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坯吃了亏,干脆坐在地上大喊大叫了起来。
“快来人啊,快来人,白鹭书院的学生打人啦!”
他这一嗓子瞬间吸引了整栋楼里人的目光。
曹无趣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诸多同僚面前,行了个同辈之间的礼仪。
“诸位可看见我打他了?”
白鹭书院的学子都知道张白坯是个混子无赖,一个个都厌恶至极。
“不曾见过,这人似乎脑子有问题,自己倒在地上大喊大叫。”
“我明明是看到他自己往巴掌上撞。”
“就是,就是,依我之见应该让他赔医药费。”
曹研重新坐下,看到这一幕他十分欣慰,小老弟终于长大了,有朋友了。
至于张白坯现在处境相当尴尬,没人理他,俨然成了一个透明人。
过了一会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走到自己相熟的那一桌。
曹无趣扫了一眼张白坯那桌,桌边围着的全是学院最不受待见的人,其中大多数还与自己有仇。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个青楼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声音吸引。
只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抱着一把琵琶走了进来。
女子容貌姣好,身姿曼妙,只是看上去已经芳华不再,但添了一份成熟女人的妩媚。
这人是谁!
同样的一个想法在不同学子心中同时产生。
曹二叔眯起眼睛看去,总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在哪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了。
突然他的目光变得炽热,他想起来了,这人是韩敷花魁,当年名动京城的韩敷花魁,一把琵琶弹的出神,当年不知多少有钱人豪掷万金只为听她弹一首琵琶曲。
曹二叔年轻时曾经在青楼里见过她,听说她早就已经不接客,今日出来露面又是为何。
“她是韩敷,这是韩敷花魁,韩敷花魁。”
片刻有人认出了她,接着诸位学子不淡定了。
虽然韩花魁的时代已经过去,但她的名号大多数学子都还听过的,毕竟学院学习苦闷,闲着的时候几个学子凑在一起聊聊女人也很正常。
韩敷花魁走到一楼中间的跳舞的木台上,先是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今日得知白鹭书院的大儒来此,特来弹奏一曲。”
接着所有人都沉浸在花魁的琵琶音律中。
曹研一边喝茶一边听。
音律悠扬婉转,哀思不绝。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此刻曹研仿佛体会到乐天居士浔阳江上的心情。
待到琵琶演奏结束,整个青楼之中已经没了一点声音。
好似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音律之中。
过了片刻终于有人出声。
“花魁娘子为何演奏这般哀愁的曲子。”
第15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
韩敷花魁抱着琵琶一副忧愁美人的模样。
“对不住各位,扫了大家兴致,今日是我在这最后一曲了,攒了十年的银钱,终于能替自己赎身了。”
“既是赎身应当是大喜的事情,为何花魁娘子还这般忧愁。”
台下有学子疑惑不解。
韩敷花魁闻言潸然泪下,让她看起来又多了一分凄凉的美感。
“我十七岁被父母卖进青楼,如今过了十载,老家早已没人,自己还有个弟弟,前些年也战死沙场,如今只剩我一人。”
呼,青楼里再次静了下来,父母亲人都不在,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难过的事。
又过了一会,韩敷花魁正准备离开,突然不知是哪位学子大喊一声,“不如我们写诗一首,赠与花魁娘子。”
这个提议立刻让白鹭书院的学子们躁动起来。
读书人本就好作诗,万一写出一首好诗借着今日的名头也能传播出去。
“可是到时写出诗以后,该由谁评判呢,总要排出个第一第二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位于4楼的大儒,诗王于无华在这,诸多学子不愁分不出胜负。
青楼的的管事见此赶紧吩咐人去准备笔墨纸砚,如此多的读书人在此,今晚若是有人能写出几首绝世好诗,那青楼的名声就能好起来了,虽然比不过教坊司,但改善一下口碑还是好的。
几分钟后宣纸,毛笔,砚台被分到每一桌上。
曹无趣没理会继续坐在那喝茶。
“二郎,你不写一首?要是真写出一首好诗这可是会名动京城的。”
曹研笑着打量着自己的小老弟,他知道二郎写诗作词一向不好。
曹无趣瞥了一眼身为大哥的曹研,语气讥讽的说道:“大哥休要笑我,写诗并不是我擅长的事,反倒是大哥的诗才是惊天地泣鬼神。”
“冬天到了雪纷纷,我与姐姐去尿尿,姐姐尿了一个坑,而我尿了一条线。”
“吭吭吭...”曹二叔听了忍不住笑出声。
曹芸溪嗔怒的推了一下曹二郎。
敢在人这么多的地方消遣我,好想打他,曹研怒目圆瞪显得非常愤怒。
写首诗是曹研小时候写的,那时候他的眼睛还没瞎,鬼知道什么脑子写出这么一首诗。
当年给曹研启蒙的秀才听到写首诗,脸都绿了,半天才阴阳怪气的憋出一句,颇有大师之后的风范。
曹研还在尴尬的回忆中无法自拔,不远处的一个学子冲着这边喊了过来。
“曹无趣,可敢作诗一首啊,有胆子跟我比比吗?”
