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要的是杀人权
姜异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举动会引来这么大的动静，其写完上书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写的这个东西送不上去。
他没有实职在身，虽然是郡王，但只是一个恩爵，没有陈情上奏的资格。委托别人递上去也可以，但需要经过层层筛选，层层审查，恐怕半道就被扣下了。
整个端王府一切看上去都是井然有序，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但姜异知道，这是多罗用杖毙一个长舌妇震慑来的。
他也能感觉到，在这表象下面是一股死气，迟暮的死气。尤其家眷居住的后院，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那是老七生母的哭泣声，也是这端王府内唯一能听见的哭声，姜异没让多罗去干涉，放任对方在那哭。
怎么干涉？任何一个母亲，想到自己只有六七的孩子即将毫无反抗之力的站在那里被人杀死，想必都会是这种反应。
现在整个端亲王府，没有一人看好一个月后的龙门擂，包括他自己。所以他才谋求有所改变，请立生死状！
不然只允许别人杀你，你却不能杀任何人，太被动了，束手束脚，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一旦立了生死状，双方都是对等的。
一个之后的龙门擂上，姜异不会有任何怜悯之心，只要上台，必分生死！
不知不觉步行到了后院，这里居住的都是端王及众子的家眷，姜异第一次来这里。
放在平时，这后院是丫鬟婆子、内侍最多的地方，人来人往会很热闹。但现在，却犹如一潭死水，偶尔碰见几个丫鬟，也都是低头匆匆而过。
尤其是老七生母的哭声，更是让这潭死水蒙上了一股浓浓的死气。
姜异就是这么走着，路过老大姜钟山的居所时，院子里几个从两三岁到七八岁的小丫头在追逐嬉闹，在身边看护的是一名穿着俭朴的妇人，姜钟山的妻子。
看到姜异后，妇人微微一愣，姜异笑着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也没有驻留，继续向前走去。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端王成婚的几子，生的都是女儿，没一个男丁，这龙门擂自然也就到子而止。
否则这后院的哭声就就不止是一道了。
就这么默默向前走，姜异将整个后院都走了一圈。
老二那里觥筹交错，大摆筵席，大有看透生死的意思；老四那里大门紧闭，沉闷一片；还有端王几个侧妃、庶妃那里，姜异也第一次见到了几个姐姐、妹妹。
最小的四岁，大的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她们见到姜异后都有些惊疑，都是默默行了一礼。
虽然看上去都很震镇静，但姜异还是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助与绝望。
姜异最后来到了老七居住的地方，很小的一个院落，有些破旧，一名衣着打扮只能算是中等的少妇正抱着老七在院子里抹眼泪。
姜异走了进去，若放在平时，这是逾越之举，但现在不会有人计较这个。
“六……六哥。”
老七被搂在怀里，没有挣脱，似乎是被自己母亲吓坏了，脸色有些发白，见到姜异进来，彷徨无措的叫了一声。
“世子……”美妇这才惊觉到姜异，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姜异摆手制止了。
姜异伸手摸了摸老七的脑袋，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便转身出去了。
少妇看着那道已经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愣愣出神，似乎真的跟前两年不一样了，直到老七一声饿了才回过神来。
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迹，少妇没有再继续哭，扯着有些沙哑的嗓子道：“好，娘这就给你做去。”
“主子您歇着，奴婢这就让后厨准备午膳。”身边一名侍女赶紧说了一句。
少妇这才想起来，从今天早膳开始，饭菜不用自己在亲力亲为了。
想到刚才那个笑容，莫名的，其心中安稳了不少，似乎这端王府重新有了一个主心骨。
从老七那里出来后，姜异脚下步法快了很多，心中沉甸甸的。
不止是因为龙门擂的事，还有肩上的这副担子。
在前世，姜钟宝为求自保，引狼入室，这些女眷的命运何其悲惨……堂堂亲王府的家眷后院成了别人寻欢作乐之地，让端王府一脉蒙羞。
他鸠占鹊巢，取代了姜钟宝后，虽然也同情这些人的命运，但潜意识中一直的排斥这些人，总觉得他们不是自己的亲人，心底里仍然有芥蒂。
但在后院走了这一圈后，他彻底想通了，也真正认可了现在的身份。
姜异没有了彷徨，眼神一片清明，从他替代姜钟宝的那一刻起，便接下了对方的一切，包括这端王府！也包括这份原本就应该去维护的亲情。
当然，也接下了端王府的一切恩怨！
“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这些人就是我的家人！”
自此以后，不论是二十一世纪那个姜异，还是这个世界的姜异都彻底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姜异，字钟宝。
姜异心中也有了一个决断：叩宫门！
在端王妃书房读书的那一年多，董成阳教了他很多，其中就有这叩宫门。
叩宫门很危险，自设立以来，别管修为多高，能通过者寥寥无几，而且基本都成了废人，可以说是有死无生。
但他必须去，只为寻那一线生机。
姜异先是召集几名心腹作了一番安排，午时一到，便手捧血书于胸前，出了端王府大门。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离皇后一道旨意街头巷尾还在津津有味的议论着，姜异手捧血书，一路前往真火桥的消息再次传开了。
叩宫门，绝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了，无数得到消息的人蜂拥而至，都想真火桥的方向赶去。
在姜异往真火桥走的时候，关于真火桥的可怕之处已经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几乎所有人都判定那封血书的内容是恳求大离皇主下旨取消龙门擂，虽然龙门一旦订立不能取消，但叩宫门同样规定，过真火桥者，无事不可表。
并非没有取消的可能。
但他们都猜错了，姜异要的是杀人权，奉旨杀人，他要借着龙门擂大开杀戒，一举树立端王府的凶威！
第38章 真火桥前众生相
