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董成阳站了起来，心里琢磨着这两个字，虽然不明白其中具体意思，但是听了总感觉有种难言的情绪。
“不知先生今年高寿？”
“不敢当高寿二字，小民今年差一岁就五十了。”董成阳显得很拘谨。
五十……如果放在前世古代，五十知天命之年，或许真的老态龙钟了。但在这个世界，武道兴盛，就是不修武道的普通人活到七八十岁才会显得老态龙钟。
对方这模样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困苦潦倒生活。
“不知先生怎么谋生？”
“回世子，小民在朝廷任‘司学’一职，掌管书坊。”董成阳回道。
书坊司学？类似于前世的教育部部长，放在前世古代，绝对是堂部大员，更是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可眼前……可见地位之低。
“那先生在任职司学，还在端王府做匠……匠人？”
董成阳眼中有了一丝神采：“是的世子，不止是端王府，小民还在另外几位大人的府上也有活计，以此补贴家用。”
补贴家用？堂堂堂部大员竟然还要以此来补贴家用……
“先生都在他们府上做些什么？”姜异问道。
“回世子话，小民主要是为他们解答一些普通书籍中没有记载的问题。”说到这里，董成阳眼底深处有了一丝隐晦的傲色。
“那先生想来学识渊博。”
“不敢当，只是读的书比较多，涉猎比较广泛。”眼中那淡淡的傲色也盛了一丝。
姜异沉默一会儿，这意思就是一本活字典，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是姜异这一会儿的沉默，便让董成阳那丝刚升起来的傲色荡然无存，变得拘谨惊慌。
“何至于此！”姜异心中感觉有些堵，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读书人。
“先生为什么要读书？做一名武者，或者经商、务农、甚至入府为奴不好么？”姜异继续问道。
“小民从小就喜欢读书，对其他提不起任何兴趣，书籍对小民来说胜过一切，终生不会舍弃。”
这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没有功成名就的想法，没有任何功利性，只是单纯的喜欢。
“但你现在生活贫困，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值得吗？”姜异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人，想问一句有没有为家人考虑过，但最终没问出口。
值得吗？董成阳呢喃了一句，眼中似乎有一丝迷惑，但一闪而逝，眼神中只有一种虔诚：“学海泛舟，书山万寻，纵是舟覆山倾，我之幸也！”
在这一刻，姜异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什么，似乎前世历史中属于文人的那种傲骨。
“请先生教我。”
第10章 两年
两载春秋过去，端王府依旧是人们眼中的那个端王府。
端王自从五年前远赴大离北疆镇守边塞，一直没有回来过，哪怕两年前端王世子姜钟宝大婚也没有回来。
端王妃慕惜弱也是跟以前一样深居简出，包括嫁入端王府的世子妃，整个端王府自端王姜烈北上后，一如既往保持着低调。
甚至连那个从小经常鲜衣怒马、横行皇都的端王府小王爷，这几年来也跟着低调起来，除了每个月出来一两次溜达一圈外，基本不出王府。
曾经熟悉小王爷习性的人，也会说跟以前不一样了，变得彬彬有礼，脸上整天挂着和煦的笑容，平易近人。
当然也有嘲笑的，嘲笑堂堂一个大离皇朝的王爷，据说经常跟着一个匠人读书，丢尽了大离皇族的脸，不务正业。
作为嫡系大离皇族，虽然是当今庆隆帝的孙子，但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大位之争不仅仅限于皇子，皇孙也是有资格的。
毕竟历任大离皇朝的皇帝，都是武道巅峰强者，寿命一般都是二百多岁，等大限到来时，别说孙子了，就是重孙子都好几十岁了。
到那时就看谁手中的权势重了，至于是皇子还是皇孙，甚至皇曾孙根本不重要。
就像端亲王，武道第七境强者，如今奉命镇守北疆，麾下强者如云，雄兵百万，便是未来大位的有力争夺者之一。
又如肃王姜林的世子姜海，今年才二十岁却已经是武道第三境溪流境，听说已经接近巅峰，麾下也开始收拢武道强者，如今在京郊已经独领一军，也是未来大位的有力争夺者。