不远处张白坯所在的那桌,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站了起来,言语表情满满的都是挑衅。
他叫林宏,与张白坯一样都是礼部尚书二公子的马仔,但他的名声比张白坯要好上一些,虽然也是一个好色之徒,但颇有诗才。
这会儿过来挑衅想必是要给张白坯报仇。
“得了吧,曹二郎在书院这些年哪里写出过一首好诗,你要跟他比作诗,这不是欺负他吗。”张白坯翘着二郎腿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两人的声音很大,似乎就是要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果然4楼的大儒被吸引了注意力。
“老李,好像是你的弟子被针对了。”
李青痕瞥了一眼楼下,“放心曹唤欢那小子吃不了亏,整个学院就他最能吵架,我都吵不过他。”
曹无趣站起身,没有一点怕的,当着诸多同窗的面,开启了说话半消音模式。
整整十五分钟,十五分钟!
骂人不带脏字,骂了足足十五分钟,要不是同窗和师长都在,曹研怀疑自己这个小老弟能骂上两个点。
诸葛亮活着都得被他喷死。
林宏和张白坯被喷的面无血色,只能说你不敢比写诗,你怕了。
这话说的没错,曹无趣确实不太会写诗,写出来比不过人家就很丢脸。
他心想,只要不比就不会输。
“我家二郎跟你比诗。”
曹无趣:“???”
曹研站起身答应下来和林宏比诗,自己这个当哥哥的,能看着小老弟挨欺负?
曹无趣皱起眉头:“我何时说要作诗了?”
曹研笑着拍了一下二郎的肩膀,“大哥相信你,你也要对自己有自信。”
曹无趣虽有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只吩咐一边伺候的青楼女子。
“纸来,墨来。”
青楼女子一愣,心想你桌上不是有纸墨吗...
……
十分钟后,曹无趣拿着笔,盯着白纸,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母亲看着他,
父亲看着他,
姐姐看着他,
做兄长的曹研也看着他。
啪嗒!
毛笔被拍在桌上,曹无趣环顾家人,语气稍有不悦:“你们这是干什么。”
“被你们看的,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写不出来为兄帮你写。”说着曹研把桌上的笔拿了起来。
“大哥听我说谢谢你,但完全没有必要,你要帮我写,那我岂不是更丢脸。”
曹研不理会他,拿过宣纸几个大字就写在了上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曹无趣看到宣纸上内容的一刹那,鄙夷的眼神立刻变得震惊,身为读书人的他自然能听出诗词的平仄韵味。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结合上句,画面感立即在脑海浮现。
曹芸溪也凑了过来,美丽动人又显得楚楚可怜的眼眸盯着自己这位堂弟。
曹无趣盯着宣纸,等待曹研写剩下的诗句。
“后面呢,大哥后面呢?”
“手酸了,一会再写。”
噗!