但更求心明!
微风皱起,左道奇无意识的放开了护持周身的法力。
月色下,风吹动少年身影,黑衣鼓荡,斑白的长发在风中挥舞。
忽的,他看到一封飞信,是以皇家秘法向他传来。
‘左卿,朕欲开天元大会,卿可有心与朕一会天下英雄?’
手中信笺微微化风,朵朵流光划过。
左道奇蓦然大笑。
“哈哈哈。”
他不知道天元大会是什么,只是心中莫名的有些火热,那被贵妃刺痛的心,这一刻忽然显得生动起来。
‘会天下英雄?’
这一刻,他忽然产生一种豪放之心,明白昔日李白是如何写下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苏玉婵提着酒壶,看着月下少年,红润的脸颊生出滚烫,目光逐渐带着一抹迷离与崇拜。
她望着左道奇那自与三仙死战之后便变得斑白的头发,心中微微感到刺痛。
对于眼前的少年,她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知道那些经历,并不全是美好。
宫廷阴谋遍地,虽不如修行界刀光剑影,但到处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惊世杀机!
哐当!
酒壶落地。
左道奇身形消失,再度出现时,已经是在苏玉婵的身前,他行为放肆的用手抬起苏玉婵的下巴,一脸邪笑的问道。
“你为什么没有走呢?”
那个绝世天才,大女主剧本的冷月都走了,苏玉婵这个被他掳来当丫鬟的女人却没有走。
明明…
明明苏玉婵一身法力,只要微微鼓荡,便能将一身酒气解去,就能挣脱开左道奇并未用法力神通的手。
但她却没有这么做,只是用一种奇异而羞涩的目光看着左道奇。
左道奇再度大笑起来,又看向托脱,“你竟然真的回来了。”
他有些放肆的笑着,带着一抹邪恶,对两人说道。
“既然不愿走,那便今日侍寝!”
风更大了,但非广莫风,而是月下风。
苏玉婵似羞涩一般,悄悄瞄了左道奇一眼,又看了一眼天上月。
今日的月,有些亮了。
眼神也带着几分迷离的左道奇也看向月儿,“原是害羞了。”
却不料,苏玉婵忽然抬头,似看出他的心思,用一种意有所指的语气说道。
“人世间无万全之事,就如这月有阴晴圆缺,人亦有悲欢离合…”
左道奇闻言,似在思索,随即身形晃动,冯虚御风,似步步登天,忽灵焰滔天,银光缭绕。
他的灵焰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席卷而动,灵气不断被他汇聚而来,天边浮现一道龙门,手中灵气不断被压缩,片刻后,他手中浮现一道璀璨至极的…月!
“我偏要夜夜月圆,偏要人间春色!”
月下、黑衣、白发!
风更大了。
苏玉婵美眸微瞪,托脱也有些惊骇。
随即苏玉婵像是想起了什么,左道奇的那抹轻浮让她心中不安,有些生气、羞涩,也有些蠢蠢欲动,似在期待。
只是,在她回过神来时,便见到了左道奇已经依靠栏杆,一手放在托脱怀中,人已经睡着了。
她不禁气笑,冷哼一声。
不知是对正在左道奇的托脱,还是在对左道奇。
托脱莫名其妙,她不了解中原女子在数千年儒家思想下所独有的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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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九山之地中,走出一驾马车,以龙兽拉车,车厢上珠光宝玉,好不奢华,上有灵光浮动,仔细瞧去,却见颗颗灵石镶嵌其上,十分风光。
少年无名来,当逍遥去。
出来,灰头土脸,略显狼狈。
回京,左道奇自然不打算委屈了贵妃。
左道奇坐在车辕上,手中提着一壶酒。
昨夜宿醉,让他突然发现,酒是个好东西。
他情绪压抑太久了。
贵妃的疏远只是个导火索,从京都出来,他便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本心。
火凤儿的碎空而去,朱红颜的远去都是一道道不好的讯息。
他不脆弱,但也不修无情,当然有世人所有的悲欢。
左道奇微微一笑,低眉去看,若空中浮现楼阁。
他临空一脚。
四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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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晋的正明皇帝,有雄才伟略,欲举办天元大会的事情已经传遍天下。
有人不屑笑着…
有人摇头观之…
更有人面目凝重…
亦有决定向朝廷表忠心者。
不一而足。
只是姬灵隽此刻并不在乎,此刻的他,端坐在含元殿那张代表九五之尊的龙椅上,用一种愤怒而又急躁的眼神看着底下的袁忠
“太师!你还要瞒朕到何时!?”
袁忠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站着,看着那年轻而又充满威严的小皇帝。
“左卿与我言,母妃之死,与你有关,你到底在替什么人隐瞒?又在隐瞒什么?”
袁忠听到这里,脸上微微浮现一抹表情,又很快消失,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于是姬灵隽更加愤怒,他想做一个好皇帝,但也想查出昔日萧皇妃的真正死因,更要揪出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宫中杀人!
他自认明君,也想做明君,于是毕恭毕敬的将袁忠请来,于是心平气和的询问他,于是静静等待他吐露被尘封十余年的真相。
锵!
姬灵舒猛然起身,从身后龙椅一侧拔出祖剑,剑尖指向袁忠。
“袁忠,你可是要大逆不道!?”
“朕问你,祖剑利否?!”
袁震忽然高呼,“利!天下第一利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