还有庆隆帝的其他几个皇子皇孙，无一不是大权在握，都在为未来大位之争做准备。
任凭外面如何议论，姜异不受任何影响，一直在端王妃的书房潜心读书。
也时常会被端王妃慕惜弱叫去说会儿话，亲自教导一番，关系渐渐熟识起来。
对他来说这两年跟记忆中没什么区别，已经死了的蓝拂一直没露面，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这个书房里的书籍已经让他读完了，对这个世界也有了深入的了解，了解越多，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人类在这个世界的地位似乎有些微妙。
大离皇朝、南诏皇朝、西岐皇朝、东澜皇朝便是四大世俗皇朝，分别位于莽荒大陆的北部、南部、西部、东部。
四大皇朝相互之间也互有攻伐，但基本都是小规模的冲突，大多数时间都是相安无事。四足鼎立，这是人们对莽荒大陆形势的概括。
但在姜异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与其说四大皇朝四足鼎立，不如说四大皇朝镇守四方。
大离皇朝北疆之外是蛮族，其它南诏皇朝南陲之外，西岐皇朝西域之外，东澜皇朝东山之外，也都是被异族环绕。
“这个莽荒大陆形势真的有点复杂。”姜异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园中大柳树下的那方水塘呢喃道。
在他继承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些信息，有也是很零散的一点，除了偶尔爆发的小规模边疆之战，并没有异族大举攻伐人类的事情发生。
“希望是我杞人忧天吧。”
在四大世俗皇朝之外，还有八宗七派两圣地，以及其他一些小宗派，这些宗派自称修仙门派，修的是仙家手段，被称为世外宗门。
除了两圣地之外，其他宗派名义上都是处在四大皇朝名义统治之下。
“不想这些了，还有一年时间，还是好好谋划下怎么摆脱前世的宿命吧。”
姜异回过神来，周身运转体内血脉之力，身后浮现出一座清澈湖泊，中央血色圆台耸立，上面的清泉水汩汩而下。
心念一动，原本平如镜面的湖水忽起波澜，浪头翻天，唯有血色圆台稳稳屹立中央。
历经两年时间，姜异如今已经成就湖水境。第四境是一个分水岭，意味着已经成为了一名初级武道强者。
湖水境之前就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天赋卓越者十六七岁就能达到第三境，天赋平庸者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才能达到。
第四境湖水境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大多数武者穷其一生都不能突破，只能在前三境徘徊。
而姜异今年才十七岁，却已经跻身湖水境，这个修炼速度，传出去能碾压那些所谓的天之骄子。
就是被称为未来大离皇朝大位之争有力争夺者之一的肃王世子姜海，从小开始修炼，如今二十岁也才堪堪第三境溪流境巅峰修为。
至于端亲王府小王爷姜钟宝，按照记忆，一年之后修炼有成也是堪堪三境巅峰。
这两人便是这个世界天之骄子的代表，还是从小就开始修炼，而姜异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修炼了两年时间。
“玲珑圣体！”
姜异知道，除了充足的修炼资源外，自己的玲珑圣体才是修炼这么快的关键。
一开始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启了玲珑圣体，直到读到一本古籍，这才知道七窍玲珑丹的最大用途是开启玲珑圣体。
“不过我这个玲珑圣体似乎跟记载中不一样……”
姜异额头位置的上丹田中有一个金色小人，正闭目盘坐在那里，身边一抹流光环绕，弧光如月，形如弯刀。
心念一转，金色小人体内开始自动运转起《太上雷经》，周身雷法之力涌动，接着随着姜异念头转动，金色小人站立起来。
身体辗转腾移，一步迈出，再次出现时已经在几步之外；双指点出，雷鸣之声不绝，狂暴雷电之力充斥周边；手一招，环绕身侧的流光飞入手中，一刀斩出，如同大日临空。
《寸步》、《雷空指》、《金乌刀经》一一使出。