姜异也想过是不是改一下血书的内容，要求取消龙门擂，或者改为传统的龙门擂，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既然旨意上加盖了大离皇主的印玺，那就说明改变的可能性很少，不然这道旨意就不会出宫了。
至于其中原因，要么连大离皇主都恨不能灭端王府满门，要么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大离皇主不得不同意。
姜异感觉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如果真是这样，想必大离皇主的心里也很憋屈，改变血书内容只能起反效果。
而请立生死状，正好可以让对方把这股火发泄出来。
“一月后的龙门擂是生是死，就看这一遭了……”
姜异停下脚步，因为已经到了。
说是真火桥，其实并没有桥，因为不管什么材质的桥都经受不住这霸道薪火的焚烧，除非是最顶尖的天材地宝，但就是想想罢了，做一座桥那得需要多少。
这是皇城的南门，也是唯一一个没有门的城门，因为根本不需要。
紧贴着皇城脚跟，是一道横贯东西，宽百米的小河，只不过是蓝色的，打眼望去，就像一条蓝色的丝带，很漂亮。
河面上光滑如境，没有一丝水纹波动，这就是让人望而生畏的真火桥。
据说当初大离皇朝初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皇都建在这里，因为这就是一道天然屏障，不可跨越的点前，不需要一兵一卒驻守。
此时，真火桥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忠亲王姜瑟父子、翊亲王姜莫、八皇子睿亲王、上官冰等等，甚至在远处的围观的普通人群中，还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曾经教他读了一年半书的董成阳，正一脸悲愤哀伤的看着他，其脑海中想起自己这个学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以我血荐轩辕……
这是在刻意求死吗？其躬身遥遥一拜。
还有六道身影，两大四小，正是姜异打算收入麾下的四胞胎一家。
似乎觉察到姜异的目光，少妇驼小六笑着奋力地挥手，却被旁边的驼三赶紧拉了下来低声道：
“这是什么场面，生怕别人不知道妳是来看热闹的？你见周围有几个人在幸灾乐祸……”
驼小六也反应过来，顿时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她真的不是在幸灾乐祸，只是想显摆一下而已……
兵马司的曹玉德也混迹在普通围观人群中，见到姜异看过来，也是遥遥拱手行了一礼，心中情绪难言。
置之死地而后生，端王府这是被逼上了绝路啊。
“钟宝，你可想好了？”翊亲王姜莫走了过来，脸上神情黯然，他知道姜异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去为端王府博一线生机。
“十三叔，我想好了。”姜异知道这是跟端王情同手足的真兄弟，只不过以前姜钟宝的为人难以入眼。
“好好好……”姜莫重重拍着姜异肩膀，虎目含泪，连说了三个好字，“不愧是四哥的种，以前十三叔看走眼了……”
“唉，钟宝，你这是何苦，旨意即发，父皇那里怕是不会更改主意……”又走过来一人，平易近人，身上的气质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却是八皇子睿亲王姜礼。
“见过八皇叔。”姜异对这位皇叔了解不多，只知道对方端王不对付。
“八哥，你总算还念点兄弟之情，小弟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姜莫在旁说了一句。
“十三弟，这是什么话，争归争，斗归斗，但终究是血亲兄弟。”姜礼苦笑一声，“其他诸位兄弟基本都不在皇都，否则必然会有许多人到场。”
“八皇叔，说的是，不管怎么争斗，但都在规则之内，但有些人却是做的过火了。”
出声的是一名跟姜异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轩昂挺拔，乃是肃王姜林的世子姜海。也是如今肃王府的实际掌控者，虽然才年仅二十岁，已经是独领一部御林军。
“见过两位皇叔，十八弟，之前却是为兄眼拙了。”
“轰隆隆……”
姜异拱了拱手正想说些什么，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数量还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循着声音望去，外围的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只见数百铁骑迎面飞驰而来，周身一袭黑色软甲，胯下是斗牛兽，一种周身呈血红色，外形类似犀牛，但比犀牛更加强壮，敏捷的异兽。
虽然只有数百骑，但却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
“这是……端王府的斗牛铁骑？”
“为首那名女子是谁？好美，长得就跟仙子一样……”
人群中传来嘈杂的议论声，暗中猜测斗牛铁骑来干什么，但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被为首那名年轻女子吸引了。
长发束起，一身紫色戎装，脚蹬小马靴，大红罩袍裹身，英姿飒爽之外，难掩身上那股清丽脱俗的气质，所有人不禁连连感叹：
好一个巾帼红颜！好一个绝世容颜！
“小宝！”
姜异自从看清来人是谁之后，便有些发愣，她怎么来了？直到对方近前驻马，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妳怎么来了？赶紧回去！”
反应过来之后，就是一阵恼怒，之前只是盛传毅王妃有倾城倾国之貌，但仅仅是传言，很少有人见过她真正面貌。
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再难隐藏。
自古以来，拥有这种绝世容颜者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因为会被许多人惦记，如果没有龙门擂，姜异自然不怕。
可现在，一个月之后到底是什么结果，没人能预测到，包括今天这真火桥，都是拿命在搏。
甚至后路都安排好了，万一自己真出了什么意外，福隆会暗中带她出成，送回娘家。
姜异看了一眼跟在对方身边的福隆，第一次表现出了不满。
福隆苦笑着摇了摇头，暗道别人老奴都阻挡下了，但是唯独你们二位……老奴真的是一个也阻止不了。
“我不回去。”莫离说着下了地。
“我要跟你一起走真火桥。”
“我是你的妻子，娘说过，夫妻当为一体。”
声音不大，语气语气也很平淡，说完边上前几步牵住了姜异的手，紧紧握住，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姜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