这就是金色小人的最大用处，可以自动演化功法，只要姜异修炼的武道典籍，都可以进行自动演化、修习，而且直接能演化出每一步武道典籍的最精髓之处。
两年来，任何武道典籍，只要姜异开始修炼，这金色小人都会开始自动演练，甚至一些残缺的，也能将之补足。
正是靠着这个金色小人，姜异修炼任何一部武道典籍都是突飞猛进，几乎没有瓶颈，一路突破。
“如今武道修炼也算是小有成就，可惜没有机会，化血飞刀始终未能出鞘……”
托起手掌，一柄一寸小飞刀出现在掌心，周身晶莹剔透，在五根手指间穿梭，穿梭起来飘逸灵动，但却散发出一股烧热感。
这一寸飞刀正是那枚隐入其眉心的“化血飞刀”，如今姜异踏入武道门槛，已经可以随心所欲驱使，只是威力有限。
“不过很快就会出鞘见血了！”一年之后，他有些期待那一天，到时其将成为这座端王府的唯一主人。
“不过最近这端王府似乎有些太平静了，似乎在酝酿什么，必须要做好提前发动的准备。”
第11章 所有事情都提前了
姜异一直修炼到了傍晚时分，在书房用晚餐后，独自一人坐在桌前，五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在外面的小院里，香菱领着几个八九岁的小丫鬟在那踢毽子，叽叽喳喳吵闹不停。在小院门口，两名小太监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这也算是自己的第一批班底？”
两年时间，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端王妃对他极少有约束，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即使偶尔不回自己院子，夜宿在书房也不会干涉。
还往他这书房里拨了几名小太监、小丫鬟随身侍候，连贴身丫鬟香菱都调拨过来，他暗中调教了几年，其手头总算有了几个可用之人。
但也仅限于这端王府内，一旦跨出端王府，姜异会被看得死死的，范木丘每次都会随身陪同。
不过《九九归一诀》效果很好，到目前为止，在任何一个人眼里，姜异都是一个不修武道的普通人。
“范木丘……”
嘴里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姜异心里有些晒然，到底是谁把谁玩弄于股掌之间不久之后就会见分晓。
“小王爷，你不一起来玩么？”
香菱气喘吁吁跑进来，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通，用袖子摸了摸嘴角，仰头问道。
“你们玩去吧。”姜异摇了摇头。
“香菱姐姐，快点，到你了！”院子外面传来呼喊声。
“来了来了。”香菱冲姜异做了个鬼脸，便迈着小腿跑了出去。
姜异敲击桌面的节奏不知不觉中开始加快，端王府这几日的平静让其有些不安。
这时小院门外进来一名小太监，十八九岁，白净的脸上笑眯眯的，冲着院子里的香菱几人打了个招呼，便径直进了屋。
而姜异这时也转身进了内堂。
“小王爷，范总管让小的来传话，说是今晚他不能来接送小王爷，就不用回去了。”
几年来只要对方过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姜异回去，但今天怎么变了？
这小太监说完不着痕迹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小声道：“小王爷，范总管刚刚出了王府，根据暗桩传回的消息，似乎是去了那个地方。”这名小太监是范木丘的心腹，但现在嘛……
姜异心中一冷，不应该啊，应该还有一年时间，为什么提前了？而且自己这几年一直暗中用手段加重对方的伤势……
“消息可靠？”
“有九成的把握。”小太监道：“这已经是第三个暗桩传回了消息，看对方行走的路线就是去那里。”
“不过对方似乎不着急，一路慢悠悠地赶路。”
姜异站了起来，道：“本王去趟母妃那里，等回来再做定夺。”说完刚想往外走，却看到身旁的小太监有些欲言又止。
姜异皱眉道：“还有什么事？本王跟你说过，任何事情不管有多蹊跷，都要说出来。”
“小的刚才在来的路上，见有个人去了王妃居住的雪园，看那个身影小的差点认成了是小王爷……”
果然提前了！对方提前一年出关了！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了一年！
姜异面色冷冽，看着眼前自己收服的第一个也算是唯一一个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